春桃點的這些人,或是那日在廚房和趙掌廚一同刁難她與蘇雲苓之人,或是在院子裏嚼舌根的丫頭婆子。

幾人跪在地上,哭天搶地。

“王妃饒命!”

“太吵了。”蘇雲苓聽著此起彼伏的求饒聲,將名冊重重擱在花梨案幾上,發出“砰”的一聲。

所有人霎時噤了聲。

“仗五十,發賣出府。”蘇雲苓塗著丹蔻的指尖點了點名冊,眸光發冷,“餘者觀刑。”

話音落,所有人驚恐磕頭,青磚碎石頓時染著血。

“王妃……”

求饒的話頭被截住,春桃揮手吩咐:“將這些個刁奴嘴巴堵上,莫要吵到王妃了。”

一時間,整個院子靜若寒蟬。

不過一會兒,“砰砰砰”打板子的聲音傳來。

那些個被打得一個個青筋暴起,而觀刑的個個麵色霜色。

五十大板很快打完,板子上染著鮮紅。

蘇雲苓望著長凳上或是氣若遊絲、或者昏迷不醒的幾人。

“拖下去,叫人牙子過來。”

人很快被拖走,院子裏剩餘的其他人將身子伏得更低。

“從即日起,蘅蕪苑一切大小事務歸春桃掌管,若有違背者,便是這般下場。”蘇雲苓聲音冷冽,卻也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嚴嬤嬤看著這一幕,心中暗暗吃驚。

王妃看似溫軟,實則也有鐵血手段。

趙掌廚等人雖沒有被直接杖斃,可從秦王府出去的人誰敢再收,等待他們的下場隻怕不必杖斃好多少。

“奴才\奴婢等謹遵王妃教誨。”眾人忙磕頭。

“都起來吧。”蘇雲苓冷聲道。

眾人如蒙大赦,連忙起身。

“嚴嬤嬤,蘅蕪苑賬冊可有?”蘇雲苓問道。

“有的。”嚴嬤嬤點了點頭,“往日賬冊都是由玉娥掌管。”

正說著,那名叫玉娥的女子上前,是一約莫三十的婦人。

“奴婢見過王妃。”玉娥上前行禮,旋即恭敬地將賬本送到蘇雲苓麵前。

這王妃聽說自小養在鄉下,隻怕這賬本根本看不懂。

蘇雲苓接過賬本,一頁一頁翻看了起來。

玉娥看著蘇雲苓翻看的動作,心中不以為然,王妃恐怕大字不識幾個,如今必然隻是裝模作樣罷了。

“啪。”賬本翻到最後一頁,驟然闔上。

蘇雲苓抬眸看向玉娥,看到了她來不及收回去的輕視。

“砰”的一聲,蘇雲苓將賬本直接砸在玉娥的身上,“中飽私囊,你好大的膽子!”

玉娥嚇了一跳,連忙跪在地上,可很快她就反應過來,蘇雲苓肯定是在詐她。

“奴婢不知道王妃什麽這話什麽意思?”她道。

“今年從二月開始,每個月采買人參兩株,今年五月變成了三株,到上個月直接變成了五株,一共是二十八株人參,每株價五兩,合計一百四十兩。”

“這麽多的人參,莫不是要當飯吃?”

“還有阿膠,從今年年初到這個月截止,一共購入阿膠十五斤,每斤二兩,一共是三十兩。”

“這偌大的王府,到底是哪位主子需要吃這個阿膠,王爺嗎?”

世人皆知,阿膠補血滋陰、潤燥止血,乃女子補血聖藥,素來也隻有女子會食用。

可偌大個王府,唯一的主子——大秦秦王是男子。

他不吃阿膠,那麽這十五斤的阿膠給誰吃?

“如此,你還敢說沒有中飽私囊?”

“王妃、這……這定是哪裏弄錯了。”玉娥臉色用慘白都不足以形容了,卻依舊強裝鎮定。

蘇雲苓沒理她,而是看向嚴嬤嬤:“嬤嬤,這王府之中,可有規矩,管賬之人中飽私囊該當何罪?”

嚴嬤嬤垂眸:“回王妃,按王府規矩,當杖斃。”

“那邊拖出去杖斃。”蘇雲苓冷聲道。

玉娥臉色慘白,她沒想到蘇雲苓竟然完全不聽她解釋,開口便是要將她直接杖斃。

“王妃、王妃,奴婢冤枉啊,那賬本、賬本定然是出錯了,是奴婢粗心大意,奴婢可以改……”

然而,這個時候喊冤早就晚了。

如果方才仗責並發賣趙掌廚等人隻是殺雞儆猴,此番直接杖斃玉娥那便是真正讓眾人曉得,她這個王妃並非泥捏的,膽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花招,那就要好好掂量一下自己有幾條命。

饒是嚴嬤嬤,也驚訝於蘇雲苓的鐵血。

這真的是一個自小養在鄉下,沒有見識的女子應該有的手段嗎?

“其他人都散了吧。”

玉娥被拖下去之後,淒厲的喊聲還仿佛響徹在耳邊

蘇雲苓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下去,隻留下春桃和嚴嬤嬤兩人。

蘇雲苓這才問嚴嬤嬤:“王爺的意思是隻讓我管蘅蕪苑,但方才那賬冊,還有景瀾苑的。”

“回稟王妃,這是王爺吩咐的,內院的賬冊後續都由您管著。”嚴嬤嬤跪在地上,“那玉娥也是老奴管理不當,還請王妃責罰。”

蘇雲苓笑了下,頭一回對嚴嬤嬤麵露厲色:“我看並非嚴嬤嬤管理不當,隻是為了試探我——”

“試探一下我這個王妃是不是一個草包。如果是的話,哪怕有王爺的命令,你依舊會讓人架空我。”

“嚴嬤嬤,我說得可對?”

嚴嬤嬤沒想到蘇雲苓會一語中的:“王妃聰慧,老奴不敬王妃,還請王妃責罰。”

蘇雲苓靠在椅背上,輕笑一聲:“嬤嬤起來吧。”

嚴嬤嬤一愣,抬眸驚訝地看著蘇雲苓:“王妃不責罰老奴?”

“嬤嬤是為了王爺,我為何要責罰嬤嬤?”蘇雲苓反問。

偌大的王府,就算隻有蘅蕪苑完全在她掌管之中,但她若是個草包,那銅牆鐵壁一樣的王府便有個缺口,嚴嬤嬤此舉雖然是對她這個王妃的大不敬,但一切都是為了蕭霽寒的周全。

“嬤嬤,我情係王爺,自然與你是一心,心係王爺安危。”

嚴嬤嬤澀然,蒼老的麵容略帶幾分難以言喻的動容。

“老奴慚愧,以小人之心度王妃,王妃宅心仁厚,是老奴的不是。”她再次跪在地上,語氣滿是愧疚。

蘇雲苓親自上前將嚴嬤嬤攙扶起來:“嬤嬤無需如此,日後還要請嬤嬤從旁協助我將王爺的內院管好,讓王爺無後顧隻有。”

“是。老奴定當竭盡全力。”嚴嬤嬤連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