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蘇明遠皺眉。

“吏部。”

短短兩個字,讓蘇明遠眸光微微一眯。

“你想要說什麽?”

他如今在朝中就任吏部侍郎一職,而如今的吏部尚書即將老退。

整個吏部,有資曆、有能力頂替老尚書位置的不在少數。

他也是其中之一。

他自然也想爭一爭。

蘇雲苓輕撫自己的紅色裙擺:“父親應該也聽說了,王爺留宿女兒房中一事。”

未盡之意,哪怕沒有繼續言明,但蘇明遠等人也都知曉。

整個大齊,秦王權傾朝野,哪怕是皇上也要避其鋒芒。

如果秦王開口,那麽他想讓誰坐吏部尚書這個位置,誰便能坐上去。

蘇明遠眼眸精光一閃,麵露思索之色。

蘇婉柔心頭咯噔一聲,前世她父親對吏部尚書之位就勢在必得,但直到她死,那吏部尚書之位都沒有確定下來。

但她很清楚,蘇雲苓這話的**力有多大。

一旦,她父親確認,蘇雲苓有辦法讓他坐上吏部尚書的位置,那麽她和蘇雲苓的處境就要逆轉。

蘇雲苓這可惡的賤人,怎麽突然變聰明了?

她一定不能讓蘇雲苓如意。

“姐姐,王爺今日為何沒有與你一道回府?”她一邊擦了擦眼淚,一邊天真詢問,“莫不是王爺太忙了?還是說……”

突然,她好像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連聲道歉,“姐姐,對不起,我不應該戳穿你。”

拙劣的演技卻足以提醒蘇明遠,莫要相信蘇雲苓之言。

蘇婉柔借著帕子遮住嘴角的冷笑,秦王新婚夜留宿?

嗬,此事絕無可能。

前世,她嫁入王府,直到一個月之後才見到秦王。

哪怕重活一世,她依舊清楚地記得那個男人當時看她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個死人。

那樣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又怎會輕易被蘇雲苓一個鄉野長大的村姑折服,在新婚夜留宿?

“妹妹的意思是我在說謊?王爺其實並沒有在我房中留宿?”蘇雲苓端起茶碗,語氣輕飄飄問道。

“姐姐誤會了,柔兒隻是關心姐姐,更何況王爺今日確實沒有陪著姐姐回門……”蘇婉柔否認。

“啪!”手中茶碗猛地摔出去,茶碗碎裂,滾燙的茶水帶著幾片茶葉潑在蘇婉柔月白裙裾上,瞬間暈開深色痕跡。

蘇婉柔臉色一變,不敢置信地看著蘇雲苓。

林氏怒喝:“蘇雲苓,你瘋了!”

“我瘋了?還是她蘇婉柔瘋了。”蘇雲苓突然擼起袖子,光潔的小臂暴露在眾人麵前。

蘇明遠、林氏、蘇婉柔三人都是一驚,隻因蘇雲苓小臂上沒有守宮砂!

“我沒了守宮砂,蘇婉柔卻說王爺不曾留宿在我房中,她的意思是說我婚前失貞,還是說我背著王爺和別的男人苟合?”

不管是哪個,都足以讓秦王府報複蘇家,讓天家治整個蘇府一個滿門抄斬的罪名。

蘇明遠臉色一變,“啪”的一巴掌甩在蘇婉柔臉上。

“胡言亂語!還不快向你姐姐道歉!”

蘇婉柔被這一巴掌打得暈頭轉向,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她捂著臉,眼中滿是驚愕與委屈,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父親……”

當了蘇家嫡女十餘年,也被寵了十餘年,蘇婉柔何曾被這樣打過。

蘇雲苓看著這一幕,嘴角的笑意實在壓不下去。

“哎呀,妹妹的臉都被打腫了。”

“疼不疼?”

“噗嗤。”

蘇雲苓也不藏著掖著,直接笑出聲。

蘇婉柔臉都黑了,轉頭瞪著蘇雲苓,凶狠的模樣完全不複剛才的楚楚可憐。

“蘇雲苓!”

“裝不下去了?”蘇雲苓對著她臉上的巴掌印嘖嘖了兩聲。

蘇婉柔臉色一僵,手帕捂著臉,跑了出去。

“小姐!”曉卉連忙追上去。

看著一主一仆離開的背影,蘇雲苓歎了一口氣:“哎,未通稟高堂便這般倉皇拂袖而去,當真沒禮數!妾室上位教出來的女兒果然上不得台麵,父親,你說是不是?”

又被刺了一句,林氏心中恨恨,忍不住瞪了蘇雲苓一眼:“柔兒就算說錯話,也並非有意為之……我先去瞧瞧她。”

林氏一離開,整個前堂便隻剩下蘇明遠和蘇雲苓兩位主人。

“你滿意了?”蘇明遠目光沉沉地看著蘇雲苓,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與威嚴。

“說錯話的是蘇婉柔,而動手的是父親您,這與我又有何幹係?”蘇雲苓輕輕一笑,笑容中帶著幾分譏諷和無畏。

“與其責怪我,父親現在更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封住我的口。畢竟我自幼生長在鄉野,鄉野之人最是喜歡閑言碎語。我這嘴巴向來不設防,萬一哪天不小心將今日之事透露給王爺……”

明晃晃的威脅讓蘇明遠臉色更加陰沉:“你想要什麽?”

“我娘的嫁妝。”蘇雲苓一字一句,語氣毫不退讓。

“你娘的嫁妝日後由我親自收著,必然不會再出現今日的事情。”蘇明遠回道。

蘇雲苓輕笑一聲,從袖子裏拿出一張陪嫁單,拍在蘇明遠麵前:“父親恐怕誤會了,我是讓您將我娘的嫁妝悉數還給我。”

“我娘臨死前也說過。她的嫁妝待我出嫁的時候,都會留給我。如今女兒既然已經嫁人了,父親再留我娘的嫁妝就不合適了。”

她娘親原是江南富商之女,出嫁時十裏紅妝。

蘇明遠能坐上吏部侍郎的位置、蘇家包括蘇婉柔母女在內,這些年的吃穿用度無一不是靠她娘親的嫁妝。

最重要的是,前世蕭煜珩能有資本招兵買馬、招攬賢才到麾下,助他登上皇位,完全得益於蘇家拿著她娘親的嫁妝借花獻佛。

可這些歹人,揮霍著她娘親留下的嫁妝,卻又苛待她,甚至最終害她慘死。

甚至於,在他們口中,他娘就是不得好死的賤人。

她如何能忍?

這一世,無論如何她都要將她娘親的嫁妝要回來。

到時候,她便要看看,沒了她娘親嫁妝的助益,整個蘇家、蕭煜珩還要如何平步青雲、奢靡度日、登頂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