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 直至淩晨三點多,林瑤才靠在秦川的懷裏沉沉睡去。
可是天剛亮,她就又睜開了眼睛。秦川還沒有醒,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接著便小心翼翼地坐起身,走下了床去。
早上八點, 陽光穿過玻璃窗灑在客廳裏。房間裏依舊是一片昏暗,秦川下意識的想要抱緊身旁的人, 卻發現身旁的位置已經變得空****了。他連忙睜開眼睛,從**坐起身來。
“瑤瑤。”他對著房間, 喊了一聲林瑤的名字。
然而卻無人回應。
他呼吸微滯,心頭滋生出一股涼意,又以極快的速度蔓延向全身,腐蝕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
他忽然就害怕起來,害怕林瑤在昨晚過後又一次選擇離開他。
他知道她是為了彌補他,所以才會在昨晚這樣主動。可他卻沒有問過她:在彌補之後呢?是不是又要選擇離開他?
他連忙走下床,向著客廳跑去。客廳在上一層, 需要走一層台階。秦川走的極快,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利刃之上。這種感覺不久之前才剛剛有過, 但那一次他走到門口時,林瑤也剛好推開門走了進來。
這一次呢?也會和那一次一樣嗎?
還是,她會徹底離開他的世界, 離得遠遠的, 讓他再也找不到她。
他飛快地跑上樓,卻在看到客廳明媚燦爛的陽光時, 感到眼睛微微刺痛著。
林瑤不在客廳裏。
他渾身血液仿佛在這一刻開始逆流, 最後的希望破滅, 他隻覺自己整個人都掉了一個無盡的深淵。
深淵底下是絕望。
他正站在原地時,房門突然被人推了開來。
林瑤在這時走了進來,她一見到秦川,就立刻笑著說道:“你醒了。”
她話音剛落,秦川就已經走到她麵前,一把抱住了她。
他力氣用的極大,像是要把她整個人捏揉進自己的懷裏。這樣,他就再也不用擔心失去她了。
“秦川。”林瑤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你去哪裏了?”秦川在這時問。他聲音嘶啞,還帶著幾分顫抖。
“我去買早餐了。”林瑤輕聲說到,她的手裏還拿著兩份剛從外麵買回來的早餐。
她的聲音切切實實的傳來,可秦川卻依舊沒有要鬆開自己手的意思,他仍舊緊抱著林瑤:“酒店裏麵有早餐。”
“我知道。”林瑤輕輕應了一聲,“可是我覺得,酒店的早餐哪裏都能吃,畢竟每個酒店的廚師口味都做的差不多,但當地的特色餐點就不一樣了,要是錯過了就吃不到了。”她慢慢解釋到。
秦川沒有說話,他依舊是緊抱著林瑤。仿佛隻有這樣,他才會覺得安心些。
林瑤在這時繼續說道:“我去的這家早餐店,是網上推薦指數最高的。據說已經開了三十多年了,是當地人最愛去的一家早餐店。”
“我排了很久的隊呢。”林瑤笑著說,“我還買了你喜歡吃的豆腐腦,就是不知道,味道和江城的比起來,相差大不大。”
她話落,秦川這才鬆開自己的手,但目光卻依舊落在林瑤的身上。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襯衫,搭配墨綠色背帶裙,長至腳踝,頭發紮成魚骨辮,臉頰兩側各落著一縷發絲,手上拿著剛從外麵買來的早餐。
她就這樣切切實實的站在自己麵前,沒有離開。
可秦川心中的恐慌卻依舊在,他看著林瑤:“瑤瑤,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些事情的。”
“我隻要你在我的身邊,讓我每天睜開眼睛都能看到你就行了。”他聲音仍舊沙啞,臉上神情也格外嚴肅。明明她就隻是出去買了個早餐而已,可他卻這樣害怕。
林瑤喉嚨口哽咽了下,“秦川。”她輕輕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你剛剛是不是又以為我離開了?”她看著秦川問。
秦川沒有說話,可他臉上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林瑤雙唇動了動,她不明白,秦川為什麽還是和之前一樣患得患失。她明明就已經向他坦白了,可他為什麽還要這樣害怕?害怕她會離開。
她看著秦川說道:“我不會走的,秦川,你相信我,我不會再離開你的。”
秦川沒有應聲,他隻是看著林瑤。他知道,自己不該有這樣的情緒。他的這些不安恐慌,都會增加林瑤的負擔。可他一時間很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因為他始終覺得自己抓不住林瑤。
她是答應留在自己身邊了,可卻不是因為愛,隻是因為對他的愧疚。
如果有一天,這份愧疚消失了,她還會願意繼續留在自己身邊嗎?
他一直沉默,林瑤在這時又看著她說道:“所以,就算你哪天早上起來睜開眼睛沒有看到我,也不用擔心我會離開,因為我可能隻是去了洗手間裏,也可能是因為有事所以先起來了,你不用每次都這麽緊張的。”
“你真的相信我。”林瑤看著秦川又說了一遍。她真的不會再離開了,她給秦川造成的傷害那樣深,她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彌補他。
“嗯。”這一次,秦川終於應了一聲。他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不再增加林瑤的負擔。
林瑤隨後便看著他笑了笑:“快去刷牙洗臉,然後吃早飯。”
“吃好早飯,陪我去個地方。”她看著秦川說到。
“我在網上看到,這裏有個月老祠,說是特別靈驗,隻要是情侶或者戀人去了那裏許願的話,基本都能實現。”她目光澄澈,臉上笑意盈盈,“我們也去好不好?”
“嗯。”秦川看著她應了一聲,他隨後又道:“那我先去換衣服。”
“好。”林瑤點了下頭,秦川隨後就轉身,向著樓下臥室走去。
吃過早飯,林瑤和秦川就一起坐車去了月老祠。這家月老祠在當地頗為有名,不少戀人情侶都會來這裏燒香許願,前來拍照打卡的遊客更是絡繹不絕。
林瑤和秦川兩個人到時,剛好有一對年過七旬的老夫妻也來燒香。但他們和其他前來許願的遊客不同,他們是來還願的。據說五十多年,他們倆剛在一起的時候,也曾來這裏許下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願望,如今年近八旬,兩人依舊恩愛如初,便想要在終老前,來這裏還願。
看著兩人步履蹣跚卻依舊相互扶持的身影,林瑤忍不住看著秦川問:“我們以後也會這個樣子嗎?”
“會。”秦川想也沒想,直接看著林瑤說到,他的目光格外堅定。
林瑤聞言,看著他笑了笑,接著便和他一起走進了月老祠內。和大多遊客一樣,兩人在進入月老祠內以後,先是給月老像上了一炷香,接著又往一旁的功德箱裏添了一些香油錢,然後由一旁的小道士在功德冊上記錄下兩個人的名字,在聽到秦川的名字時,小道士驚訝的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見他穿著一件黑色襯衫,臉上戴著一隻黑色的口罩,氣質和周圍遊客截然不同,便立刻猜到他的身份,但他並沒有出聲,而是很快就低下了頭去,在功德冊上記錄下了秦川和林瑤兩個人的名字。接著又給了兩人一條功德帶,說是隻要在功德帶上寫上兩人的願望,然後係到外麵的許願樹上,願望就可以實現。
林瑤和秦川兩個人接過功德帶,對著小道士說了聲謝謝,接著便來到外麵的許願樹下。
許願樹很高,上麵幾乎已經掛滿了紅色的功德帶。林瑤站在樹下,她拿著筆,看著秦川問:“我們寫什麽?”
這個問題對秦川來說根本就不用思考,他看著林瑤,直接道:“就寫:一直在一起。”
“好。”林瑤應了一聲,接著便低下頭來,她剛要在功德帶上寫下這幾個字,秦川卻忽然看著她:“我來寫吧。”
“好。”林瑤點點頭,接著便把手裏的筆和功德帶遞到秦川麵前。
秦川接過,在功德帶上用筆寫下:一直在一起。
【不隻是因為愧疚。】
但這句話,他並沒有寫出來。隻是寄希望於許願樹,能真的聽到他心裏的願望。
他隨後便寫下自己和林瑤的名字,然後看著林瑤問:“係哪裏?”
林瑤看了一眼麵前的參天大樹,然後道:“都可以。”
她話音剛落,方才在門口遇到的那對老夫妻就走了過來,老婆婆看著她道:“這功德帶要係的越高,越靈驗。我們倆當初來的時候,係的可高了。”
林瑤卻笑著說:“我覺得這種東西,心誠則靈。”
老婆婆聞言也笑道:“那倒也是。”她隨後又打量了林瑤和秦川一眼,然後看著兩人問:“你們在一起很久了吧?”
“嗯。”林瑤點了下頭應道:“八年了。”
老婆婆聽完她的回答以後點著頭:“那是很久了。”
林瑤笑了笑:“希望我們也能像二位一樣,可以在50年後一起來這裏還願。”
“可以的,可以的。”她話落老婆婆就看著她,“我看這小夥子,對你稀罕的很。”
老婆婆說完,林瑤就回過頭去看了秦川一眼,秦川也剛好垂眸看她,兩人四目相對,林瑤從秦川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她看著秦川笑了笑,老婆婆見狀,連忙對著身旁的老公公說:“你看他們兩個,像不像年輕時候的我們。”
老公公笑了笑,順著她的話應道:“是有點。”
老婆婆聞言一笑,接著便和林瑤道了別。兩人一走,林瑤就轉身看著秦川說道:“我們就把功德帶係在這裏吧。”她指著一根樹枝說到。
秦川看了一眼,那根樹枝的枝頭剛好朝著月老祠的方向。
“好。”秦川應了一聲,接著便把手中的功德帶係了上去。
林瑤站在許願樹下,雙手合十,虔誠的許下自己的願望:【她想要和秦川在一起,她想要他每天都開心。】
係好功德帶,兩人便去了月老祠內的齋飯堂,這也是最後的流程。
齋飯是免費的,隻需出五元一位的座位費。林瑤和秦川分別點了一份素麵和齋飯,然後找了一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
兩人剛坐下不久,旁邊的位子上就又來了一對年輕的情侶。兩人身著黑色情侶裝,男的頭上還戴著一頂同色係的棒球帽。
帽簷上麵印著兩個大寫的英文字母:LY。
林瑤剛好看到,神情微怔了下。她隨即便看著身旁的年輕男人叫道:“陸炎?”
接著又把目光對向一旁的年輕女人,微微詫異的:“儲藍?”
聽到她的聲音,陸炎和儲藍也全都回過頭來,見到她的一刹那,儲藍立刻看著她叫道:“林瑤姐?”
接著又看向一旁的秦川,他雖帶著口罩,可儲藍還是一眼就愣了出來:“秦川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