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女人叫唐小雅, 她笑的很溫柔,絲毫不覺得剛剛在這等了這麽長時間是怠慢,反倒是臉上透著饜足:“沒關係, 正巧來你們公司補充了一下能量,吃了點精神食糧。”
見顧寧玖不太明白, 唐小雅身旁的陳姣姣幫忙補充道:“唐姐平時就愛追星, 你們公司好多的藝人她都喜歡,剛剛上樓的時候她還在遺憾怎麽沒見到周逢秋, 不然還能要個簽名什麽的。”
聽這架勢,唐小雅也是周逢秋的老粉了。
這段時間的學習和曆練,楚樹已經可以獨擋一麵, 她適時接過話:“唐姐喜歡周哥啊, 那走的時候我給你裝點他的簽名海報寫真還有代言的東西什麽的,雖說周哥現在不在我們公司了,可以前的東西還在藝統那邊呢。”
唐小雅笑的更開心了:“這合適嗎?這多不好意啊。”
“哪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您喜歡就成,勺勺, 你現在就去幫唐姐拿過來。”
“好嘞姐。”
勺勺極有眼色的小跑著出門去找周逢秋的簽名照, 屋內的氛圍因著楚樹的努力調動變得和煦起來。
時間也不早了, 唐小雅和陳姣姣也真不好再賴在這吃飯,便主動道:“要不咱坐著聊?我先跟顧老師對一下咱接下來拍攝的事情。”
“唐姐您別這麽客氣,喊我玖玖就行。”顧寧玖隨著落座道。
“行,那我就托個大,喊你一聲玖玖,接下來合作的事情, 要互相幫忙哦。”
唐小雅是個爽朗的性子, 年近四十了心態卻很年輕, 生平唯一的樂事就是喜歡看帥哥美女,各種各樣的。
顧寧玖恰好長得好看,幹幹淨淨的樣子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所以她對顧寧玖有很充足的耐心。
“我們接下來的拍攝會在盛縣去采景,那邊今年剛剛才摘下貧困縣的帽子,初步基礎設施的建設已經完成,跟我們合作的拍攝單位也都是老朋友了,所以這個你們不用擔心,就是那邊的路不太好走,可能要在車上耽誤很多時間,你們要做個心理準備……”
其實最開始唐小雅她們拿出來的方案,是想借著‘小梅’事件直接去當地進行走訪和宣傳。
隻是案件還在調查中,還沒出接結果,她們提交上的宣傳方案便領導打回了,所以隻好曲線救國,從周邊的縣下手,盛縣是她們第一個目標。
盛縣本來就有著豐富的茶資源,被譽為國內茶葉之鄉,但因為交通不便,無法達成量產,隻能通過純手工來采茶製茶,所以當地是落後外界發展的。
去年的時候,公路終於修到了盛縣外,隨著政府的介入,一年的時間幫助當地農產品擴大市場範圍,盛縣終於摘下了‘貧困縣’的帽子。
婦聯那邊的領導知道唐小雅和陳姣姣她們想幹什麽,但這些事情不好在明麵上說,那領導暗地裏給她們指了盛縣這條路。
“盛縣那邊風景也挺好的,山裏也涼快,你帶著小陳他們去玩一玩,順便拍這個宣傳片,那邊有個山叫徳嶺山,小梅的父母家就在那邊,你們過去的時候多帶幾個人,不要自己去。”
這已經是婦聯的管理層能給的最大讓步。
有很多束縛會攔住她們,但也有很多的人在等著她們。
“拍攝方式主要是對比,我們最近已經采集了不少鏡頭,等到了那邊以後,彭紫那邊會寫首歌,你要在茶園裏拉一段,其他的取景就是盛縣那邊的女孩。你們所展示出來的是那群女孩向往的樣子。”
陳皎皎補充道。
楚樹卻有些顧慮:“如果兩者生活環境差別太大的話,會不會讓孩子們感覺到自卑啊。”
“不會,我們展現出來的東西會成為灑在她們心裏的種子,又或者是點燃的火苗,等她們長大點,能回憶起自己向往的東西時,我們的所作所為就沒有白費。”
這話是顧寧玖解釋的。
她安靜的坐在那,瓷白的肌膚被淺藍色的裙子襯的更為白淨,看起來極為乖巧通透,唐小雅多看了她一眼。
隨後補充道:“玖玖說的沒錯,這也是我們每一個婦聯人的願望,我們終究人力有限,無法去救助每一個身陷囫圇的人,我們能做的是給她們一顆終將會發芽的種子,點燃她們心裏的夢,她們學著仰望高山時,心裏就已經有了去攀登高山的勇氣,越遙不可及的東西,會成為她們努力拚搏奮鬥的目標。”
楚樹啞然。
顧寧玖不由心生敬意,唐小雅和陳姣姣她們的想法,無疑是要鑄造一個和諧溫暖的理想社會,她們也成為了會為自己的理想殊死奮鬥的人。
這大概就是理想主義者的堅持。
顧寧玖一時半會理解不了,卻尊重她們的想法。
幾個人又隨意的聊了聊拍攝的事情以後,唐小雅和陳姣姣起身告辭:“樹樹,玖玖,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三天以後我們單位的車來接你們,到時候跟彭紫那邊匯合以後我們一起去盛縣,大概要從那邊待個兩個星期的時間,你們需要帶什麽還是要提前準備好。”
楚樹道:“好的,辛苦了,天也不早了,要不在我們公司隨意吃一點?”
“不用了。”唐小雅婉拒,“我們組織有紀律,絕不拿群眾一針一線。”
陳姣姣見狀打趣的指了指她拎著的袋子:“那你手裏的是什麽?”
唐小雅把袋子抱進了懷裏:“這可是精神食糧,不是針也不是線。”
辦公室內笑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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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唐小雅和陳姣姣以後,顧寧玖便沒有再在薑氏待下去。
本來想找薑為瑾一起吃個飯,但薑為瑾等下有個會,沒有太多時間,所以她便作罷,上車以後發動車子,跑車的排氣筒發出轟鳴聲,她輕踩油門,紅色的法拉利隻留下一道殘影。
回家開門,隻剩下盛野一個小姑娘坐在餐桌旁慢慢的吹著麵條冒出的熱氣,小口小口的吃著,顧寧玖把車鑰匙放到玄關,彎腰換鞋後走到盛野身邊:“葉晏晏呢?”
“才跟我分開這麽一小會你就想我啦?”
“在洗澡。”
葉晏晏的聲音從浴室傳來,跟盛野的聲音交疊在了一起。
顧寧玖順手摸了一把盛野軟軟的發絲,安撫道:“你吃吧,廚房還有辣條什麽的,你自己去找一找。”
大概是麵條太熱,氤氳的熱氣讓盛野的眼眶有些發酸,她沒忍住道:“謝謝姐姐。”
一句謝謝似乎報答不了什麽,再多的東西,這個年紀的盛野也拿不出。
“謝什麽,你喊我姐姐,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哪有什麽應該的啊,這是盛野早就知道的道理。
葉晏晏穿著顧寧玖的衣服用毛巾擦了擦頭發,然後坐到沙發上,一副質問的模樣:“你大早上的上哪了,還敢把我的車開走,你知不知道我醒來以後看到你留的紙條嚇成什麽樣嗎,你開過車嗎就敢自己上路?”
“有那麽嚇人?”顧寧玖反問了一句,也在沙發上落座。
“其實倒也沒有,我就是想嚇唬嚇唬你。”
葉晏晏的臉就跟那六月的天,說變就變,現在變成了一副撒嬌的模樣,惹得顧寧玖哭笑不得。
她隨口解釋了一句:“我開的不快,早上有點著急,來不及打車了就開了你的車,下次開你車之前跟你提前打招呼。”
“那委屈我的小紅了,平時我一腳油門都是八十邁的,今天跑三三十的話,它肯定要跟我鬧別扭了。”
葉晏晏說的煞有其事,逗得顧寧玖發笑。
她倚在沙發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三天以後我就要去盛縣了,又要在那邊待兩個星期,學校那邊馬上開學,我還不知道怎麽跟我老師請假呢。”
“怎麽又要出差?”葉晏晏問道。
“拍個宣傳片,跟彭紫一起。”
盛野聽到熟悉的地名以後,不由瞪大了眼睛,小聲的問了一句:“是徐治市的盛縣嗎?”
“對哦。”葉晏晏突然想了起來,“我幫小野辦手續的時候看到過她的身份證,她好像就是徐治市盛縣人。”
“小野,你前兩天不是說還要回去給你爺爺掃墓的嗎,這次要不要跟你姐一起回去啊?”
“方便嗎?”盛野有些心動。
顧寧玖想了一下,覺得沒什麽不方便的,便應了下來:“我回頭跟我經紀人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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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周逢秋的工作室內,石陶紅著眼抱著吃的和水守在錄音室外,明明已經困得不行了,卻也不敢閉上眼休息一下。
鄭國治急的連西裝外套都穿不住了,在門口轉來轉去,就跟那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你說說,這又是多長時間沒睡了?一下飛機就鑽進了錄音棚,不知道的以為錄音棚才是他親媽,不吃不喝不睡,他在作什麽呢?鐵打的人也受不了,石陶,他要是再不出來你就喊開鎖公司,今天就是公司拆了,也要把他給架出來。”
話音剛落,門應聲打開。
周逢秋的嘴裏含著冒著猩紅的煙,眼下的青黑在冷白膚色下越發明顯,他的頭發軟趴趴的搭在眼前,一副困頓的樣子,墨色的眸子中沒什麽情緒,卻能看出主人的心情不咋地。
“老鄭,你在我門前嚷嚷什麽呢?”
他的聲音沙啞,整個人虛弱中帶著點慵懶,身體沒什麽力氣的倚在牆上,看起來讓他多了三分浪**。
“我嚷嚷還不行,我看你是打算氣死我,你說說你多長時間沒睡了?從昨天下飛機到現在你就吃了什麽?不就失個戀嗎,你看你把自己糟蹋成這樣,至於嗎你?石陶,扶著你哥,先給喂點飯,別真給餓死了。”
周逢秋的腦中已經一片混亂,他提取出的有效信息就四個字。
至於嗎你?
不至於,但他確實沒辦法。
作者有話說:
新文預收——《盛野》
1.盛野就像一把隨處灑在地上的草種,隻需要一縷春風,就可以破土而出野蠻生長,爆發出驚人的生命力。
她十六歲的時候遇到第一縷春風,溫柔和煦。
一雙柔軟的手把她拉出泥沼,讓她重新生活在陽光裏,開啟新生。
她二十六歲那年,她遇到了第二縷風,還帶著未散的嚴寒,不講道理的吹著她,淩冽中帶著春意。
那個著名的浪**公子哥醉後的桃花眼,美到勾人。
“盛野盛野,我是不是春天把你種下去秋天就能收獲好多好多個盛野啊?”
扶著男人的盛野鼻尖圍繞著淡淡的佛手柑的味道,仿佛在此刻酒意上了頭。
向來長滿野草的心原種下了第一朵花,名為江知岸。
她愛極了那張豔麗的臉。
2.圈內人皆知江家那朵隨水而流的花栽了。
他喜歡上了葉氏集團第一秘書。
幾次三番製造偶遇,死纏爛打數年,最終得了一句:“江總,我不敢。”
再次遇到是在酒局上,酒過三巡。
盛野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江知岸倚在牆上看她,比之前穩重了許多,長指夾著的煙冒著猩紅的光,煙霧遮住了他眼尾微微泛著的紅。
盛野眼風不動的往外走,指甲卻摳入了掌心。
男人嘶啞的聲音響起:“盛野,你別怕。”
3.盛野在十六歲以前以為自己是鄰居們口中的喪門星,她把不幸都歸咎在了自己身上。
她以為江知岸的喜歡是心血**,
卻沒想到他從不把她看做野草。
流星轉瞬即逝,草地卻年年春歸。
在那片土地上,看似隨手撒播下的命運,生出的每一點星綠,都叫盛野。
《春岸》
野岸臨無地,孤吟在水涯。俯頭千尺月,回首兩層花。
人影藏深樹,村煙落晚鴉。數家茅屋畔,閱盡幾春華。——明·何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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