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了那場演出, 之後就跟任思齊他們一起開始玩了,最開始不賺錢,但一群半大的少年卻把這件事當成了一生的事業去奮鬥, 後來成立了廠牌,再之後我倆就掰了。”
其他選手已經相繼就位, 會場的燈光暗了下來。
“當時有一個朋友家裏出了點事, 需要一大筆錢來治病,我未滿十八, 我媽留給我的基金和股份還不能動,大家想方設法去籌錢,最終也不過杯水車薪, 那個朋友沒有再去做音樂了, 退圈去賺錢,這件事情就成了埋下的芥蒂,我去當練習生的前夕,爆發出來。”
所以要好的朋友走上了陌路,見麵時不知道用什麽表情來對待彼此, 隻能陰陽怪氣, 假裝自己早就不在乎。
蔡哲已經在舞台上說著開場白了, 周逢秋看向舞台中央,有光落在他的臉上,讓他看起來有些落寞。
顧寧玖安靜的聽著,水潤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無措。
她似乎不應該去問周逢秋這些事情,但她確實想多了解周逢秋一些。
從小學的音樂,所以她的行為處理方式是偏感性一些, 這幾日在網上惡補了一些別人該怎麽談戀愛的事情後, 她開始試著把自己從她跟周逢秋這段莫名其妙的感情抽離開, 抽離開以後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對他並不怎麽了解。
他像是蒙上了一層霧,像一朵抓不住的雲,像一陣隨時都會落下的雨,卻不像可以陪在自己身邊的人。
左手忍不住撥弄著裙子上的流蘇,手心裏已經出了汗。
“各位來賓,歡迎來到本場舞會,請你們牽起你們的舞伴,聽著舒緩的音樂,舞步翩翩的滑入舞池,今天我們會在你們中間選出兩位今天的舞會之星,你們倆的合照將會在官博掛一周,是不是聽起來就很開心了?”
蔡哲拿著手卡站在舞池中,但他沒有在選手的臉上看到想看的喜悅。
他隻看到了不得不選個男人當舞伴的人臉上濃的快要滴出來的嫌棄。
毛毛率先舉手:“老師我有問題!”
蔡哲讓工作人員遞給他一個話筒。
毛毛的臉上還帶著剛剛爭搶舞伴時不知道被誰撓出來的血印,被撓也是有好結果的,他成功的跟彭紫組隊,現在正翹起尾巴像一隻剛開屏的孔雀:“我不會跳舞,我隻會857怎麽辦?”
857,某夜店著名蹦迪神曲。
“那你自然就出局啦。”蔡哲笑眯眯道。
他今天終於刮了胡子,穿了個馬甲,比往日大褲衩子夾腳拖鞋邋裏邋遢的樣子順眼多了。
“靠!那我不白被撓了?”
“閉嘴吧你。”彭紫覺得丟人,離毛毛遠了點。
被這麽一打亂,顧寧玖因為無暇去思考更多,被周逢秋牽著進了舞池,舒緩的音樂響起,他們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裙擺上的流蘇不經意的掃過周逢秋,銀色的小高跟在舞池裏發出‘嗒嗒’的響動,每一步都像砸在周逢秋的心上,女孩靈動明媚,一圈一圈的在他懷裏轉著圈,周逢秋的手虛虛摟在她的腰上,若即若離,卻十分有張力。
其他在舞池亂跳的選手停下動作,站在不遠處看著顧寧玖和周逢秋。
常詩詩忍不住拍了拍臉,想把自己拍醒:“這兩個人真的沒在談嗎?”
明明兩個人眼中都隻有彼此,溺的快要滴出水來了,窗戶紙薄的還不如秋蟬的羽翼,仿佛輕輕一點就能破開。
雖說學音樂的家裏都不差錢,但他們也沒有那麽多時間去學這學那,能在某一項領域內奪得優異的成績已經很不容易了,所以能完成的跳完一整首交誼舞的還真沒幾個。
有人發出靈魂疑問:“不會蔡導搞這一出就是為了讓這兩個人秀給我們看吧。”
也有人附和:“如果是真的,這真的是碳基生物能想出來的主意?這可不光沒把我們當人看,直接把我們當狗踹了,抗議抗議,蔡哲不是人,是不是不發火就把人當傻子啊?”
蔡哲當然沒這個意思,可又架不住人雲亦雲,隻能上台解釋:“我辦這個活動本來就是想讓大家在繁忙的比賽生活中能夠活動一下身體換換腦子,那大家如果真不想跳舞的話,你們自己玩吧,那邊有樂隊,你們想唱歌的也有地下九英裏的冠軍任老板,夜晚屬於你們,盡情的玩吧。”
一旁在吃瓜的任思齊莫名被cue,他放下手機用眼神詢問蔡哲:你什麽意思啊?
蔡哲掏出手機給他發了一條微信:【你收錢了的。】
合同上可沒列明具體要做什麽,隻說了不能做的事情,被鑽了合同漏洞的任思齊被迫上台battle,在舞池裏跳舞的兩人退到了一旁。
輕柔舒緩的音樂變為boombap,高雅的,適合杯觥交錯的場合轉變為燈紅酒綠的夜店,已經有幾個rapper躍躍欲試的拿著話筒走進了人群裏,他們的穿著不似往日隨性灑脫,西裝加身好似疊了buff,往日battle裏的攻擊性極強的詞語變的文縐縐的,有些不倫不類,卻又挺新鮮的。
顧寧玖站在冷餐桌旁,隨手撿了幾塊點心塞進嘴裏,然後順手拿起一杯香檳。
周逢秋沒有去舞池裏玩,而是特意繞了過來,攔住了她的動作:“別喝酒了,那邊有果汁。”
她喝醉了以後的情形確實讓人招架不住。
“行。”顧寧玖把香檳放下,然後立在那,長頸似白玉般挺直,遙遙望著人群的樣子,像一隻高傲的白天鵝。
“周老師,我還是覺得我們這樣就挺好的。”
第三次,第三次明確的拒絕。
“你在害怕什麽?”
周逢秋聽到自己這麽問。
“不知道。”
顧寧玖聽到自己這樣回答。
長長的沉默中,周逢秋端起那杯被顧寧玖放下的香檳,一飲而盡。
他離開的背影略顯狼狽,明明夏末時節還帶著未散的暑意,蟬鳴和蛙叫也在用盡生命最後的力氣在高歌一曲,拋下的那句話像極了男人最後的倔強:
“如你所願,顧老師。”
他從始至終都在若即若離的喊著顧老師,像是早給兩人留好的退路。
當你發現不對的時候,所有的交集都略顯端倪,常詩詩和彭紫兩人看著那倨傲清冷的身影走遠後才離開喧鬧的人群。
一閃一閃的燈光打在顧寧玖身上,她用手撐著桌子,目光卻忍不住看向剛剛周逢秋指著的果汁塔,拿起一杯喝了一口後,發現並不如想象中的甜,反而透著難以下咽的苦味。
常詩詩拎著裙擺小跑到顧寧玖身邊,她關切的問:“你跟周哥到底怎麽了?”
彭紫沒做聲,眼中也是同樣的擔憂。
顧寧玖把自己嚐了一口的果汁遞給常詩詩,裝出一副正常的樣子:“你嚐嚐這果汁,蔡導是不是味覺失靈了,這麽苦的果汁放在桌子上是不是想毒死我們啊。”
常詩詩一臉狐疑的接過來果汁嚐了一口,甜意上頭,齁的她打了個激靈。
“你……”
你才是味覺失靈吧?
話剛一出口,彭紫就攔住了她,給她常詩詩了個眼神以後,彭紫扶著顧寧玖的肩膀到一旁的休息區落座。
“是直哥他說了什麽嗎?”
顧寧玖搖了搖頭。
常詩詩還企圖幫著周逢秋解釋:“我哥那個人就那樣,對誰都沒有好臉色,他不近女色在圈裏是出了名的,你這貿然表達心意他可能會接受不了,而且他最近各種行程很忙,我聽人說他一天睡不到四個小時,所以肯定狀態不太好,所以你不要擔心,等他心情好了你在跟他說,他肯定就會答應你,你倆郎才女貌天生一對,不在一起都對不起我磕了這麽多年的CP。”
顧寧玖:“……”
“你說反了。”
常詩詩安靜了一瞬,臉不紅心不跳的反口道:“那你牛逼啊,大女主戲碼,這下我哥心裏肯定忘不掉你了,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說的那叫一個言之鑿鑿,仿佛她提前拿了劇本一樣。
顧寧玖歎了口氣:“你們粉絲真的不介意他談戀愛嗎?”
“這你要看粉籍,我哥女友粉很多,但媽粉也不少,所以我不光完全不在意,反而舉手讚同,你看我是你姐姐,你要是真跟周哥談了,四舍五入他就是我妹夫,占便宜的還是我哈。”
她倒是安排的明明白白。
“我去趟洗手間。”會場嘈雜,顧寧玖需要一個好的環境來整理一下情緒。
常詩詩本來想繼續跟著,卻被彭紫按住:“我去看看吧,你越安慰越糟糕。”
顧寧玖不是對周逢秋無意,而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不能在一起。
洗手間內安靜了下來,把外麵的聲音隔絕開來,短暫的解救了顧寧玖的耳朵。
她把手放在水龍頭底下衝著,想要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冷靜下來。
彭紫緊隨其後感到,剛拍了拍她的肩膀,隔壁男廁所走出來一個人。
來人身形修長,穿著優雅的燕尾服,渾身散發著濃濃的書卷氣,看到顧寧玖以後明顯眼睛一亮:“師妹?居然真的是你。”
顧寧玖也沒想到會在這遇到李茭白。
“師兄。”
李茭白是顧寧玖的直係師兄,兩個人在北城大學同一個導師那學習大提琴。
“剛剛我看到你在那跳舞,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我來參加節目。”
聽到這話,李茭白的眼神有了一絲變化:“老師每年暑假都去國外休養,現在快開學了,他那你能瞞得住,我隻是來伴奏賺一點外快,但你是他得意門生,他老人家肯定要氣瘋了。”
顧寧玖的導師最討厭他的學生去接觸娛樂圈的事情,覺得搞藝術的人就應該專心的搞藝術,而不是去做一些上不得台麵的工作。
她的導師雖然古板教條,但能力卻是北城大學音樂學院所有教授中最出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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