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爾陶不解的‘這孩子臉紅什麽’中, 顧寧玖近乎落荒而逃。
“那麽……我先過去看看。”周逢秋輕笑一聲,跟上顧寧玖。
離開兩位長輩以後,周逢秋明顯自在了很多, 剛剛很多時候他都是端著的,讓自己變得彬彬有禮, 現在卻連步伐都懶散了下來, 他有些散漫的轉過長廊,便看到顧寧玖在院子中等著他。
顧寧玖今天穿了乖巧的白色短襯衫和同色係的短裙, 腳上卻踩了一雙黑色係的小靴子,好似她從第一次嚐試穿過JK製服裙以後,就喜歡上了這種穿衣風格, 她低著頭在踢著腳下的小石頭, 有些俏皮也透著主人的壞心情。
山上的氣溫是要底上幾度的,陽光穿過層層樹木再照耀下來已經被洗去了灼熱,但光芒卻不減。
她漏出光潔的後腰,有幾分性感的小俏皮。
整個人都在發光。
“顧老師。”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周逢秋倚在廊下看她, “你跑什麽啊?”
跑的都要比偷吃柳書音菜的兔子都要快了。
顧寧玖不說話。
周逢秋幹脆走下長廊, 站在她跟前問她:“你外公說我們的上一輩有娃娃親, 你臉紅什麽?”
顧寧玖:“……”
紅暈再度從脖子蔓延到臉頰,一雙杏眸像是被水浸泡過一般水潤,她憋了半天,吐出來一個字:“熱!”
帶著點惱羞成怒,成功把周逢秋逗笑。
他沒在追問:“不是要帶我參觀嗎?先去哪?”
這套蘇式合院占地大概有個千平,白牆紅瓦將整個院子包圍了起來, 除了她們所在的兩層小樓, 後院還造了一個湖景, 水流從假山穿過,幾隻小鴨子正在湖裏踩水。
穿過湖景,是一個單獨的廂房,本來是用來做客房使用,但被改成了顧寧玖的琴房。
琴房正對湖景,大大的落地窗將整個後院盡收眼底,綠植紅花,鴨子流水都別有雅致。
周逢秋沒有去賞景,他從一進琴房,就被南牆一整牆的獎杯獎狀吸引了目光,他知道顧寧玖在大提琴專業方麵造詣頗高,卻還是沒有這麽多獎項來的衝擊力大。
白色的紗簾被穿堂風吹起又緩緩落下,整間琴房一塵不染,不像主人長時間未歸家的樣子。
跟南牆的榮譽正對著的,是顧寧玖參加音樂會的抓拍、采訪的剪影以及她的藝術照。最中間那張很大,一道白光自頭頂落下,空氣中有著浮塵,女孩身穿素白的長裙坐在椅子上,林間小鹿般的雙眼帶著三分怯意七分清透,仿佛這糟暗的人間最澄明的一抹色彩。
“這張照片是什麽時候拍的?”男人的長指指向照片,眼中帶著不可說的深意。
顧寧玖沒怎麽看懂,卻還是走上前擦了擦:“我第一次作為洛水的大提琴首席出席的第一場演奏會,是一個記者拍的,後來我姑姑看著好看,就找人放大掛在了著。”
在那時,所有人都以為她會繼承吳爾陶的衣缽,會在這個她祖輩獲得極高藝術成就的地方發光發熱,根本沒人料到她剛剛入團幾年,便辭職一頭紮進了娛樂圈。
有許多唱衰的聲音她不是不知道,但她還是選擇這樣做了。
周逢秋倚在牆上,冰涼的牆麵透過肌膚將涼意傳入心裏,他的眼睛深邃濃鬱,像是被遮住了光亮一般,唇角勾起沒什麽暖意的弧度,仿佛與那張巨大的照片黑色背景融為一體。
“我很好奇,你為什麽要退團進圈?”
鴨子在水中撲騰著濺起水花,男人的聲音於此時入耳,顧寧玖回頭,向來澄明的眼中夾雜著苦澀,喉間晦暗幹澀,她頓了一下回答道:“我是真的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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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內,吳爾陶打發走顧寧玖以後喊來妻子:“我讓乖乖出去了,你看到了什麽這麽大的反應?”
阮辭自少女時期起就跟他相識,兩個人相扶相攙走到現在,晚年時期,她更是修身養性,已經嫌少有事情讓她產生如此大的情緒變動了。
若不是剛剛顧寧玖和周逢秋都在,她恐怕都要兜不住了。
“唉……”阮辭歎了口氣,身形微微彎下一些,看起來老態多了,她回頭喊上李月蓮:“月蓮,你也來看看吧。”
周逢秋拿來的那個信封還放在桌子上,紅桐木色的桌子上放著這淡黃的信封,竟然莫名的有些蒼涼。
阮辭拆開信封,信封中是一張照片,兩個女孩中間站著一個男人,看似普普通通的一張照片,在多年後的今天無疑是一枚定時炸彈。
“這……”吳爾陶忍不住歎息,“這麽多年了,柳書音怎麽還留著這男人的照片呢。”
照片中的兩個女孩一個是年輕時候的柳成姿,另外一個是年輕的吳阮,那個時候因為父母的關係,兩個女孩經常一起玩。
而那個男人,姓盛。
李月蓮拿起照片看了看道:“柳姨不會以為乖乖是那個姓盛的孩子吧。”
單看她寄照片來的舉動,可能她真是這麽想的。
“這不是瞎添亂嗎!”吳爾陶鐵青著一張臉,“這照片真要是給吳阮看到,她指不定要鬧成什麽樣呢,這麽多年她因為這個男人冷心冷情,對乖乖也不聞不問,我就沒見過這樣當娘的。”
“你小點聲!”
阮辭輕輕打了吳爾陶一巴掌:“乖乖沒走遠,你別被她聽到了。”
“哼!”吳爾陶氣鼓鼓的別過身去,“月蓮,人都死了,你把照片燒了,別讓人看到。”
李月蓮有些遲疑,還是有些避諱這些事情的:“上麵還有吳阮姐和柳家的那個姐姐,燒照片不太好吧。”
“那個男的死了,成姿也去世了,至於吳阮,我就當她死了,不算避諱,燒了吧。”
“吳爾陶!”阮辭厲聲道,“有你這麽咒閨女的嗎,你說話能不能過過腦子,你這話要是被乖乖聽到……”
阮辭要被吳爾陶氣到頭腦發昏,李月蓮見勢過來扶住她,她攥緊李月蓮的手道:“藏起來,把這張照片藏起來,就當我們都沒見過,也當這事沒發生過。”
“老吳,你去問問書音的聯係方式,我給她打電話解釋一下,這事捂住了,誰都別鬧到吳阮跟前。”
這件事看似就被這樣翻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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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觀完天井,穿過風雨連廊,進到一個天井裏,地上種著一畦青菜,正向著太陽茁壯成長,菜地旁是一架有些老舊的秋千,上麵塗著已經脫落的鮮豔顏色。
顧寧玖用指尖摸著秋千,眼中有些懷念:“我小時候練完琴以後就會來**一**秋千,那個時候外公還沒老,他還能給我推秋千,別人總說我是他的關門弟子,給我加了很多頭銜,但外公外婆就希望我能健康長大,多陪陪他們。”
老舊的秋千輕晃已經吱嘎吱嘎作響,但這卻是顧寧玖童年最快樂的聲音。
“那你坐下。”
顧寧玖被按在秋千上,周逢秋繞到她身後,用力一推,秋千**了出去,白色的裙擺和柔軟的發絲劃出一道道弧線,這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顧寧玖不由發出驚呼:“我穿著裙子呢!!”
周逢秋及時拉住秋千,臉上出現少有的窘迫:“不好意思,我沒注意。”
他這個時候倒是該死的直男。
從秋千上下來以後,顧寧玖摸了摸還有些燙的屁股,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殊不知,她每次強烈的情緒反應都讓周逢秋覺得新奇。
像是被設定好的程序突然有了變化,讓人想探究這種變化產生的原因。
人長得好看就連瞪人也是嬌嗔的,沒什麽殺傷力,卻讓人心癢癢的。
“你到底來我家要幹什麽呀!”
顧寧玖已經想趕人了,從周逢秋進入吳宅,她就仿佛處在社死的邊緣,自己做出的每個舉動都是不合常理的,三番幾次的出醜,她執拗的把這種變化歸結於周逢秋身上,假裝周逢秋不在,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這是她鮮少的如此蠻不講理。
“給你外公外婆送禮啊。”周逢秋眼中帶著縱容的笑,自己轉身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的擋著秋千,“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你說你缺錢,但薑總不夠厚道,給你分成居然是三七分,要不你來我工作室,我讓鄭國治捧你,分成二八,我二你八,怎麽樣啊?”
“顧老師,求賢若渴啊。”
這話半點不假,去年的時候周逢秋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薑氏和他共同出資,分了鄭國治一部分股份,徹底獨立出去,人民翻身當家做主了,他還挺享受這種自己說了算的感覺。
“謝謝,不必。”
顧寧玖的拒絕也在他的預料中,秋千吱嘎吱嘎的晃著,他的眼尾微微上揚,如墨的瞳孔深邃的像一塊化不開的墨,眼尾的淚痣卻在他故意裝出來的可憐的表情下,讓他多了點說服力。
“你別這麽狠心,你外公和我外婆約下的那個娃娃親沒能履行,指不定要落到咱倆頭上呢,到時候咱倆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的經紀約是不是就可以簽給我了?”
周逢秋繞了很大的圈子,就是為了說一句話。
顧寧玖不傻,哪怕她沒有戀愛經驗,也知道周逢秋在此刻拋出了一個魚餌,等著看她上不上鉤呢。
“鬼才要嫁給你。”
周逢秋發出一聲輕笑,略微尖的精靈耳輕輕動了一下,說出來的話極有深意:“不是嫁人,是結婚。”
嫁人是女孩子去到男方家裏,結婚卻是我們倆共同組建成為一個家庭。
他故作誇張道:“顧老師,沒想到你對我居心不良,都已經想到結婚了啊。”
顧寧玖:“……”
羞憤的轉身離開,同時在心中暗罵,她要是再理周逢秋,她就是傻子!
作者有話說:
疫情什麽時候能過去啊,今天看到一張沒戴口罩的照片第一反應是他不戴口罩真的好危險啊,都快忘記疫情以前的生活了。最近真的很down,醒來可能就要封校區做核酸,你一邊排隊一邊工作上不斷有人給你打電話,每天寫三千字都成了奢望,寫出來的每個字我都感覺幹幹巴巴的,對情感的感知力退化,感覺不到喜怒哀樂,整個人都很麻木,我是一個特別吃情緒的人,不管是開心還是傷心都會讓我的情緒調動起來寫很多東西,但最近感覺明顯不是這樣了,睡覺的時間變長,發呆的時間變長,整個人都像被困住了,找不到出口……
說的有點多,真的希望疫情趕快過去,大家能夠在夏天裏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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