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理寺大牢內。

那些被關了好些天的武林人士在這麽多天的關押下,一開始還有些人試圖用各種方法越獄,比如說用迷藥、迷針、毒藥、特殊的武功、女裝等等, 反正可以說是手段盡出了。

但是除了一個會縮骨功的跑出去了又被抓回來,其他人是一個都沒有成功越獄過。

畢竟現在這情況,朝廷抓了他們飯都不給他們吃, 就算偶爾看他們快撐不下了給一點,也是那種很稀的清水粥,就能勉強墊一下肚子,但是讓他們這些武林人士喪失行動能力的軟筋散卻是頓頓不落,這種情況就算他們有再高的武功也使不出來啊!

“獄卒兄弟啊,你說我也沒有殺過人, 也沒犯過什麽事,就算要殺我, 好歹也讓我臨死前吃頓好的吧?”一個一身落拓的武林人士有氣無力地說道, “你們抓了我們這麽多人,總不會就是為了把我們餓死在這裏,行行好吧……”

看守的諦聽看了這個人一眼,“別嚎了, 你前幾天還有力氣越獄, 今天就要被餓死了?”

沒錯,這個嚎叫的人就是前幾天越獄成功的那個會縮骨功的人, 叫做穀上梁, 人如其名是個在梁上幹活的,聲稱是個俠盜, 不過一個俠盜為什麽跑來朝天樓湊白逐風和倪秋朝的熱鬧, 這就要說到穀上梁的另一個兼職了。

他除了偷點東西劫富濟貧之外, 還跟江湖裏的萬事通有合作的關係,賣一些情報給萬事通,這次正好就是萬事通讓穀上梁幫忙關注朝天樓比試的情況,他才會來到這裏,被抓住的。

其實本來穀上梁藏得好好的,用縮骨功藏在兩麵牆之間的夾縫裏,朝廷正常搜索的話還真不一定能找到他,但是偏偏作為諦聽指揮使參與搜尋的是皇後號,當時皇後看著那完全不可能藏人的兩麵牆體,直接就看到這個人頭頂上的數值透過牆體冒出來了,這才揪出了藏得好好的穀上梁。

[穀上梁

文治10 軍事2 學識10 武力71 政治0 管理2 野心33 忠誠0 心情0(70↓)聲望222

特長:輕功,縮骨功,順手牽羊]

可以看到,在被發現揪出來的那一刻,穀上梁的心情值一下子從得意洋洋的70掉到了0,被揪出來之後還猶有些不可置信,運起輕功還想跑,但是陽毓的那個[天網恢恢]直接限製了穀上梁發揮他的輕功,於是這個俠盜也這麽猝不及防地栽了。

不過不得不說,自從抓到這些江湖人後,安臨看到的數值欄裏的特長突然就多了起來,甚至會把一些人專長的功法給標出來,這樣一來就十分方便安臨辨別可以用的人才了。

穀上梁一聽這個諦聽的話,頓時嚎得更厲害了,“你們到底想要讓我們幹什麽倒是說啊!又不殺又不放就關在這裏,熬鷹呢?你們不說怎麽知道我會不會屈服?真的,我意誌力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堅定的,求求你們了快說吧!”

聽著這嚎叫聲,別說是諦聽了,一向自詡鐵骨錚錚的江湖人也沒幾個見過滑跪認慫得這麽幹脆的人,一時間都紛紛側目,然後就看到了穀上梁那張平平無奇又陌生的麵孔。

一個合格的俠盜,又有多少人見過他的真麵目呢?

因此這群江湖中人裏麵竟然沒有一個人認出他的身份來,更別說穀上梁上一次越獄的時候也不會讓人注意到他的行動,注意到他是怎麽越獄的,這些人連他會縮骨功都不知道。

“這人誰啊?”

“你自己向朝廷低頭就低頭,可別帶上我們,我們南山劍派的弟子可不像你這種貪生怕死的小人,這麽輕易就放下尊嚴向朝廷低頭。”有幾個南山劍派的弟子冷嘲熱諷,一副看不起這樣的人,誓不與他為伍的樣子。

但是說著說著,他們那幾個人的方向裏,不知道是誰,肚子很不爭氣得發出一聲響亮的“咕嚕——”聲。

——聽起來還不隻是一個人的肚子發出的動靜。

那幾個南山劍派的弟子義正嚴辭的表情一頓,臉上浮現出尷尬和羞惱的神色。

不過好在其他江湖人也沒有在意這一個不合時宜的插曲,畢竟大家都是一起餓著的誰也別說誰,很快就有人接過話頭,“這等下作手段就想讓我等屈服,做夢去吧!”

“我就是餓死在這裏,也絕對不會讓朝廷得逞的!”

那個一身黑衣的諦聽看著這群江湖人忽然群情激憤,表達自己的堅定,掃過叫得尤其響亮的那幾個人一眼麵無表情地哦了一聲。

諦聽:這幾個好像都不符合指揮使大人招安的條件吧?武功一般還不如他們這些經過暗衛訓練的諦聽成員,以指揮使大人的行事風格,這幾個估計就是用來釣南山劍派來瓊安的。

叫的最凶的,都是最沒用的。

穀上梁像是沒有聽到那些武林人士義憤填膺的叫喊聲一樣,依舊緊緊盯著諦聽,“快點說出你們的條件啊,我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那個諦聽成員考量了一下這個時機有沒有到指揮使大人說的適合的時機,就聽到大牢門口的方向傳來幾道腳步聲,他轉頭看了一眼,看到為首的人影後頓時鬆了口氣,側身低頭行禮,“指揮使大人!”

其他的江湖人並沒有注意到,在那道人影出現的那一刻,叼著一根草莖靠在牆上閉目養神的白逐風突然睜開眼睛,目光追尋而去。

安臨當然也是聽到了剛剛大理寺牢房裏的那些聲音的,走進來之後看了穀上梁一眼,笑了一聲,“我倒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麽積極想還債的。”

“還債?什麽還債??”這是之前嚷著不會屈服嚷得很大聲的那幾個江湖人。

“當然是還你們欠朝廷的債了。”安臨說,“罪大惡極的人已經處決、押至別處了,剩下的人雖然罪不致死,但是你們或多或少也犯過搶劫之罪、破壞治安之罪、逃稅之罪——還有,你們這麽多江湖人在朝天樓聚眾擾亂治安,你們知道出動軍隊一次抓你們要花多少錢嗎?按理這個軍費應當由你們來償還。想要離開大牢,就先承擔起這個債務,用勞動來還錢吧。”

——她這麽美,怎麽會說得出這麽冷酷的話?

一時間江湖中人都被這個欠債邏輯給鎮住了,呐呐地說不出話來。

不止江湖人被鎮住了,跟在安臨後麵跟諦聽們一起進來的李笙、宋菱、小仵作、孫捕頭、大理寺少卿等人也都給鎮住了,宋菱在短暫的一愣後用星星眼看著冷酷無情說出這番話的皇後,在心裏把此時發生的事情與她所熟知的曆史上的記載對上了號。

永辰二年,皇後於朝天樓生擒江湖人數百,不過幾日,江湖人盡數折服,甘願歸化於朝廷,納入[諦且聽],此為諦聽三部之初。

不愧是武德皇後!沒錯,就是該讓這些偷稅漏稅的江湖人還錢!給明帝陛下打工!

宋菱激動地捂住心口撲通撲通亂跳的小心髒,頗有一種再一次見證曆史的震撼與感動。

穀上梁還算是腦子賺得比較快的,“要錢是嗎?早說啊!我有錢啊!快給我放出去我馬上就去取出來給你們!”

“俠盜穀上梁?”安臨看了他一眼,悠悠道,“你說,你的錢是怎麽來的?”

其他震驚的江湖人剛回過神,就又聽到了這麽一句話,一時間都把目光放到了頂著一張平平無奇假臉的穀上梁身上,“他是穀上梁?”

“怎麽可能?俠盜不是從來沒有被抓到過嗎?!”

也好在穀上梁是個沒臉沒皮的,一般人被這麽注目討論早就繃不住了,而他卻還能自然且討好地笑出來,“那個啊,當然是……”

“是贓款!”宋菱脫口而出。

“噗嗤!”牢房的角落裏突然傳出了一聲沒忍住的笑聲,靨芙蓉起初還忍了一下,等到別人順著笑聲看過來後她索性就不忍了,一邊笑一邊說,“你們繼續,不用在意我。”

李笙也沒忍住抽了抽嘴角。

“贓款肯定是不能用作還債的吧?按照大宣律法的話,還得看偷竊物品的價值判刑……”已經背下來了大半本宣國律法的李笙說。

那穀上梁臉上討好的笑容頓時耷拉了下去。

“不如說說看,你偷竊的贓款數量和來源。”安臨認可了宋菱他們的話,平靜地對穀上梁說。

“哎,我認了,不管怎麽樣我都認了!”穀上梁往地上一坐,破罐破摔,“隻要能讓我出去,我隨你吩咐,行吧?我穀上梁雖然是個偷兒,但是認下的事情肯定是不會反悔的,不信的話就問白逐風,他能給我作證!”

安臨於是又看向白逐風。

白逐風不自覺地改變了一下隨意的姿勢,挺起背坐好,點了點頭,“這一點我確實可以作證,俠盜穀上梁,起碼還是有個‘俠’字的。”

“沒錯沒錯!”穀上梁連連點頭。

安臨頷首,“那就歸順朝廷,將贓款全部上繳後為朝廷做事來還債吧。”

穀上梁擰起眉毛思索了一會兒,艱難又痛苦地點下頭,“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行吧。”

安臨這才說,“放他出來。”

負責看守的諦聽依言上前打開牢房的們,穀上梁一下子蹦起來,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跳出了牢門,好好地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哈哈哈哈哈!我穀上梁終於自由了!”

“快快快!讓我先去吃點東西,我要餓死了!”他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又好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麽,腆著臉跟著諦聽們一樣稱呼,“對了,指揮使大人,我都答應給你們幹活了,你們管飯嗎?”

“管。”

“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

這下,一直注意著事情發展的其他江湖人坐不住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