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泰寧帶領的軍隊在朝廷軍隊的追擊下退去的時候, 雲州府的百姓們在短暫的寂靜後欣喜若狂,不管手裏拿著什麽東西都往天上拋去,帽子手巾鋤頭……後麵這個剛往上要拋就被旁邊的人攔住了, 不過這也足以表現雲州城百姓們的喜悅了。這時候他們還沒有多的想法去考慮朝廷接手雲州城後會更差還是更好,他們隻知道壓在他們頭上剝削了他們這麽多年的盧興安這下是真的倒台了!

而被關在囚車裏的盧興安卻是麵如死灰,整個人都萎頓癱倒在囚車裏。

他知道這下他是真的大勢已去, 再也沒有翻身的希望了。

連熏臉上也不由露出了由衷的喜悅,這是她來到雲州府後第一個真心喜悅的微笑,目光遙遙望向瓊安的方向,在心裏說:不負陛下所望,我做到了。

雲州城的百姓們高高興興地把城牆上的東西都搬下去,包括癱在囚車裏的盧興安, 雲州城裏的商戶們見打仗已經打完了,才漸漸從家門裏出來, 整了整衣服恢複以往講究貴氣的樣子, 看著囚車裏的盧興安神情有些微妙。

也不乏有落井下石幸災樂禍的。

但是這些富商沒有發現,在他們出現的那一刻,不少百姓們都幽幽盯上了他們。

對於雲州城的百姓來說,盧興安這個知府可恨, 雲州城的富商們也同樣可恨, 他們可沒有忘記在危難時城中的富戶們紛紛漲價,以及平日裏雲州城的胡亂叫價, 這些都是盧興安和富商們一起帶來的, 他們與盧興安就是狼與狽。

所以平日裏最不把百姓當人,坑錢最狠的幾個富商剛剛出現在路上, 雲州城的百姓們都一擁而上把他們給抓住了, 扒去了華麗的外衣, 扔掉了比百姓們一家一戶的命都重的鞋子,把那些吸著雲州城百姓血的富商們赤/身/裸/體釣到城門上,任由他們如何哀求認錯都隻是笑著拍著手,歡呼著。

這是一場百姓的狂歡與發泄。

段積薪出門看了一眼就慌忙逃回了家,臉色蒼白地看向段家的主心骨,“爹,外麵這是徹底亂了,我們該怎麽辦啊!”

段正的麵色不比段積薪好多少,他沉默片刻說,“既然如此,就隻有主動脫掉華服,背上荊條以示改正誠意,才能求得一線生機了,我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連熏上門遊說時答應了她一同布施藥材,雖然我們後麵也漲了價……此外,我們得把全部家產都捐出去,對雲州城新的統治者表明那些錢財都用於戰後重建和補償百姓。”

“爹!”段積薪整個人都呆住了,“全部?”

“你照做就是了。”段正疲憊地按了按眉心。

當安臨帶著人回到雲州城的時候,雲州城外的戰場已經收拾好了,連熏等人帶著一些百姓和乞兒們在城外焚燒聚攏起來的士兵屍體,城門上掛了一串赤條條的人,全都在哭爹喊娘。

安臨在知道這些人身份時詭異地沉默了一下。

這也可以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吊路燈吧?

不過這也從另一個方向入手解決了雲州府市場存在的巨大的問題,本來安臨也打算把雲州府的商人清算一下的,嚴格來說他們資助謀劃造反的盧興安軍隊,罪名和謀反也是差不多的,解決了這些雲州商人後開放推動一下其他府州縣和雲州府的貿易,雲州府的貿易市場很快就能調整過來,調整成正常的樣子。

“先把人關到雲州城的府衙牢房裏,你們好好看守著別讓人死了跑了。”安臨對暗衛們吩咐了一聲。

“皇後殿下。”連熏看到安臨後迎了上來,在最開始的驚訝過來她現在也已經平靜了下來,對安臨行了一個標準的禮,“盧興安該如何處理。”

“軍隊回朝時押送回瓊安受審便是。”安臨說,連熏應了一聲是。

安臨倒是看了連熏一眼,“現在雲州府無人管理,你自可拿出屬於你的那份任命書上任雲州知府,看看在這次雲州之亂中有哪些人表現得比較出色,招為衙門官員,組建你的雲州府衙門。”

連熏目光微動,最後卻是搖了搖頭,“不瞞娘娘所說,此次雲州府百姓暴動攻入盧府並非我的功勞,而是雲州一位有大義的女子易銀瑤,連熏自認功勞尚淺不足以擔當大任。”

“不用妄自菲薄。”安臨微微一笑,在紀挽霜的麵孔上呈現出來的就是冰雪消融般的模樣,烏黑的發背著微紅的霞光,在白皙的麵孔上落下一些跳躍的光斑,連熏怔住,隻聽得眼前的皇後娘娘說,“在突襲盧府後,如何麵對盧興安軍隊圍城,以及如何拖住軍隊的種種都是你在安排,我們的軍隊能找到駐紮在礦山上的軍隊也是你留的後手,有這功勞如何當不得雲州知府?”

“連知府,你做得很好。”安臨直接改變了稱呼,沒有給連熏推辭的機會,“這段時間你們都辛苦了,那幾個之前隨行與你們一同來到雲州府的侍衛你就暫且留下差遣吧,等到不需要了再讓他們回去。”

“是。”連熏臉上忽然微微紅了一下,快速移開眼,“皇後娘娘,您快別對熏娘笑了。”

安臨:……?

彳亍口巴。

她從善如流收起笑,略有些鬱悶地恢複了沒什麽表情的樣子,心裏暗自嘀咕怎麽她皇後號每次笑一下別人都要避開或者怔住,雖然紀挽霜本來就很好看,但也隻是在練了內功後整個體質氣質被改變,原本的蒼白病弱變成了冰肌玉骨,沉屙病骨帶來的雜質也在內力作用下順著吐納排出,經脈通暢體態輕盈……這麽說來好像確實從原本的大美女變成了絕世大美女?

還好便宜的是自己,哎嘿。

安臨的腦子裏這些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很快又回到了正事上麵,“對了,你說的那位易銀瑤,我想見一見。”

*

等到安臨見完易銀瑤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雲州城的城門依舊大開著,朝廷的軍隊在礦山打了一場漂亮的包夾戰,收拾完泰寧帶領的十萬人馬後匯合,祁冬寒又想出了在高地投擲滾石和滾木的方法,一舉擊破礦山軍隊的防線攻入礦山軍隊駐紮的地點。

現在他們已經帶著俘虜的雲州將領和士兵返回雲州城,在雲州城外駐紮下來,常威將軍和祁東寒等將領單獨入城見安臨,當然在他們看來是見皇後,以及雲州城中的朝廷人員連熏等人。

常威將軍已經年過七十,對許多事情學會了當一個明智的睜眼瞎,看到皇後也沒有什麽疑惑的表現,就走正常流程匯報完了戰況,然後表示身體精神不濟,回去休息了。

祁東寒見到‘紀挽霜’時,表情難免就難免有些微妙了。

倒不是說因為皇後的身份,或是女性的身份什麽的,而是……作為君明從小到大的兄弟好友,在君明登基成為皇帝之前,給君明出過主意追求紀挽霜的祁冬寒就是遠遠見過紀挽霜的,也知道她體弱多病。

但是誰能告訴他為什麽體弱多病的兄弟心上人入了宮之後就搖身一變,變成了暗衛指揮使啊!他是偶爾有聽君明說過為了讓紀挽霜以後不再生病,特意找了人教紀挽霜習武來強身健體,但是沒說強身健體能強出個武學高手來啊!

這是不是有哪裏不對??是他的認知上有什麽問題嗎?

祁小將軍感覺有一絲絲的離譜,還有一絲絲的茫然,連束起的高馬尾都快變成問號的形狀了。

“皇後娘娘。”最後,祁冬寒隻能目不直視,公事公辦,把那一絲絲尷尬很好地藏起來,“射箭襲擊城牆的人已經抓住,他們交待是一名叫做朱業的管事安排他們襲擊城牆,給我們帶路的幾個孩童也隨軍隊一起帶來了。”

“那幾個孩童就交與連熏安排吧,不日雲州府就會創辦學堂,不會虧待有功勞的孩子們的。”安臨心情很好,“比起這個,信竹,你可查探過那座礦山開采情況?”

這熟悉的語氣讓祁冬寒下意識地回答,“開采了三成,駐紮礦山的人交待說後麵的開采較為困難,所以中間暫停了很長一段時間,前兩個月才重新開始開采。”

等等,皇後為什麽會直呼他的字?

這是不是過於親近了些?

但是點出來的話好像會更尷尬……

不善於和‘已婚兄弟的妻子’‘已經成為皇帝的兄弟的妻子’這個身份對話的祁冬寒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開口,而聽到鐵礦還有七成沒開采的安臨已經沒空去注意這一點了,皇帝和皇後兩個馬甲同時眼睛一亮!

這可是一座山的鐵礦啊!有這麽多鐵礦她可以造多少東西啊,榨油機,各種工具,更多的鐵犁,還有軍備盔甲武器!

再加上這次征戰雲州府俘虜的士兵,本身就已經獲得了人口、現成的盔甲和一批武器,還有盧興安為了造反囤的錢財糧草珍寶,還有一些大戶抄家所得,除了留給雲州府發展的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是可以歸到國庫的。

這波,這波是一夜暴富啊!這可真是太棒了!

在祁冬寒遲疑的功夫,安臨已經轉而說起另一件事情了,他也因此錯過了指正稱呼問題的機會,而安臨在注意到稱呼這一點後,也隻是說,“陛下提起祁小將軍時總是一口一個信竹,我倒是更記得這個。這次我出來是作為暗衛指揮使來的,而不是皇後,祁小將軍就當是同僚之間的正常稱呼吧?”

說完這段之後,安臨淡定地補上一句,“陛下是知道也同意的。”

祁小將軍大為震驚:還能這樣?!

作者有話說:

攤牌了,不裝了,皇後馬甲就是仙女下凡顏值天花板[叉腰.jpg]

至於我為什麽這麽鋪墊皇後的顏值,當然是因為組成本文言情擔當的冤種快要上線了哈哈哈,雖然是單箭頭,但是很好用的一個工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