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曲檀淵回到西域聖教後, 與他一起回去的還有四個理事司的理官,這四個理官分別叫做虞丹琴,詹瓊, 萬晉和潘陽夏,也算是理事司比較重要的人物了,當初宋菱負責編寫常理課本, 丟出理論,而他們就是負責去驗證那些常理的人。

本來這些人吧,在被選入或者考入理事司之前,不說唯物主義,那好歹也是自己原本的認知深信不疑的。

當宋菱拿出第一個理論時,他們不信, 他們懷疑,他們去驗證。

驗證後發現結果是符合宋菱的說法的。

於是世界觀發生了一點動搖。

後來宋菱又拿出了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直到所有理論都被驗證, 常理課本編纂完成,理事司理官們的變化大概可以用如下的過程來表現吧。

(懷疑的目光)(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對上了)(世界觀開始動搖)(懷疑的目光)(假的吧)(世界觀持續動搖)(懷疑)(微弱的懷疑)(世界觀瘋狂動搖)(不懷疑了)(都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新的世界觀建立了!)(好耶)(開朗的爬行)(嘶吼)(呐喊)(常理,世界的唯一真理)(唯一的神!)

……咳,雖然看起來誇張了些, 不過大體的心理過程是這樣沒錯的。

總之現在這些親身驗證過常理的理官們, 已經成為常理的狂信徒了,而且主觀能動性也已經被逐漸激發出來, 原本他們隻是在宋菱寫出新的常理後去驗證, 但是現在,宋菱已經寫不出新的常理了, 被榨幹了, 可是他們!卻開始自發地、主觀能動地去探尋世界的真理了。

曲檀淵這一路上跟他們同行的時候, 聽著他們說著那些他聽不懂的話都覺得頭疼。

不過等帶著這些人回到聖教之後,效果是很顯著的,在教內地位比較低等的,沒有接觸到聖教核心,隻是被收攏來壯大勢力的那些教眾,在理官們開始接觸他們之後,很容易地就被理官們給改變了信仰。

本來他們所信仰的聖教,脫胎於佛教,追求的東西又是虛無縹緲的來世,理官一來,帶著他們開始追尋世間真理,並且跟他們說如何使用真理。

生水裏有細菌——就算一時之間跟受教育水平不一的教眾解釋不清細菌是什麽,隻要說生水裏有肉眼看不到的蟲子,會讓人生病,必須要把水煮沸才能殺死那些蟲子。

夜晚用布蒙住碗,碗中積蓄起來的水並不是什麽神賜予的水,而是因為呼吸間存在的氣裏,本來就有人看不見的水,白天熱的時候不會出現,晚上冷了水就凝聚起來了。

……

如此這般。

實打實的好處很快就征服了教眾。

教眾紛紛改信新的教。

“等等,如果教眾都信你們說的那個……常理的話,聖教要改名嗎?要成立一個新的教派嗎?”曲檀淵意識到了這一點,問那幾個理官。

虞丹琴虞理官想了想:“常理教?真理教?”

“這麽直接啊,那就真理教?”

詹瓊想了想,搖頭反對道:“我覺得用這個不合適。”

“怎麽說?”

詹瓊慢條斯理地撫平了她隨身攜帶的常理課本翹起的書角,然後提醒道:“你們教常理教得太開心,大概是忘了陛下派我們隨曲教主來西域的主要任務了?我們要做的不僅是用常理對西域諸民進行教化,還要讓他們對宣國產生歸屬和向往,最好是西域各國可以主動歸順我大宣。”

其餘幾人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才有一個人緩緩說,“既然如此,不如就叫真龍教吧?向他們宣揚陛下的偉大和仁政。常理課的出現歸於陛下的政令,陛下不忍世人在迷惘混沌中徘徊,特派了宋司理為我等愚人指點迷津,指引方向,沒有陛下,就沒有民學的建立,也不會有常理的推廣!陛下才識卓越品格崇高令人景仰,乃真龍降世不可比擬!”

“……還得是你啊!”虞丹琴目瞪口呆。

隻是來問問這幾個理官這個新教派叫什麽名字的曲檀淵陷入了沉默,心裏不由升起了那麽一點擔憂。

——為這個理官的精神狀態。

你們是怎麽做到又講常理又信什麽真龍降世的?

曲檀淵甚至還有點擔心靨芙蓉了,芙蓉她在瓊安辦事,她的同僚裏應該沒有這種精神狀態堪憂的人吧?應該也不至於同化她吧?

用模擬器地圖觀察著這邊的安臨緩緩捂住了眼睛,心說你們還不如叫真理教呢。

真龍教什麽的,那一頓誇給她誇得頭皮都要發麻了,這要是這個理官站在她麵前說這些話,她都要連呼不至於的程度。而且真龍教這個名字,有一種奇妙的又土又嗨的感覺……算了,隨他們去吧,這大概是什麽奇妙的時代特色。

安臨捂了一會兒眼睛後若無其事地放下,又看了一會兒這幾個理官還有曲檀淵商量那真龍教相關的事情,若無其事地滑動地圖轉去了其他地方。

整個西域地圖,她能看到的就隻有聖教所在的那塊地方,其他地方都是‘請等打下來之後再來探索哦~’,聖教大概是因為曲檀淵已經歸屬宣國了,被他拿下的聖教也自然而然視為宣國所有。要是他們出了聖教去西域其他地方傳教,安臨一時半會兒就看不到了。

一段時間後,當聖教內部真龍教教眾已經以壓倒性的優勢壓過堅持原來那個聖教教義的人後,被封為傳教使的四個理官也開始帶著教眾前往西域眾國過去傳教了。

首先是原本跟聖教有歸屬或者合作關係的一些小國,原聖教,現真龍教的教眾進入得很順利,並沒有引起那些小國國王的警惕,還有一些指望著聖教從中土運送東西來賣給他們的小國皇室,直接把他們奉為了座上賓。

“我等此番前來,所為的是傳教……”理官萬晉剛開口說話,那迎接了他們的小國國王就大手一揮說,“傳,隨便傳,我國本就與聖教友好相交,都是小事!”

萬晉:……

他還沒說傳的是什麽教呢。

那小國的國王隨口應下這個後,很快又問起他最在意的,“聖使啊,上一批綢緞、茶葉和珠寶已經是去年運來的了,今年的是不是已經運來了啊,先前聖教說今年能拿到一批瓷器,您看我們樸羅梭/哈斯國與貴教離得最近,今年的東西能先多賣點給我們嗎?你看你省得路上運送了不是?”

理官們大概也知道西域諸國與聖教的合作方式,並沒有為樸羅梭/哈斯國國王這些話感到意外,萬晉微微一笑,對著國王說:“當然,畢竟樸羅梭/哈斯國與聖教交好多年,您的誠意我們都看在眼裏。”

“不過有一點您可猜錯了,今年從中土送來的東西裏,最珍稀的可不是瓷器絲綢,而是玻璃和香皂……”萬晉緩緩道來,見國王一副疑惑的樣子,把手伸進袖子裏掏了掏,掏出了一小塊鏡片,“香皂我沒有帶在身上,不過這玻璃倒是可以先給您一觀,您看——”

“玻璃……這是琉璃?如此幹淨透亮的琉璃?而且還如此平整,這真的不是冰片嗎?!”樸羅梭/哈斯國國王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那塊玻璃,看到自己手指的紋路都清晰地印在了玻璃上。

國王立刻意識到了這是一種新的有價值的東西,或許會跟陶瓷和絲綢一樣成為西域人人都想要的東西,立刻說:“使者,還請把這種玻璃賣給我!”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