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管家背靠蔡大戶,在臨芳作威作福慣了,一開始還不打算說實話,想要先糊弄過去,在村口就被抓了的那個家丁就沒有那麽大膽了,被衙役侍衛一威脅一敲打就忙不迭地說出來了,“在孫木匠家底下的地道裏!我們都是奉老爺的命來抓那小丫頭的!”

“地道?”

“對對!那地道的蓋子也不知道是什麽做的,我們今兒早上才把蓋子拆開!誰知道地道裏麵還有個門……”

楊盛看了一眼這個家丁,“你們有幾個人下去了?”

“七、七個!”

一行人走到被撬得七零八落的暗門旁邊,楊盛看到冒著陰涼氣的黑洞洞的暗道口,沒有多少猶豫,一撩衣袍就要下去,被暗衛給攔住了。

“狀元郎,還是先由我們下去探個究竟吧。”那個暗衛是個娃娃臉,身材高大但麵孔看起來還是少年人的樣子,他意有所指,“陛下遠比大人您以為的更在意您的安全,所以還請大人自己也多加注意。”

楊盛:?

他以為那聖旨裏後半段內容隻是意思意思,應該不會是單他一個人收到的聖旨裏才有,而是所有人都有的……結果居然是來真的嗎?

這個侍衛顯然不是普通侍衛,另外的兩個看起來也不像——該不會是皇宮人手多得沒處用,才會連他這麽一個平平無奇的新科狀元都專門有人來保護嗎?

外表相當高嶺之花的狀元郎心中不禁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如果安臨知道他此時的想法,估計會大聲說:才不是,當然是因為朕一共也就隻有三個屈指可數的金色寶貝疙瘩,而淺才你是三個金色寶貝疙瘩中唯一不是武力90以上的,朕不掛心你掛心誰啊!

……咳。

總之,另一個暗衛率先跳下了暗道,過了一會兒之後暗道下麵傳來木頭敲擊的聲音,娃娃臉暗衛接受到暗號之後也跳了下去,剩下的一個則是待在楊盛身後沒有動。

*

而在地道盡頭的小暗室裏,可憐的二丫小姑娘聽到門外不斷傳來的撬門聲,抱膝縮在半人高的瓦罐後麵,牆壁的涼意透過不厚的衣服傳到她身上,冷得她瑟瑟發抖。

在不知道過了多久後,她聽到那扇堅固的暗門固定的部位傳來一聲‘哢啦’聲,外麵模糊的人聲一頓後激動起來,從暗門位移後的小縫裏傳進來。

“總算是鬆動了!”

“太好了,這下應該沒有第三扇門了吧!這下麵也太冷了,我真是受夠了……”

“平時這會兒我早在家裏吃婆娘做的飯了!”

“都過來這邊,大家一起使勁兒,一口氣把門給卸下來!”

“……”

二丫把自己抱得更緊了,攥緊了捏在掌心裏的小球,身上冷得發抖,掌心卻滿是黏膩的冷汗。

她再怎麽努力應變,終究也隻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在麵臨絕境的時候也還是忍不住小聲哭了出來,是捂著嘴很小聲的那種哭。

但是二丫沒有注意到,在她小聲哭泣的時候,暗室外麵那些家丁除了最開始移動暗門的動靜之後,後麵已經有一會兒沒有傳出聲音來了。

黑暗中仿佛隻有她一個人的呼吸聲。

突然——

“就是這個小丫頭吧?”

二丫頭頂上方傳來一道年輕的男聲。

這句話響起後,過了一小會兒才有另一個聲音回答。

“除了她之外,這裏也沒有第二個小女孩了。”

二丫的小聲哭泣一滯,她愣愣地抬起頭,看到黑暗的暗室中亮起了一點圓形的光亮,兩個穿著黑衣的人一個蹲在瓦罐上麵低頭看她,一個就站在她前麵。

本來這一幕應該是很嚇人的,但是站在她麵前探頭看她的那個黑衣服的人有一張不大可怕的臉,臉上還笑眯眯的,她才沒有下意識把攥在手裏的圓球給丟出去。

“你們就是爺爺說的黑無常嗎……”二丫臉上還掛著眼淚,睜大眼睛問。

娃娃臉暗衛咳了一聲憋住笑,“小丫頭,黑無常是收人性命的,我們可是陛下派來救你性命的。”

“先把人帶出去。”另一個暗衛人狠話不多,伸出手打算直接把人小姑娘拎起來,但是在伸出手碰到冰涼的布料後又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讓娃娃臉暗衛把小姑娘拎出來。在帶著小姑娘走出暗室時,那個暗衛動作很快地從外麵七仰八叉躺了一地的家丁身上扒了幾件外衣丟過去。

……

安臨在模擬器地圖上看到兩個暗衛帶著小姑娘出了地道,與淺才會合,之後淺才又讓衙役把蔡管家和那些家丁押到衙門後,放鬆地往後靠了靠。

這種感覺,就像辛辛苦苦打通一個難打的關卡一樣,這一刻她的心情直線upup,連背著修文熬夜看結果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尤其是他們把裹成一團的小姑娘帶離小柳村,蒙蒙亮的天際剛好有第一縷陽光從雲層後投射出來,就更像一個CG了。

倒是那幾個暗衛看起來好像還挺不錯的,還知道給小姑娘披點衣服回暖。安臨一般都不會正麵直接接觸到暗衛,之前還以為暗衛們都跟影視劇中一樣冷酷無情手起刀落,隻偶爾出一個會和男女主談戀愛的男二女二什麽的。

這麽看來她家的暗衛完全就是有同理心的正常人嘛。

“接下來就是處理蔡大戶和賣侄女的那個人,外加整頓臨芳牙行了,淺才應該能意會到我的意思吧……”安臨打了個哈欠,看到寢宮外麵已經有人影晃動了,把奏折往枕頭下一塞準備去上今天的早朝。

熬夜,啊不對,通宵這種事情還是別讓修文發現比較好,不然鐵定得苦口婆心勸朕愛惜身體,但是有時候就是忍不住嘛,不知不覺就通宵,每回修文勸的時候她都說下次一定下次一定,答應的時候她也確實是想的下次不能熬夜通宵了。

但是眾所周知,當一個人說出下次一定的時候,那其實就代表著下次不一定,熬夜這種事情更是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安臨隻能說,下次一定。

今天早朝上的重點就是典牧署匯報今年畜牧繁殖數量。

安臨打起精神聽著典牧署一條條報出的數字,將家禽和數量與宣國所有百姓的數量對比,將馬匹的數量和軍士的數量做對比,清晰看出典牧署的成果對於這一整個龐大的國家來說根本就起不了多大作用。

“典牧署留存種牛、羊、豬、馬、雞數量多少?”等到典牧署匯報完之後,安臨問。

“回陛下,各十萬。”典牧回答。

“明年把每一種禽畜存種數量提升到百萬,育種時保留原來的種場,曾祖代種,以及父母代,把除了馬之外的家禽家畜每一批存種中繁殖數量最快最多的挑選出來,獲取良牧種。”安臨思索之後做出安排,“今年二月和三月患病死的雞和馬太多了,典牧署是獸醫不夠還是沒有做好防治?今年開始就增加每個牧場的獸醫數量,典牧監每月給我匯報四次典牧署情況。”

典牧署的官員聽得一呆,連忙說,“陛下,我們沒有那麽多草場牧場啊!”

“朕知道。”安臨神色未變,“所以我們要把除良種外的部分存種販賣或者租賃給百姓,以及有條件的商人富戶——今日早朝後幾位尚書與農部留下,關於賦稅的調整朕有些條目要與你們商量。”

為了鼓勵民間開始大量飼養牲畜、家禽,安臨第一步是打算先減免以及減半一些畜牧養殖的稅收。

就是國庫大概是撐不住了。

不過關於這個安臨也已經有了打算,如果明年二月之前宣國還沒能開源找到穩定賺大錢的路子,她少不得要到某些豪族那邊‘借’點錢了,反正這錢他們來得不正當,安臨‘借’起來也不心虛。

滿朝文武低著頭一個個上奏匯報自己部門的事,完全不知道上麵看著一本正經的皇帝,心裏在策劃什麽強盜主意。

等到上朝結束之後,安臨先一步去了議事房,趁著大臣們還沒到,她抽出一本奏折翻開繼續跟進一下臨芳縣那邊的情況,一把地圖劃過去,正好就看到縣衙裏擠著一堆密密麻麻的螞蟻小人,二丫那個想把她賣掉的伯伯,和一個身上肉多得把身上綾羅綢緞撐得沒有一點褶皺的胖大戶,被押在公堂中間還在喊著冤,縣衙外麵圍著一圈圈吃瓜百姓。

她看重的狀元郎同樣也在公堂上,神態冷靜身姿挺拔,一條一條一一列出罪證駁回兩人的喊冤,駁得蔡大戶最後無力癱倒在公堂上。

外麵的百姓在短暫的沉寂後紛紛跳起來拍手叫好,還有人掏出了順手揣上的臭雞蛋爛菜葉往蔡大戶身上砸去,可以看出這個人在臨芳確實沒做過什麽好事,還魚肉鄉裏。

縣令在判罪的時候小心又小聲地問楊盛陛下有沒有什麽指示。

楊盛沉靜開口,“陛下的意思是,買賣同罪。”

縣令意會了,一拍驚堂木,“來人,將孫、蔡二人收押,家產充公,待秋後問斬,孫二之妻為孫、蔡二人同犯,速去小柳村捉拿!”

作者有話說:

自認平平無奇狀元郎楊淺才表麵上:皇帝為什麽派人保護我,人手多得沒處用嗎?

背地裏:忠誠值奇妙地上升了↑

皇帝:當然是因為隻有淺才的武力值不是90啊!另外兩個不僅不用朕派人保護,還能保護朕[狗頭流淚]

西漢初年隻要有了販賣人口的行為,無論是否已經出賣,都要處以處死並肢解屍體的處罰,知情收買的人相同懲罰,秦漢以來,販賣人口一直是朝廷重點打擊的犯罪行為,基本都是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