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書房批奏折的安臨看著幾份沒報什麽好消息的地方奏折, 卻忽然笑了一下,“朕有一種預感,看來朕很快就要有一批優秀的愛卿能夠補上來了。”

“陛下說的是民學?”修文適時接話。

“是也不是吧, 民學要培養出來什麽人才還要個幾年,不過民學傳達出去的意思卻可以讓一些本來對朝廷,對朕並不信任的人才選擇試一試。”安臨也樂得解釋。雖然她不是那種死於話多的反派, 不過在可以信任的修文麵前講解一番有助於放鬆心情,畢竟做了大事一聲不吭,就像是衣錦夜行,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憋的。

“那就恭喜陛下,賀喜陛下了。現已有招攬的武林人士為朝廷做事,等到新的人才收攏過來, 朝堂就算是真的煥發生機了。”修文臉上也浮現出了笑意,為自家陛下而高興著。

“嗯, 那批進入民學教授武藝的武林人士, 考核還是不能有絲毫放鬆。”安臨隨口說,繼續翻了幾份奏折,看似在批奏折……雖然也確實在批奏折,但是大部分心神都已經放到了皇後號身上去。

在民學建好後, 她就已經給了當初選秀入宮的那些姑娘們許多暗示, 她們是最早接觸到皇帝選女官意向的人,除了連熏、單蘭澤、魏童玲三人, 當初也不乏意會到選秀內涵的聰慧姑娘, 隻是當時沒有連熏果斷站出來表示‘願為陛下收複雲州府’的魄力。

而現在,在安臨的推動與野心發酵之下, 她們已經有了這個爭取的魄力。

但是吧, 瓊安這些官宦世家, 有像荀興賢這種唯利是圖,經過考量後覺得女兒當官對家裏有好處,最終同意女兒去民學的人,也少不了一些怎麽說都不肯改變主意的老古董,在知道家中女兒有這個意向後甚至把她們關在家中,不許外出。

這時候就需要掌管諦聽的皇後出場了。

隻要有一個老古董敢做出囚禁的事,要不了一個時辰,皇後就會帶著白諦聽闖入那一家裏,以囚禁朝廷命官的名頭做出處罰,帶走被囚禁的民學學官。

——隻要是通過學官考核的人,安臨都給了品級,哪怕是最低的九品,那也是朝廷官員。

這一手簡直以摧枯拉朽之勢打了那些不許女兒當官的老古董老學究一個措手不及,而安臨的皇後號,也借此機會看到了不少官員家裏的女眷,記下了不少數值還不錯的人才,同時皇後帶隊也給了那些有想法有野心的姑娘們許多振奮,不少人被皇後從家中救出來後對皇後極為敬仰。

本來吧,推行女官,讓民學不限性別招收學子這一手,如果要用和平、潛移默化的方法來處理,也不是不行,但是那樣的話中間和老學究推拉扯皮,一點點試探著發布政令,無疑要用上二到三年的功夫,還要加上培養人才的時間,真要用這個流程的話這批人才投入使用大概得用個七八年左右。

但是宣國可是有著五年亡國之危的哎,安臨哪有那麽多時間跟老古董扯皮,當然是一點猶豫都沒有地選擇了更有效率的做法。

“……這幾個月處理掉的搞小動作對民學進行阻礙的官員,瓊安的大概有四十一個吧,修文?”安臨說著像是在自言自語,最後卻又叫出王修文的名字問了他一句。

“是的,陛下。”

“外官倒是比瓊安官員多三倍不止,有一百三十五個。”安臨對這個名單心裏有數,外官不比瓊安官員,瓊安官員經過她的這一年多來的折騰,基本已經對她服服帖帖,就算反對也隻敢搞一些小動作,外官從建造材料、學官選拔、深入基層的勸學這幾個方麵都動了不少小手腳,不過大部分動作搞得大的,都被她授意信竹直接斬了,其他的要麽是革職,要麽是替換,沒有掀起什麽風浪,風浪都被她按死在了胎盤裏。

“今年翰林院裏都有不少被直接拉出來頂上去了,空缺的位置,希望明年的春闈能多出現點人才。”安臨嘀咕念叨著翰林院裏可以直接拿出來頂上去用的人,手上絲毫沒停,刷刷刷寫出了幾個名字,“修文,你去把這幾個名字填到委任狀上,讓他們明天開始就上任。”

隨著指令發出,原本因為處理了幾個官員而空缺出來的位置也很快在上下調動下被補了上去。

各部的官員看著前天熟悉麵孔的職位這麽快就被新的麵孔補上了,心中都不禁打了個冷顫,其他的什麽都做不了,隻能更加努力地做事處理公務。

宣國這個前一年還搖搖欲墜的國家,就像是被人裝上了噴氣式加速器,又拿著鞭子在後麵督促趕著一樣,在曆史的長軸上飛躍式地前進著。

瓊安姚家後門的一片牆上,有一個靈巧的黑影在牆上蹲了片刻,起身走了幾步,悄然沒入樹影中,沒有任何人察覺。而在這麵牆下,不遠處拐過一個角的地方,有兩個頭上紮著兩個揪揪的小童往姚家後院裏丟了兩個石子,就像是在玩鬧一樣,丟完石頭後就打鬧著跑走了。過了一會兒那兩個小童又從另一邊打鬧著跑回來,姚家後院這牆裏麵也恰巧丟出了兩個石子。

那兩個小童撿起石子,正要站起來,就感覺有一股大力抓著他們後頸的衣服把他們拎了起來。

他們一呆,緩緩仰頭,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他們身後,巨大的陰影投在他們身上,凶惡嚇人的鬼臉彎腰從上麵盯著他們,看著別提多嚇人了。

“……哇!鬼啊!”那兩個小童被嚇得嘴一憋,哇得哭了起來。

“在這做什麽壞事呢?”一道聲音好整以暇地在他們哭得稀裏嘩啦的間隙裏問。

“嗚哇別吃我!我沒有做壞事!是姚家姐姐被壞人關起來了,我們要幫姚姐姐報官!”一個年紀比另一個稍微大一點的小童抽抽搭搭地說,肉肉的雙手抱住自己的腿,在半空中把自己抱成了一個球。

那個鬼臉後似乎傳出了輕微的一聲笑聲,然後兩個小童感覺自己被拎出去了幾步,又放到了地上,然後對著他們伸出了一隻手,“拿來吧。”

“……嗝!”抽抽噎噎的小童哭得害怕地打了個嗝。

年紀大點的那個則是攥緊了手裏的‘小石頭’,拉著小夥伴自以為沒被人發現地後退了一兩步,眼裏含著包淚,“不、不可以!”

“不是要報官嗎,把你們姚姐姐傳出來的信給我就是報官了。”白逐風聲音中帶著笑意,大概是因為戴上麵具之後沒有人認識他的緣故吧,原本的俠客白逐風哪裏會在這裏逗弄小孩子。

在把不小心嚇哭了小童哄好了之後,白逐風從他們手中抽出姚家小姐傳出來的信,看了幾眼後,他抬頭往天上看了一眼,一個巨大的陰影落到他上方,他那隻海東青收攏翅膀落了下來,白逐風把信放到海東青腿上的信管裏,又抬手把它放飛,目光遙送它飛走。

至於白逐風為什麽能在瓊安光明正大地使用海東青,而不怕被別的江湖人看到暴露身份,這就要另外說起了。

之前白逐風也煩惱過如何在保證睚眥身份真實性的情況下把海東青帶在身邊,想了好幾種方法都不大好,最後還是紀姑娘直接給了他一個方法。

由她帶著海東青出去溜了一圈。

然後別人問起來就說,她看上了這隻海東青,正好之前白逐風之前和倪秋朝在朝天樓對決的時候損壞了朝天樓,白逐風沒有錢賠償,就讓他用海東青抵賬了。這樣‘睚眥’平常給叫來海東青給它腿上放信也可以說海東青是受指揮使驅使傳遞消息。

本來像是這種說法是不大容易取信別人的,但是怎奈何白逐風這隻海東青從之前武林人士都被抓蹲大牢的時候,就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很親近紀姑娘了,現在這親近也更加,就算白逐風這個真正的主人和紀姑娘待在同一個地方,它也更喜歡落在紀姑娘手上,反倒是讓其他人相信這隻海東青是從白逐風手上搶來的。

這大概也能算是物似主人形吧。——白逐風看著化鯤飛沒了影,麵具後浮現出一個無人可知的失笑一般的神色,扶了扶麵具。

等到海東青送到信之後,皇後就帶著諦聽趕來姚府,把那個被關起來的姚家姑娘帶了出來,給了姚家一番警告,姚家老古董生氣無奈又別無辦法,被小輩扶著隻能在諦聽光明正大帶著姚家姑娘離開後恨恨地罵道,“這群白狗,瓊安現在還有什麽能攔得住他們?那位給他們這麽大的權利,就不怕遭到反噬嗎……咳咳咳!!”

因為這些時日諦聽不管是誰家阻止家裏姑娘去民學上值,都毫無顧忌地上門找人,瓊安這些又恨他們,又拿他們沒辦法的人私底下都會叫白諦聽為白狗,一麵是蔑稱,一麵也意為皇帝座下惡犬。

不過諦聽們可不管別人怎麽稱呼,每一次出隊都是幹勁十足的。

就這麽十幾二十次行動下來,瓊安這地方再也沒有哪家敢攔民學學官去上值了。

幾日之後,白逐風在瓊安城中注意著已經被重點關注的那幾家人時,意外又一次發現了陰陽神教中人的蹤跡,而且這一次比上次更加隱蔽,大概是吸收了上一次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那兩個護法和左使的教訓,白逐風就算注意到了他們的蹤跡也隻能找出明麵上的幾個人,暗處的人縮得極為牢實,不知道在籌備著什麽。

白逐風就把這幾個魔教中人的存在告訴了紀姑娘。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