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略顯暗淡的走廊盡頭, 少女一襲紅裙。

她雙手提著裙擺,看起來猶如憑空冒出的精靈,又像是倉惶出逃的公主。

美麗, 純潔,神秘……

在鄭銘一聲「美人兒弟弟」後, 他玫瑰花瓣一樣的嘴唇輕輕抿了抿, 隨即安靜地抬起眼來,與麵前的人對視。

“你這是在幹什麽?”和鄭銘略顯高昂的聲音比起來,路橋的聲音卻顯得格外低沉。

像是許久沒有發聲一般, 略帶暗啞。

“去參加換裝晚會。”蘇釉輕聲回答,“很多同學都去。”

路橋看著他,目光從上到下,很仔細地打量他。

紅色的長裙領口開得略深, 露出一痕雪白細膩的皮膚與兩根伶仃的鎖骨, 襯得頸窩深深。

肩頭更是隻有一層薄薄的紗網,隱在紗網後麵的皮膚若隱若現,卻比完全暴露時更加讓人心癢, 恨不能上手去將那塊不頂用的布料撕開,一窺內裏的究竟。

少女的腰肢極細, 被紗裙輕輕地收攏, 仿佛隻手可握。

明知道麵前人不過是個極度漂亮的少年,可看著他這身裝扮, 仍很難想象他真的不是一名少女。

“就穿這個?”路橋問, 嗓音沉凝的甚至讓人覺得隱隱含了層風雨。

“幹什麽你?”鄭銘大概是等的不耐煩了, 一把推開路橋, 三兩步從樓梯上竄上來, “別嚇著美人兒……弟弟。”

“不可以嗎?”蘇釉淡聲問, 垂頭看了看自己的裙擺,手指捏著一點布料,更襯得猶如細白的筍尖兒,“這樣不才更有反差感嗎?”

他抿唇笑了笑,真如一枝含苞待放的玫瑰,沾染了一點點露珠,嬌嫩到讓人不敢輕易碰觸:“我猜,如果再覆上一層紅色麵紗的話,肯定沒人能認出我來。”

“何止猜不出來?”鄭銘圍著蘇釉轉了一圈,兩眼放光,“就算他們隻看你一個背影就絕對會為你著迷。”

“滾蛋。”路橋緩步上前,一把將鄭銘拉開。

他站在蘇釉麵前,垂眸看他。

距離那麽近,近到蘇釉可以聞到他身上那股幹淨清新,很容易讓人安心的氣息。

已經不知道有多久,蘇釉沒有和他距離這麽近過了。

他的視線凝在他黑色的羊毛大衣上,紅裙寬大的衣袖下,指尖不自覺收緊了。

路橋沒說話,隻慢慢抬起手來,將他的衣領略整了整。

可不管怎麽整理,那衣領裏都會露出一點凝脂般的皮膚來。

片刻後,他終於停了下來,緩緩開口道:“我讓朱宇送你過去。”

“不用了,”蘇釉抬起眼來,與路橋四目相接,唇角帶著一縷略顯客套的笑意,“呂少言來接我,已經在路上了。”

和鄭銘驚豔又熱絡的目光比起來,路橋看他的目光顯然要沉靜得多,和平時沒有太多區別。

讓蘇釉覺得,今天大約又和以往一樣,會是一場無用功。

他略略有些灰心,但又像是習慣了這種感覺一般,覺得有些麻木。

“那我讓朱宇早點去接你。”路橋又說。

蘇釉安靜地與他對視。

路橋漆黑的雙眸那麽深,深到他一點都看不清楚他內心的想法。

但他也確實不想穿著裙子在夜裏等出租,便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的話似乎隻有這麽多了,再呆似乎連空氣都會尷尬。

蘇釉提著自己的裙擺,繞過路橋,一步步走下樓梯。

他畢竟是個男生,這還是他第一次穿裙裝,且又是這麽長的大擺裙,一時間難免感覺視線受阻,連行動都沒有平時那麽利落。

路橋安靜地站在樓梯口處,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才不動聲色地轉回身來。

“你就讓他穿這樣出去?”鄭銘問,邊跟在路橋身後上樓,邊忍不住扭頭往後瞅。

“為什麽不可以?”路橋的聲音沒有明顯的情緒,“你身邊跟著的那些人,哪個穿的不比蘇釉這套露骨?”

蘇釉這套衣服,除了胸口露出一痕雪白的皮膚,以及肩頭那點若隱若現的薄紗外,其他地方其實都遮得嚴嚴實實。

正常來說,跟暴露並沒有什麽關係。

可不知道為什麽,穿在他身上竟然會顯得那麽性感,性感與清純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在他身上撞擊,差點讓人以為是衣服的錯,

可路橋很清楚,那並不是因為衣服,而是因為蘇釉。

“我……”鄭銘磕巴了下,“那能一樣嗎?”

鄭銘家是開娛樂公司的,日常見過的美人無數,可今天乍一看到蘇釉出現在樓梯口時,他仍沒忍不住心頭一跳。

那種美和他過往見過的每一種美都不一樣,衝擊力極強且個人特質過於鮮明。

“橋兒,”鄭銘忍不住說,“我跟你保證,如果美人兒弟弟簽了我們公司,不出一年肯定大爆。”

“不簽。”路橋說,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別打他的主意。”

“切,”鄭銘沒想到路橋反應這麽大,“那你說,我還能害他不行?”

路橋沒再說話,率先進了書房,鄭銘緊隨其後,兩人在書房裏靠窗的沙發上相對坐了下來。

“說正事兒。”路橋說,言簡意賅。

鄭銘今天找路橋確實是有點事。

娛樂圈最年輕的三金影後餘韻最近合約即將到期,鄭銘想將人從對家公司爭取過來。

餘韻在圈子裏和鄭風一樣,幾乎像是開了掛,除了是一男一女性別不同外,披荊斬棘無往不利幾乎如出一轍。

當年,鄭銘的母親慧眼識珠發掘並力捧鄭風,讓鄭風年紀輕輕就坐穩了江山。

所以這麽多年來,鄭風對鄭銘母子可謂毫無二心,即便對家開出的條件再優厚,也從未考慮過離開。

餘韻的崛起和鄭風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不過她的貴人是她現在所屬經紀公司的老總。

餘韻與現經紀公司的合約將於來年五月份到期,算起來已經不到半年的時間。

現在各大娛樂公司都已經悄悄向她伸出了橄欖枝,隻是,論實力,還是鄭家更強一些。

餘韻與她老總關係很不一般,之前還從未有人成功挖過牆角。

隻是最近,他們老總在公司裏養了個小情兒,並將不少重要業務交到了對方手裏,導致公司許多人怨聲載道,而餘韻出道這麽多年也第一次和自己老總產生了齟齬。

這次合約到期,他們老總為了綁住她,讓公司擬了份二十年期限的合約。

這幾乎是要將她買定了,而且,也第一次表達出了對她的不信任。

前幾天,鄭銘曾親自接觸過餘韻,隻是餘韻仍未下定離開的決心。

這件事本和路橋沒什麽關係,隻是偏偏高中三年,餘韻都是路橋的同桌,雖然沒發展出戀情來,但是兄弟情多少還是有一些的。

“她出道之後我們也就吃過一頓飯,”路橋聞言忍不住笑了一聲,“人說不定都不記得我是誰了,這麽大的事兒你交給我?”

“記得,記得,”鄭銘恨不得舉手發誓,“那天聊完之後,她還問起你呢。”

又小聲嘀咕,“不記得誰也不能不記得你路少啊。”

“哦?”路橋點了根煙,有些心不在焉,“問我什麽了?”

餘韻問的是路橋母親的事情。

高中時她們好幾個關係不錯的同學到路家玩過,是桑晴親自照顧她們。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都還記得那個女人的美麗和溫柔,並曾經十分羨慕過路橋有這麽好的媽媽。

可不過幾年過去,她就看到了桑晴病故的新聞。

當時她在拍戲,路橋也未曾邀請他們同學中的任何一個,他們便都自然而然地選擇了沉默。

“就問你好不好。”鄭銘說,自然不可能提起桑晴的事情來。

路橋輕輕點了點頭,不太上心地道:“有機會吧,有機會我幫你問問她。”

“你別他媽有機會,”鄭銘說,“現在就是機會,萬一**遠忽然間想明白,又跟餘韻握手言和了,我上哪兒再去找這麽好的機會去?”

**遠是餘韻現在的老板,也是鄭家的對家鵬飛娛樂的負責人。

隔著煙霧,路橋抬起眼來,那雙眼似笑非笑,像在看什麽不爭氣的玩意兒。

“怎麽了?”鄭銘心情浮躁。

“就這麽點出息,”路橋笑了下,咬著煙低頭發信息,語聲含糊不清,“回頭我讓助理約約她。”

“你要親自約,”鄭銘強調,路橋還沒約呢,他就開始忍不住憧憬了起來,“到時候王和後都在我們這邊,看鵬飛他們還拿什麽爭。”

“知道了。”路橋說,眼睫垂著,在屏幕上敲敲點點。

“你在給誰發信息?”鄭銘看著他,略帶疑惑地問,“不會是蘇釉吧?”

“不是。”路橋直接否定。

他的消息確實不是發給蘇釉的,但是是發給朱宇的,讓他早點過去接蘇釉。

“橋兒,”鄭銘看著路橋,路橋的五官被煙霧遮擋的略顯模糊,“你為什麽一直不答應崔如意的追求?”

“終身大事,謹慎點不好?”路橋問。

“不會是跟蘇釉有關係吧?”鄭銘試探著問。

最初,他確實覺得蘇釉對路橋有點過於依賴,而路橋也是,雖然看著漫不經心,但卻願意為蘇釉費心,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尤其,蘇釉又是洛頎的兒子,如果沒有巨大的好感,他不相信路橋會做到這一步。

但後來,路橋和崔如意扯到了一起。

雖然兩人一直沒確認關係,但偶爾還是會在一起吃飯散步,就連記者都拍到了兩次。

他又覺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

可是今天在二樓走廊裏,兩個人麵對麵的時候,那種氛圍確實很不一樣。

蘇釉的目光凝在路橋的黑色大衣上,微微抬眼時,有著一種很難說清的東西。

那個眼神純淨又性感,可謂是威力十足。

雖然蘇釉看的是路橋,可鄭銘在旁邊都被波及的忍不住心跳加快。

那種感覺,鄭銘想,大概就是所謂的「怦然心動」吧?

路橋的眼皮終於抬了抬,語氣略微帶了些不耐:“你幹嘛老往他身上想?”

“我想追追蘇釉試試。”鄭銘忽然毫無預兆地說。

路橋像是愣了一下。

“別人不知道,咱們哥幾個是都知道的,我平時愛玩,看著花,其實有一部分是為了迷惑老頭子,”鄭銘說,“以前我不清楚,可今天看到蘇釉的那一刻,我真的是生平第一次動心。”

他說著,誇張地按了按胸口:“我的心跳得飛快。”

說完,他有些迫切地看著路橋。

“不行,”片刻的沉默後,路橋說,“你媽媽最討厭洛頎,肯定不會同意。”

“這件事我能搞定,”鄭銘硬氣起來,“而且我媽媽是討厭洛頎又不是討厭蘇釉,誰不知道,蘇釉從小就沒跟過她。”

“那也不行。”路橋眼眸垂落下去,繼續說。

“為什麽?”鄭銘堅持問。

路橋沒說話,而是猛地抬起眼來,那目光如劍一般,冰冷鋒銳,又像一座大山,驀地壓在了鄭銘頭頂,帶著狠絕的意味。

兩個人一起從小玩到大的,鄭銘從沒見過路橋這樣威勢逼人的時候。

他的心砰砰砰直跳,忍不住地想要犯慫。

而那一刻,雖然彼此都沒說什麽,可鄭銘還是明白了其中的真正原因。

——

“好美啊,柚子。”從坐上車開始,呂少言已經不知道說了幾萬遍。

呂少言穿著深藍色休閑西裝,脖子上係著一枚紅色的蝴蝶結,頭上也戴了假發,假發梳了個小啾啾。

他穿得是柯南的衣服。

“今天你就是我的蘭,”呂少言雙眼閃閃發亮,“哦,天哪,我性取向變了。”

蘇釉坐在暗影裏,避開了司機好奇的目光,不勝其煩地拉高自己的裙擺。

“不是吧?”呂少言大驚,“這裏還有外人呢。”

又靠近蘇釉道:“雖然我們閱片無數,但片就是片,你不要和現實世界混了啊。”

嗤啦一聲,布料開裂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音。

蘇釉從裙擺上扯下一片紗布來,握在了手心裏。

車子停在西郊的別墅前。

別墅是何顯家的,春夏遊客比較多的時候,會承接一些團體活動,像一個小型的俱樂部,裏麵的娛樂項目布置的也很是豐富。

下車前,蘇釉將那塊紗布蒙在了自己臉上,隻露出一雙眼睛來。

冬天天短,才五點多鍾,天就已經麻黑了。

別墅大門前,各色彩燈齊齊亮起來,以不同的頻率不停閃爍,恨不能晃花人的眼睛。

蘇釉他們剛一下車,臨窗坐著喝酒的何顯就被坐在身邊的男生捅了捅。

“老大!”

何顯偏過頭來,看到窗外人身影的同時,不覺咽了口口水。

還好,他想,最近自己也覺得有點過於在意蘇釉,還好……

看到紅裙少女身形的那一瞬間,他終於確定自己喜歡的仍然還是女生。

這讓他心裏驀地升起一股強烈的安全感來。

少女身姿婀娜,細腰嫋嫋,但一雙腿卻長得過分,行動間耳朵上的寶石耳釘折射出璀璨的光華來。

何顯看不到對方的臉,因為被紅裙同色的紗布遮住了,可露出來的那點皮膚白的反光,從側麵能看到對方纖長的脖頸,猶如高貴的天鵝一般。

最重要的是,從窗邊過去,那少女直接推開了他們這棟別墅的大門。

何顯騰一下站起身來,但心底卻無比疑惑。

他不記得自己邀請的這些人裏,有這麽高的女生啊。

旁邊扮成蛇精正和幾個葫蘆娃裝扮的男生擲骰子的宋歡被他驚到,順著他的目光看出去,不覺也愣住了。

就見那少女進了門,像是終於鬆了口氣,抬手將自己臉上覆著的麵紗取了下來。

少女皮膚雪白,眸發烏黑,看起來格外清冷,挺翹的鼻尖下,唇瓣卻又紅的熱烈,何顯呆呆地看著,隻覺得這人十分眼熟,但想了想,自己好像除了崔如意,還從未見過這麽漂亮的女孩。

何顯的老大風範盡失,他剛要邁步迎上去,就聽旁邊的宋歡低低地驚呼:“蘇釉。”

這可是她暗戀了好幾年的男神啊,就算化成灰她也能一眼認出來。

隻是今天這打扮……

我靠!好辣!

蘇釉顯然聽到了她的聲音,他淡淡地看她一眼,禮貌地向她微一點頭便瞥開了眼睛。

整個房間裏光線調的很暗,各種色調都有,中間舞池裏有球燈在緩緩旋轉,七色光斑隨之灑滿了大半個空間。

大部分人的裝扮都十分奇怪。

蘇釉看的動漫極其有限,除了一排七個葫蘆娃讓他一眼認了出來,其他人的裝扮他大都認不出,最多有些會覺得眼熟。

當然,也有像他這樣自由發揮的,不過他並不認識那些人,也無法看出和平時有太大的不同。

聽到宋歡的聲音,白胡子的葫蘆爺爺聲音打顫:“蘇釉?”

“嗯。”蘇釉淡淡地應了一聲,聽出是何顯的聲音,便走了過去,在他身畔坐了。

而呂少言已經和一名扮成怪盜基德的男生擠在了一起,不知在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麽。

這一刻,宋歡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她從未想過,自己暗戀了兩年多的男神,穿上女裝竟然比自己還要漂亮。

尤其何顯那雙眼睛,幾乎被蘇釉給黏住了。

宋歡在心底忍不住悲歎:真他媽神奇,自己的追求者不會忽然變成自己的情敵了吧?

“喝酒嗎?”何顯倒了杯果酒給蘇釉,蘇釉接了過來,兩口就喝幹了。

“這個活動到底是幹嘛的?”他忍不住問。

“就是玩兒啊。”何顯說,“這棟房子裏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可以跳舞,可以唱歌,樓上還有棋牌室和球類,想玩什麽都可以,還可以通宵。”

畢竟都還是學生,玩的倒是沒什麽過分的。

蘇釉對別的都沒什麽興趣,唯一喜歡的就是球類了。

不過……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最後還是決定以靜製動,等朱宇來了就回家好了。

隻是,回去太早的話,不知道鄭銘還在不在。

如果鄭銘在的話,可能今天的計劃就得徹底泡湯。

何顯殷勤得過頭,也不管他的葫蘆孫兒們了,看蘇釉酒杯空了,立刻又為他滿了一杯。

蘇釉不知道在想什麽,心不在焉地微微仰頭,將剛剛倒上的那杯酒又喝了進去。

動作間,寬大的衣袖滑了上去,露出一截白玉般的小臂來。

何顯再次吞了吞唾沫。

“蘇釉。”宋歡放下骰子,側身往後看,她梳了蛇精的發型,倒是襯的十分可愛靈動,“那個酒後勁兒挺大的,你別喝太多了。”

蘇釉將酒杯放下,淡淡地衝她點頭:“謝謝。”

他眉眼漆黑,眼睛裏有一種男孩子特有的堅毅,反而更讓人覺得驚豔。

“我……”宋歡不知道怎麽地,忽然想問他有沒有看自己的情書,或者知不知道自己是誰,“我上次讓呂少言……”

她話未出口,何顯就打斷了她:“歡兒,你覺得當著我的麵說這些合適嗎?”

宋歡停下了嘴裏的話,看著何顯。

如果是以前,她大約會以為何顯吃自己的醋,但現在……

嗬嗬……

一瞬間,蛇精和葫蘆爺爺之間劍拔弩張,小葫蘆們都擺出了應戰的架勢來。

宋歡抬手順了順自己耳側的碎發,冷笑著轉過頭去。

蘇釉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但也沒有問下去的意思。

他不知從哪裏變出根皮筋出來,三兩下把披在肩頭的長發綁了個馬尾,看起來又美豔又帥氣,俊美極了。

旁邊有幾個男生在抽煙,何顯也摸了煙盒,問蘇釉:“抽嗎?”

蘇釉猶豫了下,傾身到宋歡旁邊問了兩句,才接過煙來。

“蘇釉,你真美。”何顯喝了幾杯酒忍不住絮叨,“你說你穿女裝,我真沒想到會這麽好看?”

“是嗎?”蘇釉抽了口煙,把裙擺往上拉了拉,從包裹到大腿的透明絲襪裏掏出自己的手機來。

何顯:……

他覺得鼻子一麻,幾乎流出鼻血來。

蘇釉的手機在震動,他咬著煙接了起來:“喂,小朱哥。”

“蘇釉,”朱宇的聲音傳過來,“我就在西郊景區這塊兒了,你結束了聯係我。”

蘇釉:“……”

“我才剛到十分鍾左右,哥。”

他倒不是迷戀這裏的氛圍與環境,而是確實想要晚點回去,這樣家裏該睡的睡了,該走的走了,到時候上三樓也方便點。

朱宇笑了一聲:“沒事,今天路總沒給我安排別的工作。”

“那我盡量早點。”蘇釉說,掛斷了電話。

“我靠,不是吧?”何顯大為不滿,“才幾點,你家裏就來接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讓你出來?”

“那說明家裏人很在意他啊。”宋歡偏過頭來說。

不知道為什麽,蘇釉聽到這句話,忽然夾著煙笑了起來。

那雙眼睛彎著,看了宋歡一眼。

宋歡忽然覺得,原來以前遠遠看著的蘇釉,遠沒有近距離接觸更加迷人。

就算那笑容很是漫不經心,也毫不留情地狠狠戳中了她的心髒。

蘇釉是第一個從聚會中離開的,九點多鍾,他坐上了朱宇的車。

“是不是我來太早了,”朱宇笑著說,“讓你也沒玩兒好。”

“小孩子的玩意兒。”蘇釉說,他坐在朱宇身側,長發被風吹了起來。

“我酒喝得可能有點多,吹一吹,”他說,“如果你冷的話就告訴我。”

“沒事兒。”朱宇說。

周末的夜晚有些堵車,歪打正著,回去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一點鍾。

從車上下來,蘇釉忍不住抬頭看向三樓。

路橋臥室旁邊的那扇窗戶裏亮著燈,蘇釉知道那是他的書房。

他從來都沒有進去過,就連路橋的臥室,他也隻進去過那麽一次。

“小少爺,”朱宇看著蘇釉的身影,問道,“需要我送您回臥室嗎?”

蘇釉這樣打扮,讓朱宇覺得很有距離感。

如果是平時蘇釉喝多了,他可能不會想太多就直接上手,可是現在,他忽然覺得有點不太敢。

“不用了。”蘇釉輕聲說,“我自己就可以了。”

又說,“辛苦你了,小朱哥。”

小朱點點頭,但還是看著蘇釉的身影消失在門內,看著他一樓臥室的燈光亮了起來,才駕車離開。

蘇釉回了自己的臥室,他先去刷牙,然後洗臉,最後坐在鏡子前,看著鏡中那張格外精致的臉,將長發梳得柔順。

隨後,他將鞋子脫了,提著裙擺,悄無聲息地踏上了去往三樓的樓梯。

不知道路濰州有沒有回來,二樓現在很安靜,在彎過二樓樓梯時,他感覺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

蘇釉覺得自己的大腦或許是空白的,可心髒卻是滾燙的。

彎上三樓之後,他站在走廊的窗邊,給呂少言發了條信息。

呂少言很快回複了過來,大約為了今晚的事情,他連酒都沒敢喝。

蘇釉抿了抿唇,重新將手機塞進襪筒裏,光著腳一步步走到了路橋的書房門前。

走廊裏鋪了薄薄的地毯,有點粗糙的絨麵紮在他的腳心,讓他覺得癢,也有點慌,可心底卻又莫名地浮起難以言說的興奮。

門被敲響的時候,路橋正在練字。

從蘇釉離開後,他就有些心神不寧。

這一個月刻意保持距離的成果,從樓梯口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徹底土崩瓦解了。

他的心不太靜,所以紙上的字也略顯虛浮。

直到剛剛,朱宇打電話告訴他,蘇釉已經回了自己的臥室,他胸腔裏那一顆不上不下的心,才終於慢慢平穩了起來。

而現在,敲門聲有一下沒一下地響,讓他剛剛平靜下來的一顆心再次火一般燒了起來。

筆杆被緊緊捏在手裏,卻遲遲沒能落下去,直到門外再沒了動靜。

蘇釉背靠著門,哢嚓點燃了火機,唇間咬著的那支煙也隨之迅速燃燒起來。

一支煙抽到三分之一的時候,身後的房門哢噠一聲打開了,他一個不穩,踉蹌著撞進了一個寬厚又溫暖的懷抱裏。

“哥。”蘇釉轉過身來,眼角含著醉與笑,叫出了這個他許久未曾叫過的稱呼。

纏綿,又有些委屈,帶著酒意軟得過分,直擊人的心扉。

“不是不叫我哥了嗎?”路橋垂眸看他。

他穿了件黑色的襯衣,看起來神色略顯冷凝,有種禁欲感,卻也更加性感。

“那我就不叫了。”蘇釉唇間咬著煙,兩截雪白的手臂從袖管裏伸出來,攀住了路橋的脖頸,光著的兩隻腳踩上路橋的皮鞋……

這樣他們離的就更近一些,身體緊貼著身體,視線交錯著視線,更能看清彼此眼中的情緒。

粉潤的唇瓣間有灰白的煙霧逸散,蘇釉將那些煙霧緩緩地吐出來,帶著引誘般正對著路橋的嘴唇。

路橋那雙總是平靜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毫不留情地抬手將他唇間的半截煙抽掉。

“路橋。”蘇釉彎著眼睛笑起來,他在他腳上踮起腳尖來,唇瓣幾乎含住了他的耳垂,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逗,“約嗎?”

路橋的身體繃得極緊,蘇釉能感覺到他身前的肌肉鐵石般堅硬,因此笑的更加愉快。

“蘇釉!”路橋叫他的名字,聲音低低的啞,“你喝醉了。”

他沒說約不約,可這似乎就是他給他的答案。

驀地,手機鈴聲從裙底傳了出來,蘇釉像是懵懂了片刻,隨即他掀開裙擺,從大腿根處的絲襪頂端將手機掏了出來。

這樣撩撥人的動作,他做的純情又天真,好像接電話就隻是接電話一樣。

可路橋的唇角卻抿得更緊了,一雙眼睛如沒有星星的夜,就那樣緊緊地凝在了蘇釉身上。

“何顯。”蘇釉像沒骨架一樣靠在門框上,不知道對麵人說了什麽,他彎著眼睛笑了起來,“你來接我啊?”

又說:“好。”

他掛了電話,眉眼間含著笑,光腳踩在地毯上,一步步向後退。

走廊裏的風將他的裙擺吹得飛了起來,像一朵開到靡豔的玫瑰,又像是展翅欲飛的蝴蝶。

“路橋,”他輕聲念著他的名字,含笑道,“你不約也沒關係,我去找別人。”

雪白的腳尖點在地上,他轉過身去,卻被身後人猛地握住了手腕,狠狠懟在了走廊的牆壁上。

路橋垂眸看他,那雙眼裏有一種很凶狠的東西緩緩被釋放了出來。

“這麽想要?”路橋問,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不容他逃避分毫,像是想要看到他的靈魂深處去一般。

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蘇釉抬起手來,柔軟冰涼的手捧住了路橋的臉頰,他踮起腳尖仰起頭來,將自己冰涼的嘴唇印在了路橋滾燙的唇上。

那雙唇那麽熱,那麽軟,讓人想要無限靠近。

雖然閱片無數,但他的動作卻仍是無比生疏,那樣笨拙地輕輕吮吻。

路橋垂眸看著他,忽然抓住了他的假發,讓他更加仰起頭來,隨即狠狠地吻了下來。

少年口腔裏有淡淡的煙草氣息,清淡的牙膏味,以及不算濃鬱的酒香,所有的一切綜合在一起,變成了他身上那種淡淡的甜,淡卻悠遠,主宰了路橋所有的神思。

他從未想過,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吻會這樣激烈,會這樣深入,恨不能將對方吞噬……

意亂情迷下,他看到少年的睫毛被淚花染濕了。

“你確定?”路橋依依不舍地退了出來,又忍不住吻了吻少年柔軟的唇角。

空曠的走廊裏,隻有兩人急促的喘息聲此起彼伏。

他們看著對方,猶如兩頭凶狠的野獸,意亂情迷又咄咄逼人。

“嗯。”蘇釉點頭,像是醉了,又像是極度清醒,“我愛你,哥,很早很早就喜歡你了,想和你睡。”

他說著再次抬起腳尖,含住路橋仿似有魔力般的嘴唇親了一口。

隨即他跳到了他身上,雙腿環住他的勁瘦有力的腰,整個人掛在了他身上。

“你抱我去,”他用舌尖舔了舔路橋滾燙的耳垂,“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