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跳舞嗎?”一曲終了, 一曲又起。
崔如意終於有點受不住路橋目光對舞池的攻勢,主動起身,像紳士麵對公主一樣, 微微向他彎下腰去做出邀請的動作來,引起眾人一陣不小的笑聲。
蘇釉在舞池裏的動作越來越熟練, 而何顯的八卦還沒有說完, 兩人便接著跳了下去。
“鄭家的公司是鄭銘的父母聯手創立的,”何顯小聲說,“誰知道那男人剛有點錢就在外麵養小老婆, 鄭銘他媽發現的時候那女人肚子都老大了。”
說到這裏,他忽然覺得有點難為情:“我說這些會不會有點太八卦了?”
蘇釉搖了搖頭。
蘇柚的態度是很淡的,但何顯習慣了,也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不過, 那個孩子並沒生下來, 具體原因誰都不知道,但外麵都在傳,是鄭銘他媽采取了什麽措施。”
何顯將聲音壓低了些, 更靠近蘇釉一些說,“後來鄭銘他爸就跟逆反了一樣, 大部分時間都跟那個女人過了, 那個女人後來還是生了個小的,據說今年才七八歲……”
何顯說著話, 忽然覺得有點不舒服, 目光一抬, 對上了舞池中另一雙眼睛。
那人看著他, 眼神十分冷漠。
何顯以為自己說的話被人聽到了, 不覺難為情地抿了抿唇。
“怎麽了?”注意到他神色不對, 蘇釉偏頭往後看去,看到路橋和崔如意不知什麽時候到了他們身邊。
男的帥女的靚,吸引了舞池中大部分人的目光。
崔如意旋了半圈,裙擺開成了一朵漂亮的花,離他們就更近了些。
“蘇釉,”她含笑看向蘇釉,鬆開搭在路橋肩頭的手,身體往他這邊傾斜了一下,“等下跳完舞咱們坐一起吃飯啊。”
蘇釉愣了下,下意識地抬眼去看路橋。
路橋的唇瓣抿著,七彩的光芒掠過他的眼睛,讓那雙沒有太多情緒的眼睛瑰麗無匹。
“就這樣說定了啊。”崔如意不等他回答,笑眯眯地將那隻手伸過來,在蘇釉肩頭輕輕拍了一下,帶來一點很暖的甜香氣息,又看向何顯,“一起來啊,小弟弟。”
最後一個字隻剩了尾音,因為她被路橋拉著手,三兩步帶遠了些。
“你嫂子好美啊。”何顯忍不住讚歎。
以前他覺得宋歡漂亮可愛,是現實中難得一見的大美女,可現在看到崔如意,才知道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崔如意真美,即便毫不刻意,卻依然美豔驚人,眉宇間又難得有些男孩子般的英氣,讓她的氣質十分迷人。
和她相比,宋歡一下子變得小家碧玉了起來。
何顯也是那天送蘇釉回家後才知道他和路家的關係的。
剛開始進去的時候,他隻覺得蘇釉住的地方可真大真好,直到出來時,看到側立在大門旁邊的銘牌,他才知道那是路家。
龍城家大業大的路家,他就知道一家。
回家問了自己的父母才知道,確實是他知道的那一家,還因此聽了一些路家的八卦。
蘇釉沒說話,靠何顯很近,從他肩頭上看到路橋在和崔如意說話。
路橋大概對誰都是很嚴肅的,他的臉色略顯沉凝,垂眸看著崔如意。
不過崔如意顯然一點都不怕他,她笑眯眯地抬臉看著他,不知道她說了些什麽,路橋抬起手指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
讓蘇釉想到了,他的手指彈在自己腦門上的時候。
莫名地,這一下仿佛沒有彈在崔如意腦門上,卻像彈在了他的心上一般,微微地發麻。
“幹什麽啊?”崔如意瞪眼,“明知道我最討厭人彈我腦門。”
“你不討厭我還不彈了。”路橋慢條斯理地道。
“我不就跟蘇釉說了兩句話嗎?”崔如意不滿地道,“你為什麽不讓我跟他說清楚?”
路橋垂眸看了她片刻,眉心微微蹙了起來,像是有些猶豫。
“崔如意,”他最後還是說,“你想知道我媽媽去世前發生過什麽嗎?”
聞言,崔如意不覺愣了下。
這些事情,路橋平時是連提都不提的。
“你方便說嗎?”她不確定地問。
以他們崔家的人脈,她也僅僅是知道,路橋的母親不是因病去世,而是死於墜樓。
但桑晴本身有很嚴重的抑鬱症,外加路濰州又人品不佳,這件事聽起來雖然略顯突兀,其實也不是無跡可尋的。
可此刻路橋這樣說,倒像是其中還有什麽別的隱情。
路橋慢慢彎下腰去,在崔如意耳畔低低地說了兩句。
崔如意的神色驀地變了,她的眼睛張大了些,唇角抿緊,搭在路橋肩頭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尖泛白。
“如果可以告訴蘇釉的話我早就告訴他了,”路橋輕聲說,“但是事關你對象,如果沒有你的允許,我不適合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
“而且,當時我答應你的時候,也並沒有想著談戀愛。”
“那,現在你想了嗎?”
崔如意慢慢回過神來,看著路橋。
是路橋的話讓她知道,她雖然考慮了很多方麵,但仍是低估了人類的惡。
這讓她本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忽然變得沒那麽牢靠了起來。
“想的。”路橋沉默了片刻,不動聲色地往蘇釉的方向看了一眼,嗓音微啞地道,“特別特別想。”
他的眸色灰暗下去:“但是沒有辦法。”
他們說著話,崔如意忽然輕輕掐了路橋一把,目光往門邊看去。
路濰州到了。
又一支曲子結束,伴著台上司儀的聲音響起,壽星到了。
“酷,”何顯忍不住驚歎,“司儀竟然是鄭風。”
鄭風是娛樂圈目前最紅的男演員,年紀輕輕就斬獲了影帝大滿貫。
而且,除了演戲,他唱跳方麵也是可圈可點。
鄭風為人很是低調,這些年除了拍戲出唱片,幾乎很少參加活動。
雖然在場的大都是商界甚至有部分政界名人,但鄭風的出場,仍然引起了小小的**。
他們距離舞台的位置不算近,蘇釉遙遙地看過去,隻能看到鄭風的大體輪廓。
看著何顯亮晶晶的眼睛,一瞬間,他忽然覺得,何顯和呂少言好像也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蘇釉,我們找個地方坐吧。”何顯拉著蘇釉四下裏張望。
他們家和鄭家有點業務往來,但其實和鄭家完全沒法比,所以被安排的位置比舞池還要遠不少。
而路家那桌……
他那天回家,聽說蘇釉的母親是小三上位,因此很沒好感,也不打算去那邊坐。
正張望間,就見最為靠近舞台的那一桌上,崔如意正笑著向他們招手。
“走吧,”何顯絲毫沒有猶豫,“跟你哥坐一個桌。”
蘇釉還未及反應,就被他握著手腕連拉帶拽地帶了過去。
“坐這兒。”崔如意笑著起來,讓蘇釉坐在自己身側。
她很熱情,眼睛裏都是真誠,讓蘇釉莫名地覺得心虛。
“嫂子好。”何顯已經嘴甜地叫了一聲,遠遠沒有在學校時的老大高冷派頭。
崔如意笑了起來:“叫嫂子有點早了,我都還沒追上路橋呢。”
“那還不是遲早的事兒?”鄭銘剛陪著他媽敬了一圈酒回來,聞言立刻補了一句,“對吧,小橋。”
他說完又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道:“他要是瞎了眼,別怕,還有我呢?”
崔如意回國的消息傳來時,鄭太太確實是有心讓鄭銘努力一把的。
一是鄭銘確實很喜歡崔如意,二是,如果有崔家助力,那個老頭子就屁都不是。
誰知道,崔如意還沒剛回來,就主動追起了路橋,據說還挺瘋狂。
鄭銘雖然覺得有點遺憾,但還是為好兄弟高興的。
畢竟,將來他有難處的話,路橋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兄弟好,其實就是自己好。
“別聽他瞎說,”崔如意意有所指地托了托腮,“我怎麽覺得,小橋心裏好像有別的人呢?”
“怎麽可能,”蘇釉心裏驚了一下,不明白為什麽崔如意要獨獨對著自己說這句話,他眼睛彎得恰到好處,很篤定地說,“他隻喜歡姐姐。”
何顯別的沒什麽但說到仗義卻當仁不讓,聞言立刻就要附和蘇釉。
隻是他還未及開口,手機就響了一聲,是他父親發來的消息。
他父親也是剛發現他竟然坐到了路橋他們這一桌上,這一桌雖然都是年輕人,但實際上卻掌握了整個龍城的經濟命脈。
何顯父親既高興兒子能和這幾家搭上關係,又有些擔心兒子莽莽撞撞的性格,別關係沒搭上卻得罪了人,因此發信息提點了他幾句。
他這邊回完消息,崔如意已經在給蘇釉夾菜了。
“我可不這麽覺得,別人追我我都懶得看上一眼,偏偏我追他呢,他就愛答不理的,偶爾看對我笑一笑,好像也是在看別人的樣子。”崔如意悄悄說,“你幫姐姐留心下,他到底喜歡誰?”
蘇釉抿了抿唇,垂著眼睛沒有說話。
崔如意又握著酒瓶要給他倒酒,隻是瓶身才剛剛傾斜出一個小小的角度,路橋就伸手將她手裏的瓶子接了過去。
“他不喝酒。”他說,聲音沉沉的。
“上次不是喝了嗎?”譚淞笑眯眯地說。
他們都還記得,上次蘇釉喝了酒之後就抱著路橋不撒手的樣子,想想也是好笑。
“那你送他回家?”路橋冷臉說。
“沒關係,還有我,”何顯將手機收起來,笑眯眯地自告奮勇,“我可以送他回家的。”
餐桌上氣氛像是驀地一沉,何顯疑惑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
蘇釉喝多了那麽粘人,是隻粘自己還是無論是誰他都會粘?
而且,他們這個年齡,就算不喝酒還容易衝動……
路橋沉默不語,緩緩將兩罐果汁推到蘇釉和何顯麵前,淡聲道:“喝果汁。”
路橋的神色看起來很平靜,沉穩得體,可不知為什麽,當慣了老大的何顯還是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尚未反應過來之前,他的手已經替他做出了決定,默默地接過了那罐果汁。
崔如意剛要笑,自己麵前那杯酒也被路橋麵無表情地撤了下去,一瓶同樣的果汁飲料被推到了她的麵前。
“幹什麽呀,小橋,”崔如意說,“我酒量可好了。”
“是嗎?”路橋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還沒喝呢,就上頭了,這叫酒量好?”
譚淞與嚴鶴煬齊齊地發出了噓聲,可崔如意卻隻翹了翹嘴角,心甘情願般地將果汁握在了手裏。
“行吧,”她說,笑眯眯的,“小橋高興就好。”
又偏頭對蘇釉說:“你看吧,他就是不喜歡我吧?”
他不喜歡我,他就是不喜歡我,崔如意真想好好地告訴蘇釉。
但蘇釉隻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和譚淞嚴鶴煬他們一樣,像在看普通的小情侶鬥氣一樣。
崔如意無力地舉起了自己的飲料。
途中,蘇釉去洗手間的時候,崔如意和路橋去向路濰州敬了杯酒。
崔如意厭惡洛頎,對她全程無視,但又擔心蘇釉難堪,所以特意選了這麽個空檔。
而喝完那杯酒,兩人便迅速返回了自己的位置。
以至於回去的時候,蘇釉都還沒從洗手間回來。
蘇釉從衛生間出來時覺得自己的頭是暈的。
他並不覺的自己有很高的道德感,但是,麵對崔如意時還是有些不舒服。
崔如意那麽坦**,站在光明下,可他呢?
他覺得自己像是躲在陰溝裏一樣,明明自己就是崔如意的競爭對象,可偏偏一句話都不敢說。
最主要是,他也不是正兒八經地追求路橋。
他將來注定是要走的。
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反而拖得崔如意和路橋的感情也沒有進展。
他說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種什麽感覺。
道德感讓他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心虛和愧疚,可靈魂深處某些陰暗和偏激的東西也會掙紮著冒頭出來,表達著自己的快感。
蘇釉在水龍頭下麵洗了好一會兒臉,起身時,透過濕漉漉的眼睫,他看到一個身影站在自己不遠的地方。
辛免夾著煙,眼圈微紅,看著蘇釉的眼神微微有些疑惑。
“他們很恩愛對不對”他問。
雖然他沒說主語,但是蘇釉知道他在說誰。
“嗯。”他輕輕點了點頭,神色冷淡無波。
雖然崔如意說自己還未追上路橋,可是蘇釉卻覺得他們之間確實十分般配。
無論家世,外貌還是人品,都不是他能比的。
畢竟,他唯一能拿出手的也就隻有外貌了,可偏偏還像了洛頎,連他自己都無比厭惡。
“你不難過嗎?”辛免紅著眼睛吐了個煙圈,“那時候我明明覺得他喜歡的是你。”
又低聲說:“如果是你的話,我還有機會爭一爭,現在換了崔如意,她們家那樣的家世,我是真的覺得很絕望,”
“哦,”蘇釉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那對不起了。”
“我沒別的意思,”辛免喝得不少,腦子迷迷糊糊的,“我就是覺得和你有點同病相憐。”
“我沒有那種病,”蘇釉冷淡地說,“而且,我都沒覺得他喜歡我,你怎麽會覺得?他隻是……”
他隻是太紳士了,有些時候不得不照顧自己一二罷了。
“辛免,”蘇釉算不上討厭辛免,辛免雖然很愛哭,可也並沒有真的去傷害誰,他看著辛免微紅的眼圈說,“愛情並不是生命的全部。”
他頓了頓,說出連自己都不是很相信的勸慰,“好好學習好好工作的話,每個人將來也會遇到真正喜歡自己的人。”
說完,他輕輕嘖了一聲,覺得自己今天話真的很多。
好像和路橋相處以後,他的話不知不覺就比以前多一些。
呂少言之前也說過。
不過那個時候他和路橋之間還算親密,呂少言說他連笑容都多了許多。
將思緒掐斷,蘇釉再沒看辛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辛免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半晌才喃喃地道,“我有好好工作啊。”
——
離開的時候,蘇釉含笑和崔如意道別,看路橋和她上了同一輛車子,隨後才慢騰騰地跟上了路濰州和洛頎。
窗外的車燈閃過,他不由地想起舞池中路橋的眼睛,隨後便忍不住地猜測,路橋今晚還會不會回家?
不過隻想了片刻,他就收回了視線。
路橋也在看窗外,直到崔如意忽然伸手去拉前後車廂的隔板,他才轉過頭來,抬手擋住了她的動作。
“我的姐姐,”他無奈地說,“夠讓人信以為真了。”
“怕什麽,”崔如意大大咧咧地說,“小朱不是你的心腹嗎?如果他出去亂說的話,直接開了行了。”
前麵開車的朱宇:……
“領導,”他說,“還是申請你們拉上吧。”
嘩啦,崔如意將擋板拉了下來,路橋抿了抿唇,腦海中不自覺想到了拉車廂擋板的蘇釉。
“阿姨的事情你能給我細說說嗎?”崔如意問,神色認真凝重了起來。
“你隻要知道,她們這個群體有多麽脆弱,一點無心的舉動都可能對她們造成極大的傷害就夠了。”路橋說,“你要那麽多細節幹什麽?”
他說完敲出支煙來,也沒問崔如意可不可以抽煙,哢噠一聲給自己點了火。
火光中,路橋的眉眼看起來被很多沉重的東西籠住了。
崔如意輕輕地籲了口氣,垂眸不語,看起來也很是難過。
“對不起。”半晌後她輕聲說,“我知道提起阿姨來你肯定難過,可是為了漣漪我還是沒忍住。”
片刻後她又有些犯愁地蹙眉:“你要想談戀愛就談,你隻要和蘇釉說,是我喜歡你,但你不喜歡我就行了。”
“那不用約會了?”路橋斜斜地瞥她一眼。
“你現在手上這個科研項目是不是需要注資?”崔如意說,“如果我注資的話,那麽我們就有了正當的見麵理由,到時候我們給長輩說是在約會,對蘇釉說談公事就好了。”
科研項目運氣好的話可能三五年會有結果,運氣不好,可能窮盡一生都未必會有進展。
所以投資當然是越多越好。
“你想注資當然可以。”路橋說,“但是蘇釉……”
他抿了抿唇。
“他像一團火一樣,如果我這邊鬆了口,路濰州肯定能看出來,辛免那麽小的年齡,不過寫了一封情書,當年那麽朦朧的感情,他說把他送走就把他送走,”他輕聲說,“那時候什麽都沒發生,他才能保住學業,你覺得蘇釉還會這麽幸運嗎?”
確實。
崔如意輕輕歎了口氣,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那你有什麽打算?”她問,“要不行,我就給你們打掩護。”
路橋沒說話,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猩紅的煙頭在他唇齒間閃爍,蘇釉原先對他就如這煙頭一樣,炙熱甜蜜,可現在,卻比對陌生人還要冷漠。
像一塊冰,晶瑩剔透,幹脆利落。
戀愛對任何人好像都很容易,唯獨他不行。
車子停在崔家大門口,崔如意下車前,路橋忽然叫住她。
“如意,”他問,“你和我這樣,沈漣漪知道嗎?”
“她知道,”崔如意說,“雖然她在國外,國內消息知道的不多,但是我從來都不騙她,也不瞞她,隻有這樣,她才能真的安心。”
“她真的能相信你嗎?”路橋看著她,眉目深深,“你別忘了,她也是一個病人。”
崔如意怔了一下,拳頭不自覺捏緊了,片刻後,她又輕輕放鬆了。
她篤定地對路橋點頭:“她相信我,我確定。”
路橋輕輕地點了點頭。
“嗯。”他的唇角微微翹起來,隨即摁熄煙頭,合上了車門。
沈漣漪都能相信崔如意,或許,說不定有可能,蘇釉也可以相信自己。
如果,如果能早一點解決路濰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