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漆黑, 殷萊突然被拉進了一個單獨的空間。
虛影竄動，辨不清方向和所處的環境，周圍昏黑無邊, 幽閉的回音縈繞在耳畔，沒有目的沒有方向。
人被置身於這樣的環境, 多多少少會有些害怕, 隻可惜殷萊是鬼門關前走過一早的人, 對她來說不痛不癢。
那些虛影隻在原地晃動，並沒有向前, 沒有要傷害人的意思, 更像是用幻燈假裝成異族來嚇唬人。
殷萊閉上眼睛, 用精神力去探查, 才發現她隻是被一道視覺錯覺牆紙隔進了一個單獨的空間, 夥伴們就在一牆之隔的不遠處, 這牆紙似乎還有隔絕聲音的功效，而那些所謂的異族也隻不過是雜亂的9D光線做的幌子。
殷萊對小打小鬧的事情並不介意, 但是現在這個危機四伏, 遍地是異族環境下的小打小鬧殷萊並不喜歡。
殷萊伸出手就可以觸碰到那片隔膜，破開這層障礙的方法不得而知。
忽然，一股強大但分散的精神力如同蛛網一般從牆壁慢慢向中間滲入。
殷萊陡然一驚。
精神絲線向四周滾動, 往八方遊走, 最後呈駭人之態占據整個遊戲內部。
一牆之隔, 唐笑翟也發現殷萊不見了。
陳修皺眉, 第一反應就是去看最後麵站著的向之華和澤塔。
“她人呢？”
澤塔裝傻:“誰？”
陳修眉頭越擰越難看:“殷萊。”
陳修平時很好說話，開起玩笑來他比誰都厲害, 這個時候一本正經起來反而顯得很有威懾力。
但他越這樣澤塔越不爽。
唐笑翟就算了, 陳修家境和自己差不多, 他憑什麽對自己這種態度，還是為了個不想幹的平民。
陳修一早就看出來澤塔和向之華對殷萊不滿，但沒想到他們會下手。
殷萊那麽弱，萬一被嚇出毛病了，可怎麽辦？
唐笑翟扔掉手上的魔法，走過去一臉嚴肅:“什麽情況？你倆對殷萊幹什麽了？”
澤塔見狀，知道是兜不住了，他本身是個急性子，索性一股腦說了出來:“看她不爽，收拾收拾她。”
唐笑翟:“你有病啊？她招你惹你了？”
“格爾頓，殷萊在哪兒啊？”克麗絲也著急了，她大概猜出來澤塔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心裏惴惴不安。
林蔚想不以為然:“她不是很能嗎？會自己造機甲，會蹭大賽分數，別人長兩隻手她長三隻手，還會動手動腳呢，會出什麽事啊？”
她意有所指，在場除了唐笑翟都知道林蔚想指的什麽。
“你說什麽？”唐笑翟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殷萊不是你們的朋友嗎？你幹什麽捉弄她？”
澤塔“嘖”一聲:“她可不是我們的朋友，她是我們學院出了名的傻子，哪有朋友，克麗絲心地善良才願意跟她玩，她倒好，在克麗絲用精神體的時候亂碰她的精神體，導致克麗絲的精神體爆炸了，克麗絲已經從一個精神力者變成廢人了，唐少，你說，她配當我們的朋友？”
克麗絲抿嘴不語，幾欲張口都憋了回去。
唐笑翟如雷轟頂，信息量太多，他一時難以消化。
什麽叫傻子？什麽叫亂碰精神體？
克麗絲變成廢人了？對了，他記得好像克麗絲的精神力是有B級的，可她現在要戴眼鏡才能進來玩遊戲。
是因為……她的精神力……被殷萊？
唐笑翟情緒複雜，同時又覺得腦袋裏有什麽東西亂糟糟地堵住了精神識海。
不僅是唐笑翟，其他人都有這樣的感覺。
“你們有沒有感覺有點兒不舒服？”陳修問。
當然。
幾個人麵麵相覷。
暗處趴伏著的“NPC”們，好像一隻隻巨型的黑色蜘蛛蜷縮著，遠遠一看讓心生森然。
“這些NPC好嚇人。”林蔚想咽了咽口水，抓著克麗絲的衣擺不鬆手。
就在此時，旁邊發出一聲震響，幾個人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看見周圍的NPC往旁邊退了好幾米，然後爬進了建築裏。
明明是人扮的異族，讓人感覺卻特別的逼真。
殷萊出現在後頭，她喘著氣，臉色不太好。陳修是第一個看見她的，急忙走過來關心她。
陳修叉著腰把向之華和澤塔擋住，故作輕鬆地問:“小殷萊，你上哪兒了？”
殷萊喘著氣搖搖頭。
澤塔嗤笑道:“瞧把你嚇得，膽子有沒有螞蟻小？”
他以為殷萊是被裏麵的環境嚇到了，按照他和澤塔的設想，理應如此。
不過挺奇怪的，他明明和工作人員說了十五分鍾再放這個平民出來，怎麽那麽快就讓她出來了，真是不爽！
殷萊擺擺手，她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當務之急是趕緊從這個地方出去。
“我們先出去吧，我感覺不太舒服。”正好克麗絲捂著心口說。
克麗絲都這麽說了，其他幾個人都同意，遊戲還沒體驗完就離開了裏麵。
因為剛剛的爭吵幾個人興致缺缺，特別是唐笑翟，他走在陳修旁邊，離殷萊隔了三個人，眼神有意無意地躲避殷萊所在的方向。
殷萊察覺到了，但她並不在意。
幾個人前一秒剛走出房子，下一秒，身後的主題屋發出轟隆隆的響動聲，腳下的地在震顫，不過片刻間，碎屑洋洋灑灑，整個主題屋轟然倒塌。
尖叫聲此起彼伏，場館內的工作人員忙著疏散人群。
陳修，克麗絲他們幾個人臉色煞白。
如果不是他們走的快，不是要被埋在裏麵了！
幾個人頗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
“怎麽會……這樣？”澤塔無力地看著麵前的廢墟和前來救助的工作人員。
市麵上的建築承重牆都是符合聯邦標準的，地震之類的災害除非達到6級以上，否則不會對建築造成任何損傷，特別是整個遊戲村，隻有這一棟建築垮掉，和它相鄰的建築毫發無損。
澤塔擦著汗，想著該怎麽和自己父親解釋，他帶著朋友一來，新建的遊戲廳就垮掉的事情。
還有人員傷亡，賠償金，撫恤金，媒體新聞的安撫和輿情。
光是想想，澤塔就頭大了。
想著想著，澤塔不由得惡狠狠地瞪了殷萊一眼，把責任都推到了殷萊身上。
都怪這個掃把星，跟她沾上就倒黴！
發生了這樣的事，大家都沒了遊玩的心思，打算各自回家，往外麵走的路上，幾個人沉默不語。
唐笑翟收到了一條短信，點開一看，是方時礪發來的。
“爺爺問你在哪兒？”
唐笑翟睨了一眼殷萊，抿著嘴低下頭打字:“和他們在城西的沉浸樂園。”
“自己回來？”
唐笑翟:“嗯。”
遲疑了一會兒，唐笑翟才又打了一串字發過去。
“表哥，你知不知道殷萊毀了克麗絲精神體的事兒啊？”
那邊詭異的沉默了。
唐笑翟一看，心裏更加忐忑，打了一串字發過去。
“她真的是那種人啊，虧我還覺得她是高冷女神。”
方時礪:“你聽誰說的？”
唐笑翟:“他們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我真是太單純了。”
方時礪:“你確實挺單純，別人說什麽你就相信。”
唐笑翟摸不著頭腦。
什麽意思啊？
澤塔留下來處理倒塌事故，向之華，陳修和林蔚想坐了車回家，殷萊是克麗絲接過來的，她打算把殷萊再送回去。
“不用了，”殷萊婉拒，“我們倆又不順路，我自己開車回去。”
她家距離城西開車要四個多小時，來都來了，她打算在城西再轉一圈。
來之前，殷萊沒想過會有橫生枝節，她是平民，富人瞧不起她很正常，但很少有富人會無聊到特地找平民的麻煩，那三個富人為難她，很顯然是因為克麗絲。
她現在很累，而且很不舒服，連表麵功夫都不想做，疏離感明白地表現在臉上。
殷萊看了一眼停車道，氣動車是有專門的車道的，以防車輛墜落或者高空拋物傷到行人。
嗯……她太累了，直接坐觀光巴士的話應該就可以逛遍整個城西。
“殷萊……”克麗絲感受到了殷萊的疏離，伸出手來，委屈地喊殷萊的名字。
還在一旁的唐笑翟欲言又止，克麗絲已經不計前嫌了，殷萊還這麽不近人情。
克麗絲轉過來問唐笑翟:“唐笑翟，你呢？”
唐笑翟撓撓頭:“我聯係司機了，他馬上就來接我。”
對比殷萊對自己的漠不關心，唐笑翟對克麗絲的態度好了不少。
克麗絲不僅是受害者，還善良啊！
不多時，一輛銀灰色氣動車停在了氣動車軌道上，穩穩當當地占據了唐笑翟麵前的路。
唐笑翟正想看看哪個不長眼睛的停車停的離人道這麽近，抬起頭一看就看到自家表哥靠在椅背上。
“哥？”
方時礪轉動方向，一眼就看到正準備獨自坐車離開的殷萊。
殷萊的皮膚很白，氣色不好很難看出來，但她的眼神明顯比平時疲憊，腳後跟也沉重了許多，讓方時礪想起虛空競賽的時候，殷萊也是這樣，就好像剛剛用了很大的力氣似的。
他把車的高度降下來，開過去:“殷萊，上車。”
殷萊看見是他，抬腿就走。
“？”方時礪提了提嘴角，車跟著殷萊緩慢走貓步，“你不累嗎？我送你。”
殷萊這才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他:“你不是不想理我？”
方時礪攤手:“對不起，我錯了。”他看了眼後視鏡裏的唐笑翟，“事出有因。”
“什麽原因？”
方時礪:“你上來我再告訴你。”
殷萊正好要把沉浸樂園裏的情況告訴方時礪，就上了他的車。
“你弟弟呢？不一起帶走嗎？”殷萊正好也看到了後視鏡裏的唐笑翟，後者正站在原地看向他們的方向發呆。
方時礪啟動氣動車，語氣中有一絲慍怒。
“不管他。”
“去哪兒？”方時礪問她。
殷萊挑了挑眉:“不回家還去哪兒？”
“回家嗎？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城西。”方時礪像是知道她要幹什麽。
殷萊:“那不然呢？”
車開的方向就不像是回她家的方向。
小狐狸……
殷萊在心中腹誹。
“你平時就好像無欲無求的，也看不出你對娛樂的喜好，特地跑四個多小時到這，總不會是因為喜歡和那些人待在一起。”這裏的那些人，顯然指的是克麗絲他們。
殷萊撇過頭:“說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方時礪笑道:“這裏是城西最大的精神力輸出點，你是來看看能不能發現異族的？”
殷萊不置可否，她順勢就把樂園裏的發現告訴了方時礪。
“我發現他們似乎可以自己主動離開寄宿者。”殷萊想起她在那個單獨的空間裏，異族的精神力蠢蠢欲動，它們對高階精神力者的精神力垂涎欲滴，一下子進去那麽多個精神力者，對它們來說就是移動的大餐。
她沒有嚐試過用精神力掙脫束縛，那個空間又是用高密度的金屬製作而成，同時有異族的精神力往外擴散，試圖影響他們幾個的精神識海，她一邊要逃出去一邊要抵禦住四麵八方而來的異族精神力，幾乎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她現在還能說話還有力氣和方時礪拌嘴，已經很不容易了。
方時礪都給她一瓶維生素補充液，殷萊也不客氣地收下一飲而盡，總算覺得舒服許多。
方時礪思量起來:“沉浸樂園有尼普路政府的資助，按理說裏麵藏了那麽多異族，格爾頓家族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你懷疑他們有勾結？”殷萊問。
“不知道，我先把這件事上報。”
方時礪注意到殷萊眉宇間的疲憊，他沒有多問那麽多異族他們是怎麽安然無恙地逃出來的，也沒問裏麵的建築倒塌和殷萊有沒有關係，如果殷萊想說，她自然會告訴他。
“累了的話，你先睡一覺，去最近的精神力輸出點還需要半個小時，到了我叫你。”
聽到方時礪輕輕柔柔的聲音，殷萊的確生出幾分困意，她是個警惕心很強的人，還有很強的排他性，本以為不會在別人的車上睡著，沒想到迷迷糊糊地倒真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