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玄,今天有好點嗎?”

蘇銘走到了他的床前坐下,溫柔的微笑著詢問道。

傅玄雙眼一錯不錯的盯著他的臉看,並未在意他說了什麽。

而蘇銘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就是不說話,臉上不禁浮現出了明顯的擔憂。他將手裏的書放在一邊,隨後便急忙傾身靠近他急切的詢問道:“阿玄,是怎麽了嗎?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喊醫生過來?”

聽著他一連串關切的詢問,還有臉上那絲毫不作偽的焦急神色,傅玄的心裏卻是絲毫沒有波動。他隻覺得這個人靠著他有些過於近了。

近到甚至讓他產生了生理性反胃。他很清楚自己應該很厭惡眼前這個人,但偏偏大腦裏還有一段記憶在反複的提醒著他,他是非常喜歡眼前這個人的。

他應該喜歡蘇銘的一切。不論是他的臉,還是他的身體,又或者是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淡淡幽香。

也不知蘇銘究竟噴了什麽樣的香水,導致他的身體上總是縈繞著一股極輕極淡的香味。

曾經傅玄很喜歡他身上的那股幽香。甚至有一段時間他嚴重失眠到必須聞著蘇銘身上的味道才能入睡。但現在聞著這幽香,他隻覺得惡心。還不如謝……謝什麽?有一個人的名字呼之欲出,他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這種記憶的缺失感讓他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

蘇銘見狀隻以為他又是哪裏疼了,臉上的擔憂之色也更深了一些。他立即道:“阿玄,我看我還是叫醫生過來看看吧。”

說罷他便要起身出門,但卻被傅玄及時叫住了。

“不用了,我很好。”

許是因為長久未說話的緣故,導致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他吐字清晰,讓蘇銘也聽得清清楚楚。

蘇銘見他終於說話,倒也沒堅持繼續去找醫生,而是重新坐回了他的床邊。

他臉上的擔憂之色並未褪去,語氣中也帶著幾分後怕的嗔怪道:“你剛剛嚇死我了你知道嗎?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不能對對方有所隱瞞。你今天就看著我不說話,我還以為你的病情又惡化了呢。總之,下次不許再這樣了。”

傅玄沒理會他這似有似無的撒嬌,隻淡淡道:“陽光太刺眼了,你去幫我把窗簾拉上吧。”

蘇銘答應了一聲,便起身去了陽台。

傅玄看著他的背影,眼神黑沉沉的似醞釀著狂暴的風浪。

蘇銘將窗簾拉好後便又走了回來。他一邊走還一邊道:“照顧你的護工也太不盡心了,居然忘了給你拉窗簾。你放心,我馬上就把她辭退,給你再換個新的護工。”

傅玄道:“不用了,換來換去都一樣。”

蘇銘以為他是不想太麻煩自己,便微笑著安撫道:“沒事的,不麻煩。對我來說,把你照顧好才是最重要的。”

“是嗎?你為什麽會對我這麽好?”

蘇銘笑了,道:“這個問題你以前也問過我的,還記得嗎?不過你既然又問了,那我就再回答你一遍吧。”

對著傅玄,他永遠都是這副溫柔又富有無限耐心的樣子。

“咱們兩家可是世交啊,我們小時候還一塊兒玩呢。你那時候還叫我蘇銘哥哥。你看,你都叫我哥哥了,那你就是我弟弟。哥哥當然要對弟弟好啊。”

他輕輕地笑著,眼神中滿是寵溺。

曾經的傅玄沉浸在他編織的溫柔假象中,無法自拔。

他是那樣依賴蘇銘,甚至將他當成了黑暗的生命裏唯一的一束光。

但是這束光卻不是來照亮他的人生的,而是提前為他照亮了邁向死亡的道路。

不,蘇銘不是這樣的。他對你很好,他是你唯一信任的人。

大腦中的另一段記憶這樣告訴著他。

可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傅玄嗤笑。他對著蘇銘道:“你對我,真的隻是哥哥對弟弟的喜歡嗎?”

“那當然,我……”

“不,你不是。”傅玄打斷他,同時他也伸手拔掉了那些纏繞在他身上的吊針和呼吸器。

他從**緩緩坐起身,眼睛卻一直看著蘇銘道:“沒有哪個哥哥會故意引誘弟弟,也不會故意設計讓弟弟喜歡上他。”

蘇銘急忙解釋:“不是你想的這樣的。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麽?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我為什麽要相信一個想要我命的人?”

蘇銘驀然睜大了眼睛,帶著一絲震驚的看著他。

而傅玄並未給他再開口的機會,因為他已經先一步掐住了蘇銘的脖子。

他用的力氣極大,蘇銘一下子掙脫不開,隻能任由他宰割。

傅玄直視他的雙眼,一字一句冰冷的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身上的香味是特意噴上去的吧,單獨聞是沒什麽問題,但要是配合我床頭這枝花的花香,兩者結合就會形成一種劇毒。這種毒會慢慢腐蝕我的身體,讓我死的悄無聲息。怪不得你會特意叮囑護工每天給我換最新鮮的花,原來是巴不得我早點死。”

蘇銘被他掐的難受,正拚命地掙紮著。

傅玄大發慈悲的給了他一點喘息的餘地,足夠他聽清楚自己說的每一句話。

“真是遺憾啊,蘇銘哥哥,我居然不是你們以為的蠢貨。你和傅誠那個私生子是不是覺得已經把我玩弄於股掌之間?但很可惜,你們的計劃真的隻差一點點就能成功了。”

“你知道嗎蘇銘,我一開始真的很信任你。我以為你還是小時候那個蘇銘哥哥,但隻可惜你已經不是了。你想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從來就沒有信任過你。”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蘇銘的頸骨也被他生生捏斷。

而隨著“蘇銘”的死亡,四周的場景也隨之崩塌碎裂,露出了原本的虛無。

所有的記憶在這一刻回籠,他頓時明白剛剛所經曆的一切都是幻境。

果然都是假的,要不然他怎麽可能會喜歡蘇銘那樣的人。

當初蘇銘剛接近他時,他就派了人去調查他的背景,發現他與傅誠來往密切。

他幹脆將計就計,想看看那兩個人合謀能搞出什麽事來。沒想到他們所求甚多,竟然想要他的命。

那他就隻能先要了他們的命。

蘇銘被他親手掐死,而他那個私生子弟弟就在一旁親眼看著。

那麽他是怎麽對傅誠的呢?他當然沒有殺了他親愛的弟弟,他隻是把人關了起來,和蘇銘的屍體一起,關在了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裏。

地下室裏沒有水沒有食物,隻有蘇銘的屍體。

嗬~

即使已經時隔了這麽久,他再次想起那些往事時卻還是會感到心情愉悅。

就是可惜這個幻境沒有把他那位好弟弟模擬出來,否則他還能好好招呼招呼對方。

幻境破裂,代表著他的考核已經結束。很快他就被係統傳送了出去。

而那些看完他測試全過程的高層們卻都有些沉默。

過了良久,一名神色嚴肅的中年人才歎息道:“此子殺心很重啊。”

無人回答。其實其他人也是這麽認為的。

但坐在最高位的那名老者卻持不一樣的觀點,隻聽他道:“老夫倒是覺得此子的心性很合我的胃口。他雖然殺心重,卻殺的都是該殺之人。你們剛剛也都看到了,那是因為有人想害他,他才出手的。若是他軟弱可欺,想必你們也會看不上他。”

“校長您說的是。我們也隻是擔心這孩子以後會生出心魔。凡是手上沾了血腥的人,在渡心魔劫時都比其他人要艱難。這孩子雖然資質甚高,但若是到時候渡不過心魔劫,那也是徒勞。”四年級的教導主任道。

白發的校長沉吟了片刻,再次緩緩開口道:“老夫相信,那孩子不會被心魔所擾。他的眼睛裏沒有迷茫,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他注定會走的很遠,你們也不要瞎操心。”

其他人見他說的如此篤定,便不由得開始重新審視起對傅玄的看法。能被校長給予如此高度評價的人,心性方麵自然是過關的。隻要心性足夠堅強,在渡心魔劫時也許還真的不需要擔心什麽。

思及此,他們便也不再多想什麽。

另一邊,傅玄在結束了考核後,便立刻趕去了他和謝與真約定的地點。當他趕到時就發現後者早就已經等候在那裏了。

“等很久了嗎?”

謝與真瞥了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道:“沒有,我也是剛出來。”

“怎麽,測試內容很簡單?”

謝與真淡淡道:“算是吧。”

傅玄見他一副不想繼續談的樣子,也就體貼的沒多問什麽。

實際上,對於謝與真來說,特殊測試製造出的幻境確實很簡單。

在剛剛進入幻境時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便立即隱藏了自己的記憶,隻留下了原身的記憶。

後來幻境果然按照謝與真的記憶給他安排了一場好戲。

隻是對於“謝與真”來說刻骨銘心的記憶,對他卻完全沒有影響。

堪破幻境的假象對他並沒有難度。他隻是在幻境中走了一遭,又很快走了出來。

這讓使得他的表現在那些高層眼裏完全沒有亮點可言,但他也確實通過了特殊測試,所以該給的分還是要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