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劫結束,那一直懸在頭頂的大片烏雲也隨之散去。

天空重現光明,陽光似乎也比之前更加燦爛了一些。

那一大片冰藍色的鱗片在光芒的照耀下,也在熠熠閃著絢爛的光芒。

巨龍騰空,盤旋在雲霧之間。那碩大的身形也在雲霧的遮掩下若隱若現。

朱顏望著,便也微微勾起了唇,神色間也不禁多了幾分欣慰之色。

另一邊的鮫人族也忍不住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聲,正為他們的少主化龍成功而喝彩。

傅玄看著那不斷在雲間翻滾的身影,卻是緩緩眯起了雙眼。

他終於親眼見到了那傳說中極為強大的種族。一時間,凜然的戰意也霎時充滿了他的胸腔。

隻見他手指微動,一柄炎槍便霎時出現在了他的手心之中。

隨後他又化身為一道赤紅色的流光,徑直朝著天空中的巨龍衝了過去。

後者似有所感的轉頭看了過來,巨大的龍目中卻隻掩映出了一團火紅色的灼熱光芒。

巨龍咆哮一聲,霎時也迎了上去。卻見那團光芒忽然鋪展變大,到最後一隻巨大的火紅鳳凰便從其中一躍而出。

龍與鳳很快便戰鬥在了一處,冰藍與赤紅色的光芒也隨之相互交織在了一起。

但這突如其來的對戰卻讓底下的鮫人族們都看懵了,一時都不知該作何反應。

倒是謝與真和朱顏表現得頗為淡定。因為他們並未從傅玄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殺意,後者也隻是單純的想要與那隻新晉的龍族切磋切磋罷了。

而看上去,離音也正樂在其中。

謝與真抬頭靜靜地看著他們,神色間卻看不出什麽特別的情緒。

正在這時,旁邊的朱顏卻輕輕開口道:“神君一向好戰,看見強大的對手便忍不住想要與其酣暢淋漓的戰鬥一番。”

謝與真稍稍回眸看向他,語氣淡淡的問道:“他以前也是這樣嗎?”

朱顏注意到他眼神裏隱隱閃過的好奇,便不由得溫和的笑了笑回道:“神君當年頗有些年輕氣盛,再加上年少有成,性子便自然高傲了些。尤記得當年,神君可是打遍仙界無敵手。就連那最為好戰的鎮元仙君也被神君打怕了,到後來見了神君便要躲,就怕再被神君拉去切磋。”

聽到這裏,謝與真的唇角也不由得微微勾起。借由朱顏的描述,一道意氣風發的身影也隨之緩緩在他的腦海中被勾勒而出。

從那隻言片語裏,也能想象出當年那少年恣意張揚的身姿。若要再加點點綴,或許便是少年手執長槍與人切磋的畫麵。

謝與真禁不住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隻是他一向克製,如今唇邊的笑容也隻有淺淺幾分。至於剩下的笑意則都被藏在了那彎起來的眉眼裏。

如今的傅玄早已過了任性的年紀,整個人也是從內到外都散發著沉穩。實在很難想象他當初竟然也有那般肆意的一麵。

朱顏見他神色變化,便知他對神君當年的事頗感興趣。他便順其心意,繼續道:“後來上了戰場,神君的脾氣也是一點都沒變。那時軍中也有很多人對他很不服氣,但偏偏神君實力高強,無人能敵。還記得當年神君剛進軍營之時,還曾擺下過擂台,所有對他不滿的人都可上去挑戰。結果就是整個軍營都被神君揍了一遍。從那之後,不滿的聲音倒是小了很多。但是對神君發起挑戰的人卻越來越多了。”

謝與真也驀然想起,傅玄可不是一個極有耐心的人。除了在他麵前時會有所收斂,在其他人的麵前時他也一向不曾掩飾過自己的性子。

可以想象他那樣的人在被那些人追著切磋時該有多麽的煩躁。

可是仔細想想,他在那之前不也經常追著別人切磋嗎?

正在他這樣想著時,就聽朱顏已經接著開口道:“後來神君煩不勝煩,直接就在校場中央插了一杆槍。並揚言隻有拔得出槍的人才有資格向他發起挑戰。”

“那後來有人拔出來了嗎?”謝與真問。

朱顏唇邊笑意漸深,道:“神君的力氣之大非一般人可以比擬,那杆槍也至今都沒有人能拔出來。從那以後,神君的耳根子倒也清淨了不少。”

“也難為他了。”謝與真輕輕道。

朱顏也感歎道:“是啊,那段時間的神君也的確被煩怕了,甚至空閑的時候都不太愛出門了。即使是要出去,也是偷偷摸摸的出去。後來因為那杆炎槍實在無人能夠拔出,許多心中仍有不服的人便想到了跟神君拚酒的法子。也是那個時候我們才知道,神君的酒量居然是那般的差。他當時隻喝了一小杯,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謝與真微微挑眉問道:“你們怎知他不是裝的?”

“不會,因為那時的神君已經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雖然他表麵看起來毫無異樣,但說到要回營帳時卻是走了相反的方向。”

回憶起那時發生的事,朱顏的臉上也充滿了懷念。而回想著傅玄那時的糗態,他臉上的笑容也不禁更加真實了幾分。

謝與真也笑了,他想那時的傅玄應當是十分快樂的。因為那時的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喝醉,不用過分的警惕什麽。因為對於那時的他來說,在他的身邊全部都是他信任的人。他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後背交付給那些人。

不像現在,他的心裏總是裝了很多的事。雖然他從未過多的表現出什麽,但謝與真還是能感受到他心底油然而生的那份對周遭一切的不信任。

當傅玄成為鳳凰神君的那一刻,他仿佛也清楚的感覺到了前者與整個世界之間的疏離感。那一刻,他是陌生的。

但好在,他回到了他的身邊,也回到了這個人間。

此時的一龍一鳳也已經對戰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天空中風起雲湧,看起來甚是激烈。

這時,謝與真也驀然問道:“你跟隨他很長時間了嗎?”

朱顏回道:“自神君還籍籍無名時,屬下便一直跟隨在他左右。除了屬下以外,還有與屬下同輩的其他族人也都一起追隨在神君的麾下。而屬下追隨神君多年,也從未見過神君對其他人有過什麽特別。您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神君對待感情一事一向十分認真。他曾提過,他將來的伴侶必然是一個能令他一見傾心的人。若是無法找到,他寧願選擇永遠孤獨。現在您在他的身邊,對他來說您就是那個可以與他相伴一生的人。而屬下也能看得出,神君看您的眼神是已經將您當成了他的全部。”

謝與真神色微斂,心裏卻是無法抑製的微微一顫。

按捺著心緒,他道:“你不會無緣無故跟我說這些,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朱顏輕輕一笑道:“屬下隻是覺得,您或許會對神君當年的事很感興趣,便忍不住想要說給您聽而已。”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天空中的戰鬥也已經接近尾聲。

隻聽火紅的鳳凰忽然一聲長嘯,隨後便抓著巨龍的身體急速墜落而下。

巨龍在半空中掙紮扭動,卻始終無法擺脫他的桎梏。

不過片刻,他們便一起砸在了地麵上。隨後那裏便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深坑。

巨龍的身軀就躺在深坑裏,踩在他身上的鳳凰也似有千鈞重,讓他此刻連頭都抬不起來。

“嗚嗚~”巨龍嗚咽了兩聲,終究還是選擇了認輸。

鳳凰見此倒也並未再繼續糾纏,而是幹脆利落的從他的身上飛了下來,落地之後便瞬間化為了人形。

在他之後,巨龍也迅速縮小,最後也化成了人形。

他的樣貌與之前的離音倒是沒有什麽差別,隻是在額頭上多了兩根冰藍色的的長角,以及額間多了一抹銀色的印記而已。

這些特征也象征著他龍族的身份,代表著他的脫胎換骨。

此後他或可自稱龍族,也可繼續為鮫人族。

一切也不過看他自己意願而已。

不過現如今剛剛從坑底爬出來的離音倒是沒想那麽多,他隻本能的尋找著傅玄的身影。但當他抬頭看去時,卻隻看見了後者的背影。

見狀,他便也連忙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往回走,倒是默契的都沒有用靈力。

他們逆著光走來,令謝與真無法看清他們的神色。他看著傅玄逐漸靠近的身影,也情不自禁的想要往那邊走去。

隻是他剛剛抬起腳,便忽然聽旁邊的朱顏說了一句:“如果您還想了解更多神君以前的事,屬下隨時恭候。”

謝與真聞言便轉頭看了過去,卻見後者頗為狡黠的朝著他眨了眨眼。

就耽擱的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傅玄就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麵前。他也正好看到他們兩人交談的畫麵。

他微微挑起眉,狀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在聊什麽?”

謝與真輕輕抿唇,慌忙垂下眼掩飾住眼底的心虛道:“沒什麽,就隻是隨便說說話而已。”

“是嗎?”傅玄笑了笑,看似並未放在心上,但眼底卻盛滿了意味深長。他淡淡瞥了眼朱顏,眼神中卻帶了幾分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