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巨大的手由靈氣構成,通體都是透明的。其上紋路清晰,與真實的人手一般無二。但卻比真正的人手大了無數倍。

如今它直勾勾的朝著謝與真抓了過去,速度快的隻剩下了一道殘影。

但瞬息之間一杆炎槍卻忽然從側邊直射過來,直接就刺穿了它的掌心,並將其牢牢的釘在了地上。

它是由靈氣凝聚而成的沒錯,但傅玄的炎槍卻也是如此。

靈力的碰撞比的也就是誰更強大而已。

而很明顯的,這一番對比是傅玄贏了。

隻見那隻巨大的手在地上徒勞的掙紮了片刻後,便不甘的消散成了光點,並隨之融入進了空氣裏。

傅玄神色冷沉,召回炎槍後也並未將其收起。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此時他的槍尖就正好對著江宋玉的方向,似乎是在尋找好下手的地方。

後者此時也仍然處在昏迷當中,而他胸口的那道禁製也重新隱沒了回去。

不過傅玄卻也並未就此放鬆警惕。

就在這時,謝與真卻忽然走上前按住了他的手道:“放下吧,它不會再出現了。”

“為何?”

傅玄有些疑惑,卻也還是聽話的放下了手。順便他還牽住了自己道侶的手。

謝與真神色淡漠的看著江宋玉的胸口道:“剛剛那隻是天道意識最後的反撲,它想要吸取我的力量填滿它自己。不過它現在消散了,也就不會再出現了。”

還有一點他沒說的是,就在剛剛,他還聽到了天道意識對他發出的求救。

它不想就這麽消散,乞求著他分一點力量給它。

但是他卻並未給予回應。也正因為如此,那縷殘存的意識才會那般不計代價的反撲,妄圖奪取他全部的靈力。

不過它還是失敗了,失敗的代價便是消失。

“居然是天道的意識。”傅玄雙眸微眯,對於這樣的結果倒是罕見的有些意外。本以為隻是一道殘存的天道之力而已,沒想到居然還有意外之喜。

這兩者之間雖然稱呼不一樣,但其中的差距卻是天差地別。

天道虛無,雖然沒有具體的形體,但所有人卻都知道它的存在。天道也是一方世界存在的根本。世界的運行需要規則,而天道便是製定規則的人。

天道之力也是規則之力。一般來說,修為有成的大能修士到了最後對於天道的運行規則也會或多或少的有所感知。而天道對於這類人,也並不吝嗇自己的饋贈。

但天道的意識卻不一樣,就像是修士的神識一樣,是不可能輕易地被剝離出來的。除非承載意識的載體本身出現了問題。

傅玄心有所思,看向江宋玉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意味不明的打量。他之前倒是小看了這個人了,沒想到他們居然還能將天道的意識攫取過來。

正在這時,謝與真忽然輕聲開口道:“我想,我已經明白為什麽他們一定要我的心髒了。”

聽著他的語氣,卻聽不出什麽喜怒。

傅玄回神,其實事已至此,他的心裏也已經有了些許猜測。

隻是還不等他開口說些什麽,就聽謝與真已經語氣淡淡的繼續道:“我是自天氣靈氣中孕育而出的靈獸,與天道有著天然的聯係。用我的心髒作為攫取力量的載體,再合適不過了。我想,他們當初便是打得這樣的算盤,所以才會那樣處心積慮的算計。”

他能感應到,此時在他的心髒內正蘊藏著一股十分巨大的力量。那力量不是等閑,而是半個靈界的世界之力。他竟沒料到當初醉月和清瀾所謀求的目標居然這般遠大。

而想要獲得一整個世界的力量,就必然會遭受到本世界天道的阻攔。但若是有他的心髒作為載體的話,天道的阻攔便會變得微弱很多。

一層層的算計,一步步的引誘他踏進陷阱裏。或許當初醉月的中毒也並非那麽簡單,或許那也是他們算計的一環。

而他今日親眼所見,霍亦瀾居然也能自由的操控濁氣。若說這其中沒有那位濁氣本尊的參與,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那位將這份“特權”給了霍亦瀾,也說明他們早就已經勾搭在了一起。

他將所有的思緒快速整理了一遍,其實也不過隻過去了一瞬。

傅玄冷笑:“的確是好算計。如今這禁製已經與天道產生了聯係,輕易是無法破除了。”

謝與真微微斂眸,將眼底的情緒盡數遮住。

然而就在這時,卻聽傅玄忽然嗤笑道:“不過那又如何?天道依世界而存在,世界若消亡,那麽天道也將不複存在。”

他的語氣狂妄至極,但經由他口說出的話卻偏偏十分令人信服。

因為他若是這麽想的話,那麽也必然會這樣做。

謝與真心念微動,心底也驀然泛起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

他很清楚,傅玄所言所行也皆是為他著想。這種時刻被放在中心的感覺,讓他也漸漸的有些上癮了。

他不想戒掉這種“癮”,隻想永遠的獨占它。

或許是他思慮的時間有點長,傅玄見他一直沉默不語,便忍不住湊近了溫聲道:“別擔心,屬於你的我一定會為你拿回來。”

謝與真回神,抬頭看他時眼中也盛滿了笑意道:“我並未擔心這個。我隻是在想,天道的意識既然已經消散,那麽為何這個世界還未消亡?大約也隻有一種可能性,有人已經成為了新的天道。”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整片天空也忽然一下子暗了下來。

他們抬頭望去,卻見有狂躁的風驟然平地而起,一瞬間便迷了他們的眼。

傅玄隨手便撐開了一道結界,一下子就將整個據點都籠罩了進去。

狂躁的風被隔離開,他們的視線也恢複了正常。

正在這時,朱顏帶著銀朱也趕了過來。見他們安然無恙的,他也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

傅玄垂眸看去,就見他的臉色實在蒼白的可怕。他神色未變,卻是抬手揮了一道靈力過去。

朱顏對他一向沒有防備,那道靈力便十分順利的進入到了他的體內。

而後他便感覺到有一股極為溫暖的力量滲透進了他的經脈中,並緩緩流入到了他的丹田內。

常年累積的病痛在這一刻被舒緩,他隻覺得自己一直被沉屙暗疾拖累的身體頓時變得輕鬆了不少。

連帶著他的臉色看起來也紅潤了許多。

銀朱在一旁眼睜睜看著他的變化,心底也是十分激動。

不過他不敢在傅玄麵前造次,就隻能暫時按捺住自己心底的情緒。

而朱顏也有些激動,不過他性子一向沉穩,倒是並未太過表現出什麽,隻是虔誠而又恭敬的的對著傅玄拜道:“多謝神君。”

然而他的腰還未完全彎下,就被一道輕盈的靈力輕輕托了起來。

隨後傅玄略顯冷淡的聲音也在他的耳邊響起:“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多禮。”

朱顏愣了一愣,隨即輕輕笑道:“神君說的是。”

“你來找我,可是有事稟告?”

朱顏當即便想起了正事道:“屬下探查到靈界的靈脈已破,各世家的隱世大能也一齊出關。他們正往靈脈破損的地方而去,那裏也正有一道強大的力量聚集。”

傅玄淡淡問道:“可知道是什麽力量在聚集?”

朱顏斟酌回道:“應該是濁氣。屬下派去探查的人無法靠得太近,不過從各種信息來看,是濁氣的可能性很大。”

“的確是濁氣在聚集。”謝與真道。而這時他也正抬頭看著遠處的天際。

聞言,傅玄和朱顏也跟著抬頭看了過去。

隨後他們就看到,在那遙遠的天際上空竟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巨大的黑色漩渦。

而在漩渦之下,也正有無數的巨型龍卷風在盤旋。

在巨大的風力的影響下,地麵上也有無數的東西被高高卷起,而後一起被迫湧進了那道黑色的漩渦內。

結界外有無數修士在爭相奔逃,但他們淒厲的哀嚎聲卻都被掩埋在了風聲下。

各大城市也隨即撐起了防護結界,但到底還是晚了一步。而有些弱小的城市沒有結界的保護,就隻能聽天由命。

在這樣突然而起的災難下,弱小的修士寸步難行,也就隻有元嬰以上的修士才堪堪擁有自保的能力。

化神期的修士在坐鎮一方。至於那些渡劫期的大能現在正聚集在原先靈脈所在的地方。

自靈脈被毀之後,這片地方便成了一片廢墟。

但此刻廢墟之上卻正站著一名身形修長的青年,隻見他長相溫潤俊美,周身的氣質也十分的溫和。如果忽略了正源源不斷的從他身上湧出的濁氣的話,那麽他們或許還會將這青年當成一個普通修士那樣對待。

但沒有哪個普通修士的氣息會那樣深不可測。即便是在諸多渡劫期大能的包圍下,也未見那青年露出一絲一毫的勉強。

他遊刃有餘的就像是在欣賞風景一樣。

青年注意到了他們的存在,便抬頭看向了他們。他的眼神分明很溫和,但每一個與他對視的人卻都會不由自主的心底發涼,就好像看見了什麽極恐怖的東西一樣。

青年含笑著將他們所有人的反應都盡收入眼底,而後啟唇緩緩開口道:“怎麽,諸位是想要對你們的新天道動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