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玄這會兒已經來到了鳳明的麵前。

他很明顯的來者不善,旁邊的那些羽族族人還有那些長老們也全都對他怒目而視。隻是他們無法阻止,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傅玄用靈力將他們的王四肢捆住吊了起來。

鳳明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看著傅玄的眼神也幾乎噴出火來。

此時此刻他也顧不上身體內的疼痛了,咬了咬牙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卻忽然感覺到自己的下巴被兩根修長的手指抬了起來。

他被迫仰起頭,一眼就看到了傅玄正打量著他的視線。

那雙眼睛中沒有絲毫的感情,有的隻有無邊的冷漠。

傅玄將他這張臉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隨後便放開了他的下巴嗤笑道:“倒是確實跟孔雀王長得很像。不過是個私生子而已,卻偏偏是與他長得最像的。真是諷刺,他那幾個親生兒子都沒有你長得與他像。”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他的手也忽然被身邊的人拉了過去。

而能被他不設防的靠近他身邊的也唯有一人而已。

垂眸看去,就見謝與真正拿著一塊白色的帕子仔仔細細的擦拭著他的手指。正是剛剛抬起鳳明下巴的那兩根。

傅玄見狀,眼中也隨之溢滿了笑意。

不得不說,他的真真有時候吃起醋來還真是格外的招人疼。看著那認真的側臉,他隻覺得手指有些癢。

而謝與真就像是沒察覺到他的注視一下,隻專注的做著自己的事。隻是他的心裏終究還是有些不滿,不過現在也不是算賬的時候。

不過沒關係,他會好好記著的。

傅玄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唇角的笑意不禁更深了一些。他無意識的舔了舔唇,倒是有些期待他的真真要怎麽跟他好好算賬了。

鳳明看著眼前兩人和樂融融的畫麵,神色不禁扭曲了一瞬。憑什麽一個叛徒如今衣冠楚楚,但是他卻要這般狼狽。

這樣的落差也助長了他心中的恨意,導致他的雙眼甚至也隱隱有些發紅。

他沒意識到自己此刻狀態的不對勁,隻忍痛咬牙開口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傅玄聞聲便轉過頭看向了他,在觸及到他越發赤紅的雙眼時,眼底也快速劃過了一絲深意。

他神色不變的道:“沒什麽,隻是想讓我的母親看一看你而已。”

此言一出,不隻是鳳明愣住了,其他的羽族也都愣住了。甚至於旁邊的那些鸞鳥族的臉上也都帶上了不可抑製的驚訝。

因為他們都很清楚,羽族的那位王後早就已經仙逝了。

在鳳凰神君手刃了孔雀王和他的所有子嗣後,王後便在絕望中於自己的宮殿內自裁了。

但如今他們聽到了什麽?傅玄竟然說要讓已故的王後見一見鳳明?!

這簡直荒謬至極。

傅玄並未理會他們神色中的震驚,隻是一臉淡然的伸出手戳進了自己的胸口裏。

那裏並未出現傷口,卻出現了一道泛著金光的豁口。

之後他便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從其中掏出了一團隻有巴掌大小的光團。

那光團在他的手中待的並不安分,一直都在不斷的掙紮著,似乎是想要從他的掌心中掙脫出去。

但偏偏傅玄在它的身上加諸了無數條細細的金色鎖鏈,令它不論怎樣掙紮都無法逃脫出去。

傅玄冷眼看著他不斷的掙紮,而後便毫不留情的將其拋在了地上。

而在落地之後,那團光團也迅速拉長變大,到最後竟直接幻化出了一道虛幻的人影。

所有人都忍不住看了過去,隨後他們就驚悚的發現,那人影的麵容竟然與先王後生得一模一樣。

羽族的長老們都驚了。至於那些從未見過王後真容的其他族人們雖有些不明所以,但從長老們的反應中也能窺探出一二來。

他們忍不住猜測著,難道這道虛幻的影子真的就是先王後嗎?

而地上的那道影子頂著所有人注視的目光,起初還有些慌亂,但漸漸的卻也鎮定了下來。

正在這時,傅玄也開口道:“母親,重見天日的感覺如何?”

虛影聞言便抬起頭看向了他,那雙眼睛中帶著許多複雜的情緒,但最後卻都慢慢的沉澱為了冰冷。隻聽她冷冷開口道:“不如何。鳳玄,再次見到你,你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讓我感到惡心。”

“是嗎?”傅玄不甚在意的輕笑了一聲,手指也跟著微微一動。而隨著他的動作,那些捆縛在虛影身上的鎖鏈也更加收緊了一些,令其頓時就痛苦的悶哼出了聲。

就著這樣的動作,傅玄也神色愉悅的開口道:“本君也是一樣。您還是一如既往地令人作嘔。不過您既然如此厭惡我,這麽些年又為何寄居在我的體內苟且偷生?我知道,您不想死。所以為了活下去,您才不得不選擇了我這樣一個令你惡心的人作為你的容器。誰讓當時隻有我與您還有血緣關係呢?您說是吧。”

虛影聽完立刻氣血上湧,憤怒指著他氣急敗壞的道:“你閉嘴!當初難道不是你故意引著我的神魂進入到你的體內的嗎?為此你甚至不惜殺害了你的兄弟姐妹!鳳玄,你果然是個魔鬼!你這個瘋子,為什麽你還沒有去死?!”

聽著這樣瘋狂的謾罵,謝與真的神色頓時沉了下來。他手指微動剛想要給她一個教訓,卻又驀然停了下來。

這畢竟是傅玄的母親,他或許不該插手太多?

就在他這麽想著的時候,他的手卻忽然被身邊的人抓住了。

傅玄在袖中與他十指相扣,也讓他剛剛生起的那點不合時宜的小心思頓時消散的一幹二淨。

安慰好了道侶,傅玄也再次看向了地上的虛影。

是居高臨下的俯視,他道:“母親不必如此激動,您生的那些孩子雖然已經死了,但孔雀王卻還有一個孩子在世。他雖然不是您的親生孩子,卻是您最愛的人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您不想看看他嗎?”

虛影聞言,猛的便轉頭看向了鳳明。

隻一眼她就能確定,這的確就是孔雀王的孩子。那樣貌、那眼睛,都與她記憶中愛人的樣子太過相像了。

傅玄眼睜睜看著她的神色從震驚到憤怒,到最後化為了嫉恨,神色也不禁更加愉悅了幾分。

似乎還嫌不夠,他便又添了一把火道:“您看,您最深愛的孔雀王原來最愛的並不是您。若非如此,又怎麽會有私生子出現。看來您所謂的嫁給愛情,也不過如此。”

“私生子”這三個字果然一下子就觸碰到了虛影那根敏感的神經,她腦海裏那名為理智的弦也立刻就斷了。

她死死盯著鳳明那張臉,至今還有些無法相信自己最深愛的人居然背叛了自己。曾經的那些海誓山盟,花前月下,難道都是謊言嗎?她實在不想去相信這是真的,但是鳳明的存在卻又實實在在的提醒著她孔雀王已經背叛了她的事實。

她死死的捏緊拳頭,張開嘴便是咆哮與謾罵。

所有的矛頭都直指鳳明,她曾經有多希望鳳玄去死,如今就有多希望眼前的這個私生子去死。

她這般歇斯底裏的樣子,也讓周圍的人大感震驚。畢竟在所有羽族人的印象中,先王後一直都是一個十分溫婉端莊的女人。他們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個已經瘋魔的女人與記憶中那個貴婦人的形象對應起來。

這實在太顛覆他們的認知了。

相比起其他人的震驚,傅玄倒是顯得異常鎮定。因為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母親的真實秉性如何不論她在外麵偽裝的有多溫婉大方,在他的麵前時,她一直都是一個又瘋狂又冷酷的蛇蠍毒婦。

少年時,這個女人便以折磨他為樂。隻要她稍有不順心,對他便是非打即罵。他從來都隻是她發泄情緒的工具罷了。

但對於她與孔雀王生的那些孩子,她卻一直都保持著溫柔賢淑的母親形象。

他從記事起,便從未渴望過母愛。每一次的鞭打,他也都牢牢的記著。直到他修煉有成時,他也第一次進行了反抗。自那以後,他便再也沒有受到過母親的鞭打。

不過那並不意味著他的待遇會變得比之前更好。

因他是鳳凰族後裔,身上流淌著的血脈也注定了他的天賦和起點都會比一般的族人高。包括她的母親最為重視的那幾個孩子。

也正因為如此,他便時常受到母親的鞭笞問責,還有繼父的冷眼相待。

他從不在乎那些,卻也不會一直允許自己被動忍受。

他想,他的確繼承了他母親的瘋狂和偏執。

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奪走了那些人所有想要的東西後,還一並奪走了他的性命。

他的確如他母親那樣,天性涼薄。對於親情,他也毫無期待。在他的眼裏,他的母親也隻不過是供給他的養料而已。

他需要涅槃成神,便注定會度過一個漫長的虛弱期。如何保證自己的安全似乎成了最大的難題。

但對他來說,卻又沒那麽難。

他的母親與他血脈相連,又神魂強大,正好合適為他的涅槃重生“保駕護航”。

他如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