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這恐怖片裏標配的場景,謝與真和傅玄卻是一臉的冷漠。

而就耽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霍亦瀾和江宋玉也已經趕上了他們,並遊到了他們的身邊。

雖然他們雙方之間還隔著一段距離,但並不妨礙他們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而女鬼也很快就發現了他們。隻見她一寸一寸的調轉眼珠,緩緩將目光轉向了霍亦瀾他們所在的方向。隨後她的目光定格,直勾勾的就釘在了江宋玉的身上。

她能感覺到,在那個漂亮青年的身上有很吸引她的東西存在。

幾乎沒有猶豫的,她立刻就拋棄了傅玄和謝與真,轉頭就朝著霍亦瀾和江宋玉那裏奔了過去。

霍亦瀾不是被動的人,見那女鬼直衝過來,他便當即就甩出了靈力攻擊。

但是他的靈力卻直直的穿透了女鬼的身體,並未傷害到她分毫。

傅玄和謝與真看得分明,就在霍亦瀾的攻擊即將落在那女鬼身上的時候,她的身體竟然自動溶解在了水裏。

隻瞬息之間,她卻又立刻恢複了正常。

這短短的一幕,卻蘊藏著巨大的信息。那女鬼隻怕就是依托這井水而生,隻要井水不幹,她便不死不滅。

傅玄和謝與真能想到這點,那邊的霍亦瀾和江宋玉自然也能想到。

他們的神色也瞬間就變得凝重起來。

傅玄見他們與女鬼正纏鬥著,便抓緊時間立刻就和謝與真繼續往下遊去。

而他們的動靜也立刻就被女鬼察覺到,她當即不再理會霍亦瀾兩人,直勾勾的就又朝著傅玄那裏衝了過去。

傅玄凝神揮手,霎時間便有無數炎槍出現,並精準的朝著女鬼飛了過去。

女鬼見狀便想要故技重施,但傅玄的目的卻不是殺死她,而是將她困住。

這女鬼以水為生,是殺不死的。與其耗費靈力與她周旋,倒不如直接用牢籠將她困住。

他的炎槍至剛至陽,也足夠那女鬼消耗一段時間了。雖然他很清楚,女鬼並不會被困太久。但隻要爭取到足夠的時間就可以。

兩人趁著這個機會,也抓緊繼續向下遊去。

先前還在上麵的時候,並不能看出這井底的深淺。但如今他們身處其中,卻發現這水底之深就像是沒有底端一樣。

這倒是也在他們的意料之中。畢竟這地方本就邪性,發生什麽怪異都不奇怪。

隻是他們遊著遊著就驀然察覺到了一絲阻力。往旁邊看去,卻見霍亦瀾兩人仍然遊的十分暢快。

兩人又哪裏不明白這是他們搗的鬼。

謝與真冷笑一聲,下一秒一道堅冰組成的圍牆便籠罩在了那兩人的身周。

霍亦瀾和江宋玉被迫停了下來。但小小的堅冰還不足夠阻擋他們。隻見霍亦瀾周身靈力鼓**,刹那間他們周圍所有堅冰都被震碎。

而這個時候,傅玄和謝與真也已經遊出很長一段距離了。

他們兩人正想要追趕和阻攔,卻見身後的女鬼又再次撲了過來。

傅玄的炎槍果然並不能困住她太久。

另一邊——

越是往下,那對於謝與真的召喚也越發的強烈。

他的身體也在迫切的渴望著能夠回歸原位。

他們自然也聽到了身後傳來的打鬥動靜,但卻誰都沒去理會。

也不知過了多久,打鬥漸止,江宋玉和霍亦瀾的氣息也在快速的靠近。伴隨而來的還有濃濃的殺意。

傅玄冷笑,看來他們也終於忍不住了。既然阻止不了他們,那便幹脆殺了他們好了。反正這井底隻有他們四個人在,不論哪一方死了,外麵的人都不會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到時候直接將一切緣由都推給井底的鬼怪,那麽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

霍亦瀾的想法很好猜,對於傅玄來說,因為他也是這麽想的。

謝與真也察覺到了身後傳來的殺意,他們也已經做好了廝殺的準備。

然而就在這時,變故突生。

隻見兩道漩渦突然出現,並強勢的插進了霍亦瀾和他們的中間。

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兩道漩渦便以迅雷之勢將他們分別卷入了其中。

傅玄剛想要運起靈力抵擋,卻發現這一刻他的丹田裏居然空空如也。

熟悉的招式讓他微微愣神,反應過來後他便緊緊抓住了謝與真的手。

片刻之後,漩渦消失。連帶著四人的身影也跟著消失不見了。

再次撲過來的女鬼突然撲了個空,失去了目標的她看起來甚至有些茫然。她並未在這裏多停留,很快便又順著水流飄走了。

——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有一息,又或許是很長的時間。

謝與真緩緩睜開雙眼,眼前卻隻有刺目的白光。他情不自禁的微微眯起雙眼,隨後就看到了一個披散著頭發的小女孩。

小女孩此時正漂浮在半空中,她的周身正環繞著一圈乳白色的光暈。

她正看著謝與真,眼底滿是哀傷和沉痛。

“求求你,救救她們吧。”

謝與真尚且來不及思考她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下一秒他就又陷入到了黑暗當中。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正蹲在一條小河旁,而水裏倒映出的卻不是他的臉,而是一張稚嫩的幼童臉。

仔細看去,正是他剛剛見過的那個小女孩。

他微微皺起眉頭,水裏倒映出的小女孩也跟著做了一樣的動作。

隻是他這樣的神色放在成年人的身上會顯得嚴肅,但此刻映在這幼童的臉上,卻莫名帶上幾分嬌憨可愛。

他一時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也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自不遠處忽然傳來了女人的呼喊聲。她轉頭看去,就見一穿著簡樸的中年女人正朝著她快速跑過來。

他剛想站起身,卻發現自己卻依然在蹲著。也是這個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他並不能控製這具身體,他隻能寄居在這具身體裏,以旁觀的視角觀看這一切。

也是那個小女孩想要讓他看到的一切。

女人來到了她的身邊,一下子就將她拉了起來。一邊拍著她身上的灰塵,女人一邊道:“不是說了不讓你來河邊玩嗎?這裏危險知不知道?為什麽不肯聽媽媽的話呢?”

“花、花,送給媽媽。”幼童將手裏的野花遞了過去,女人看見了,眼眶頓時就紅了。

隻見她強忍著眼淚將孩子抱起,並將花接了過來道:“謝謝,媽媽很喜歡。”

幼童聞言,也十分的開心。

謝與真也發現,自己居然還能切身的感受到這具身體裏情緒的變化。

幼童乖乖的摟著女人的脖子,小腦袋也擱在了她的肩膀上。一雙清澈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遠處的天空,那裏正好飛過了好幾隻飛鳥。它們自由的翱翔,飛越了崇山峻嶺,往更遙遠的地方飛去。

“媽媽,有鳥。”幼童伸著短短的手指指著遠方道。

“嗯。”女人隨口應著,並未當回事。

但緊接著幼童就繼續道:“如果我也長出了翅膀就好了,就可以帶著媽媽離開這裏了。”

女人聞言,抱著孩子的手臂也不由得更收緊了一些。

他們走過崎嶇的山路,然後踩著泥濘的小路回到了村子裏。

一路上跟隨著幼童的視角,謝與真也趁機觀察了一番四周。雖然隻能看到有限的一些景色,但這座村子對他來說卻是再熟悉不過。

那從未改變過的布局,以及零星熟悉的臉,證實了這裏就是更久之前的李家村。

路上遇到的行人看著他們的眼神都不算友善,也沒有人主動過來跟女人打招呼。

他們就這樣一路回到了家裏。遠遠的,謝與真就看到在那破舊的門檻上正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當然也看到了她們。等到她們走近後,那老太婆就毫不客氣的指著女人罵道:“醃臢東西,你死哪兒去了?都快中午了,你才回來。你是想餓死我嗎?你是不是就巴不得我死呢。我死了你就這個臭東西就不用再伺候我這老太婆了是不是?”

女人沒理她,隻抱著孩子一臉冷漠的走了進去。

老太婆還不死心,追著她的身後繼續罵道:“整天一副賠錢樣,你裝給誰看啊。自己是個賠錢貨,還給我們家二牛也生了個賠錢貨。我呸,上不得台麵的東西。真該讓二牛把你賣了,再買個能生養的回來。”

女人依舊沒理她,隻自顧自的坐著自己的事。而那幼童也乖巧的站在一旁,唯唯諾諾的不敢發出聲音。

女人麻利的抱著柴禾去了廚房做飯,幼童亦步亦趨的跟著。而那老太婆卻還在不停的咒罵著,各種難聽的詞語十分不堪入耳。

坐在灶火旁,一直冷漠臉的女人終於忍不住流下了眼淚。明亮的火光映著她的臉,卻見那上麵已經布滿了皺紋。

謝與真這時候仔細打量著她才發現,她不是中年婦女,而是一個隻有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

隻是生活的磋磨和滿心的絕望讓她看起來比同齡人更加蒼老。明明是花一樣的年紀,她卻被永遠的困在了這裏。

這片土地上滿是腐朽糜爛,而她的靈魂也漸漸陷入其中。無法掙脫,無法呼吸。她將溺死在這絕望裏,如同腐爛在泥土裏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