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夜晚總是顯得有些寒冷,而且這樣的寒冷不僅僅隻是感覺上的寒冷,更多的時候,它凍結的,是人的生命。
在夜色中的幽洲草原,暗藏著數不清的危險。
而今夜,注定了這個草原將不再寧靜。
或許才明天的太陽升起之前,有很多人將永遠陷入黑暗之中。
剛剛列隊完成的騎兵在凝重的夜空下,昂首而立。
一身黑色的鎧甲,如同一尊尊立在黑暗中的殺神。
腰間的彎刀和背上的凋零弓,沉默的掛著,但每一個人都知道,這種沉默,不會太久。
他們不過是今晚出征的十支地獄騎兵分隊中的一個,就在幽洲之北的草原上,九支和他們一樣的騎兵部隊已經出發,他們是今夜出擊的最後一支。
按照作戰計劃,他們將從漁陽一路向西北方向猛突,迂回進攻突厥,徒中要饒開突厥和其他各個部落聯軍的對峙之地,將路上所有遇到的突厥和其他民族的小部落完全滅掉,如果這些部落中有被他們努掠的漢人女子的話,一定要全部解救出來。
按照地獄騎兵的配製,進行接近千裏的大縱深騎兵突擊作戰,他們應該配備的糧草至少是現在的十倍以上!而他們中卻沒有一個人多帶任何的糧草!他們所有的給養全部集中在了掛在馬背後麵的褡褳裏,後背上是兩百支箭,一人兩騎,但另一匹馬背上,僅僅裝有一套鎧甲和四百隻箭。
此外馬的頸部掛著的飲水皮囊外,他們再沒有其他任何東西了! 雖然一千多裏的迂回攻擊在地獄騎兵的身上經常發生,但卻從來沒有發生過今夜這樣的事情。
不是不能多帶輜重,但可以說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他們卻絕對不會多帶哪怕隻是一點的輜重。
糧食沒了,餓上幾天,如果運氣好,碰上一個小部落,一切也就解決了。
但如果兵器耗損完了的話,那結果隻有一個字,死! “幹!”五十個地獄騎兵在血羊的帶領下,舉起了手裏的酒碗。
將士們把手裏的酒仰首幹盡後,隨手砸破手裏的酒碗。
一聲嗬斥,五十名地獄騎兵奔馳著出了逐郡的北門,絕塵而去!等待他們的,除了不知道有多少的突厥騎兵外,還有塞外無盡的黃沙和風雪!以及那些在家裏盼望著他們平安歸來的家人。
但,他們真的能平安歸來麽?或許,隻有天才知道…… 喝幹這碗家鄉的酒,幽洲的熱血男兒們,家鄉的親人與你們同在,為了給他們一個安穩的家園,請用你們的彎刀和鮮血來鑄造一個讓野蠻人膽寒的邊界! 喝幹這碗送行的酒,幽洲的無悔戰士們,家鄉的愛人與你們同在,為了不讓她們的紅顏被那些野蠻人垂涎,告訴我,你們手中的彎刀是否有足夠的鋒利來削去那些野蠻人的頭顱! 五十名戰士,五十位騎兵就這樣,穿著代表了地獄騎兵的黑色盔甲,一路絕塵而去。
雖然關外的土地,他們並非第一次踏上,但這次卻更多了以往所沒有的壯烈與決絕。
任何人都知道,在冷兵器時代,一支五十人的孤師,要在敵人的領地上突破接近兩千裏,是怎樣的困難。
這個時代沒有行軍的幹糧,他們所帶的那點口糧在消耗完畢之後,隻有從敵人的手中去奪取;沒有武器補給,他們必須計算著使用每一支箭;甚至他們連一張像樣的行軍地圖和指南針都沒有,在茫茫草原大漠裏,他們必須依靠經驗,看著太陽和星辰來尋找進攻的方向和回家的歸途!即使他們可以說是這個時代最強的一群戰士,但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下,他們還是那麽的渺小。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與其說他們是踏上征途,不如說他們是踏上了黃泉路。
背後那條象征中華民族靈魂的萬裏長城,在他們的眼中,無限高大起來,殘破的城牆,經曆了多少滄桑。
但下一刻之後,他們就要與未知的命運決鬥,從閻王爺的手裏爭取時間,要用血肉之軀對抗塞外的黃沙!他們當中,誰沒有苦侯在寒窗下,等待自己回家消息消息的父母妻兒?但是此時此刻,他們,不得不離開,他們有不得不戰的理由。
那個戰無不勝,如同戰神一般守護幽洲,守護中原之地的大人不在這裏,雖然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去幹什麽。
但在大人回來之前,幽洲不能有失,一旦突厥和其他民族入關,那家中的父母妻兒怎麽辦?為了大人,為了自己家中的親人。
他們不得不戰,或許這一戰,他們會死,但沒有人會退一步,要想入關,先要問問他們手中的彎刀和背上的凋零弓!在敵人麵前,地獄騎兵的兒郎們不會退卻,哪怕隻是半步!從前不會,現在也不會,將來更不會!在外族麵前,勝則生,敗寧死! 雖然他們早知道塞外的苦寒,漫天的黃沙在夜空中根本就看不見,但那些黃沙打在臉上的時候,那種疼痛還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特別是那些第一次跟隨老兵們踏上這片草原的新兵,還沒有真正在戰場上殺過一個外族的士兵們,看著一望無垠的大地以及地上零星凍死的戰馬,他們就感覺到從心裏湧出的酷寒。
“張清!你坐在馬上一動不動的幹什麽?想凍死嗎?小幅度的動起來!”這支小隊的隊長楊涵大聲喊著。
在夜晚的草原上行軍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馬上,雖然這個季節不怎麽冷,但在草原上,夜晚最恐怖的就是溫度,加上馬匹奔跑的時候的風,如果長時間騎在馬上不動的話,行動就會變得遲鈍,有緊急狀況發生的話,基本上隻有死路一條。
果然,當楊涵的話音剛落的時候,一隊巡查的突厥騎兵有向這邊移動的跡象。
“該死的!”楊涵馬上下令向左方移動。
這一路上,他們還是第一次與突厥的騎兵正麵對上!以前隻是遇到幾個小部落而已,因為所有青壯都被征集到突厥騎兵部隊了,隻剩下些老弱病殘,很輕易就完全解決了那些人。
一聲衝鋒號響起,楊涵知道自己的小隊已經暴露在敵人的麵前。
馬上下令全力前進。
能逃多遠就是多遠。
盡可能找個有利的地形和突厥人開戰。
這一隊巡查兵約莫有四百多人,正因為他們的人數比自己要多得多,所以沒有發出緊急號角,這也就給了楊涵一點勝利的希望! 突厥騎兵戰馬遠比地獄騎兵的戰馬耐力高,一旦被大隊突厥騎兵追上,這支小隊必死無疑。
而草原之上,突厥人天空上的老鷹給他們指明了方向追。
楊涵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把這對偵察對引到很遠的地方吃掉,然後繼續逃逸,在突厥人和其他民族的後方製造混亂。
“來不及了。”
楊涵靜靜的聽了下,然後轉身對隊員們道:“突厥人追上來了。
我們的戰馬耐力不足,跑是跑不了了,現在我們已經把他們引得很遠了,就算等下吃掉他們的時候他們發出信號,我們也有足夠的時間在突厥大部隊趕來之前撤退。
準備迎敵吧!”說著,取下背上的凋零弓。
這次出擊,他們的另一個任務就是狙殺突厥人的將領。
為以後的大規模戰鬥做好準備。
“混蛋!”楊涵大罵一聲,揮手給了後麵一個拔出彎刀來的新兵一馬鞭:“接敵之後再用刀,現在用凋零弓給我射。
新兵,你上一任是怎樣教導你的?你學的東西都學到狗身上去了嗎?看好你的脖子!和突厥作戰時,他們會把我們當獵物來殺,而且近戰時,要麽用彎刀,要麽什麽都不用,直接扭斷你的脖子,這是他們跟狼學來的!他們說自己是狼的子孫,他們的一切都是和狼學來的!” “算了,楊涵。
這些東西都是要從戰場上學的。
不要嚇唬他了,我們還不知道你?你就一標準的嘴硬心軟。”
王光笑著對楊涵道。
他們是一起出生入死過很多次的兄弟,自然沒什麽禮數,轉頭對張清道:“小子,你是叫張清吧!這也不怪你,你的前任死在高麗,從那以後,我們就很少和突厥人打了,你沒有來得及把你學到的東西印到自己的腦袋裏也是很正常的。
你要記住,訓練是訓練,戰場是戰場!訓練的時候即使你殺了再多的奴隸,沒有上過戰場還是一樣,什麽都是白搭。”
說完一揚手,帶著十五個地獄騎兵退到了後列。
此時,突厥的騎兵已經出現了遠處的地平線上。
“五百步,突厥四百人,出擊!”楊涵率先帶領部下二十多人展開遠程射殺。
突厥人的馬上功夫十分強悍,箭術也十分厲害,要在這樣的敵人麵前展開這樣的遠程射殺,恐怕隻有他們地獄騎兵可以做到了。
突厥人箭術厲害,他們地獄騎兵的箭術更加厲害。
不能開五石弓,是絕對不可能進入地獄騎兵的。
戰場相見,尤其是對付突厥人這種悍不畏死的戰士,在自己人數處於絕對劣勢的時候,遠程射殺才是王道! 隨著一陣陣箭雨之後,突厥人終於明白這些敵人到底來自什麽地方。
雖然自己這邊的人數絕對有壓倒行的優勢。
但如果是他們的話,自己這四百人還真的有可能一個不落的被他們吃掉!但他們也知道,如果遇到這些人了,那麽拚死戰鬥是唯一的出路。
放出信號隻後,突厥將領指揮著部隊全力衝鋒! 見突厥人放出信號,而且突厥騎兵已經被自己這隊人馬一邊跑一邊射給吃掉一大半,到現在僅僅隻剩下一百多人,如果再跑的話,箭矢恐怕就收不回來了。
楊涵算計了一下,連忙傳令自己的部下馬上結陣衝鋒! 兩方人馬終於從正麵撞在了一起,沒有絲毫的花俏可言,完全是以命博命的廝殺。
彎刀進突厥人的身體後,就立刻被匈奴彎刀砍出一條傷痕。
在這裏,老兵和新兵的唯一區別就是老兵知道去挨哪一刀能讓自己的戰鬥力不會有太大的損傷,而新兵則僅僅知道怎麽刺殺才能將敵人殺死!如果沒有老兵的幫忙,恐怕還沒等他們總結出經驗,就已經被亂刀砍死。
而那些老兵的經驗則是無數人用生命作為代價總結出來,然後他們在生死邊緣慢慢將這些經驗磨練成一種習慣。
男人,之所以可以成為戰士,就在於他在戰場之上,可以完全忘記自己的生死,忘記除了撕殺外的一切。
一陣血雨飄過,兩支騎兵部隊轉眼間錯身為過,隻留下幾十匹失去主人的戰馬徘徊在主人的身邊,不斷的舔著主人逐漸冷去的臉,隻是它的主人,再也不能站起來,撫摸著它,給它洗澡,隨它馳騁了。
沒有任何停頓,在錯身而過百多步之後,地獄騎兵幾乎同時勒住戰馬,轉身再次狠狠的衝向還沒來得及轉過身來的突厥人。
突厥將領心中大驚,地獄騎兵戰鬥力極為強悍,可是要這麽衝鋒下去,就是硬耗也能耗光自己的部下!而且恐怕還沒等到自己的大部隊來援助,自己的部隊就已經完全被吃掉了。
這一刻,他好恨,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查明情況就追了上來。
可就在他剛剛思索這些的時候,一把鋒利的彎刀,割破他的喉嚨,奪走了他的生命。
楊涵打量了一下,派出那些沒有受傷的地獄騎兵去把箭矢收繳起來,順便把那些完好的突厥騎兵的鎧甲弄幾套,給那些鎧甲已經破碎了的士兵換上。
簡單的治療了一下受傷的士兵後,連戰場也沒有打掃,一人補充兩匹突厥人的戰馬,向西方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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