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來的和尚雖然身穿著一件袈裟，但袈裟上打著很多補丁，在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出這件袈裟都很多年頭了，這個和尚卻一直舍不得換掉，已經被他洗得有點發白。
整個人最大的亮點則是他的雙手，手指不自覺的節出很多印。
對於和尚，羅羽一直沒有什麽好印象，但對於眼前這個和尚，羅羽卻有著不同於其他和尚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這個和尚的眼睛。
那是一雙飽含情感的眼睛，清澈透明，通過他的眼睛，任何人都可以感覺到他心中對於某個人，有著極其強烈的思念。
這是羅羽在其他和尚的身上從來沒有發覺過的，不知不覺間，羅羽對這個和尚的戒備有了一點鬆懈。
雖然此時羅羽的體力接近枯竭的邊緣，但隻要戰魂還在他的手中，隻要他還沒有倒下，他就還是那個戰無不勝的羅羽。
或許有人認為羅羽自大，但和羅羽戰鬥過的人都能從羅羽的身上感覺到，羅羽即使是自大，那也是因為他有那個實力，或者說，羅羽的意誌力讓羅羽有資格去自大。
因為他可以用生命來捍衛自己的理想以及尊嚴。
在漢人經過這麽多年蠻人的壓迫之後，正是因為出了羅羽這樣一個用自己的行為和理念來告訴所有的漢人，尊嚴不是別人施舍的，而是用自己的雙手去換回來的，仁義不是對所有人的，而是對自己的族人的。
盡管有人不認同羅羽的思想，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所有人，都在羅羽對外族的大肆屠殺之下安定下來。
雖然羅羽的行為和百姓扯不上多大的聯係，但卻在所有漢人百姓的心中留下了一個深刻的印記——我們漢人才是最強的。
來的和尚在一瞬間，就從羅羽的眼睛裏看到了很多的東西，比如羅羽的高傲，羅羽的鐵血軍魂，羅羽的渴望，以及羅羽的孤獨和落寞…… 深深的對羅羽施了一禮，隻是這一禮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東西，多到讓人說也說不上來。
“佛門的和尚？”羅羽問道。
不知道為什麽，他不覺得自己這樣問有什麽不妥。
果然，那個和尚微微一笑，搖頭道：“和尚是和尚，佛門是佛門。
我首先是一個漢人，其次是一個和尚，最後才是佛門的護法。”
“護法？佛門的護法？九言和尚？”羅羽問道。
“嗬嗬，正是。”
九言答道。
羅羽點點頭，無論怎樣，這個和尚能先承認自己是漢人，其次才是和尚，就已經能讓羅羽放下心來。
這個和尚在自己的麵前承認自己首先是一個漢人的用意就是承認自己做的一切，或許這個和尚就是佛門中唯一一個承認自己的人。
“你找我有什麽事？”羅羽坐了下來，一邊調息一邊問道。
九言和尚也不客氣，直接坐了下來。
整理了一下自己那已經被洗得發白的破舊的袈裟，緩緩道：“知道什麽是沙門護法麽？” 不等羅羽開口，便又道：“其實我做了這麽多年的沙門護法，我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才是沙門護法，我或許是，也或許不是。
三十年，三十年來我從來都不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沙門護法，” 羅羽知道這個和尚隻是找自己說話，自己並不需要開口，想說的他自然會說，不想說的，自己問了也沒用。
“其實，每一代的沙門護法，都是有慈航靜齋的傳人在天下人中挑選的，而且一定不可以是佛門內部的人，至於擔任了沙門護法後，是盾如空門還是繼續逍遙自在都沒有關係。
其實說穿了，也就是靜齋的傳人用美色，去迷惑一個非常有武學潛力的男子，讓其擔任沙門護法，也就是讓其不能與佛門和靜齋對立。”
九言慢慢的說道，臉上有著說不出的落寞。
“和寧道奇一樣？”羅羽似乎有點了解了這個號稱佛門最輕閑的沙門護法的由來了。
“寧道奇？”九言略微思索了一下，搖頭道：“有很多地方相似，但卻有更多的不同。
比如說，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拒絕為佛門出力，但他不行。
雖然每一次，天下都會傳言靜齋會怎樣怎樣去請求寧道奇，但那隻是騙騙天下人罷了。
比如，天下不是盛傳過寧道奇曾經想靜齋討要《劍典》最後沒有看完就負傷而逃的事麽？” 九言輕輕一笑：“可能麽？這不過是天下最大的騙局罷了，當時魔門出了一個奇人向雨田，壓得靜齋喘不過氣來，靜齋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以及《劍典》在四大奇書中的地位，借此來保持自己天下白道首領地位，讓天僧出手打傷了寧道奇並施展各種手段讓其發下毒誓充做佛門的打手。”
“天僧實力很強？”羅羽問道。
“很強！”九言答道。
“比我強？”羅羽眉毛挑了一下。
“比你強！但他卻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現在世人麵前。”
說到這裏，九言的話語中有了一點憤怒。
“為什麽？”羅羽感覺十分奇怪，他一直不明白天僧既然這麽厲害，為什麽不直接出來對付自己。
“如果讓天下人知道他們的白道領袖天僧是一個天竺人，你說會怎麽樣？”九言輕笑道。
“天竺人？”羅羽的眼中露出濃重的殺機。
“嗬嗬，這其實也不奇怪，達摩也是天竺人，佛家最核心的思想就一句話，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根據記載，達摩東來之時，武功並不高強，但卻在到了中原之後，名震天下，武藝冠絕古今，你猜到其中緣由了麽？”九言問道。
“學成之後，帶回天竺。”
羅羽一字一頓的說道。
“不錯，可惜天不從願，他沒能辦到，不過，他卻讓佛門在中原盛行，為他以後的天竺人打開了一道門。
我曾在十年前遊曆過天竺，發現天竺已經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被一個叫婆羅門教的統治，另一個是被天竺的佛門統治，而天竺佛門所處的地方卻十分貧瘠，讓他們把目光轉向了中原。”
九言淡淡的說道。
“他們當我中原無人？”羅羽的聲音已經低沉到一種恐怖的境界。
“不，不是當我中原無人，佛門獨大的中原，正是最適合他們的地方，所以。”
九言道。
“那你？”羅羽深吸一口氣，壓住自己的怒火，問道。
“我？你是說我為什麽要當和尚？嗬嗬，你哪裏看出我象一個和尚了？就因為那一句阿彌陀佛和我這一身衣服？”九言道。
羅羽點了點頭。
“嗬嗬，小子，這是我的秘密。
不過，你記的我首先是一個漢人，其次才是一個和尚就可以了。”
九言道。
“我答應過一個人，不能對佛門出手，還要將九字真言傳給下一任的沙門護法，答應她的，我會做到。”
“明知道她是在騙你，你還？”羅羽問道。
“騙就騙吧，這麽多年了，習慣了。
況且，她也一直是被人騙著張大的，嗬嗬，不過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才不是被人騙著的呢？我隻想按照自己的心活下去而已，既然被她騙了這麽多年了，那就讓她的謊言繼續下去吧。
隻希望，當天竺的軍隊東來之時，你能讓我們漢人繼續在這美麗的地方繁衍下去。
天竺比之突厥那種隻有騎兵的國家更加強大，而這一代的天僧就是天竺國王的弟弟，你遲早會和他碰麵的，你要小心。”
說完起身而去，破舊的袈裟在夜色中是那麽的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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