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的人聽了趙老的話,個個都放鬆了下來。

來到巨鹿郡的路上,他們心裏可是七上八下的。

秦國正在巨鹿郡搞什麽“以點破麵”的實驗,還派來了蒙毅和久未露麵的大將李信。

光是這份重視程度,就讓這些六國貴族後裔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起初,他們都說換個地方見麵吧,畢竟巨鹿郡眼下太危險了。

但趙老堅持要在巨鹿郡見,還說這兒才是眼下最安全的所在。

如果不是這次聚會至關重要,他們說什麽也不會來。

“上次,咱們在各地發起恢複封建製、抵製郡縣製的運動,聲勢浩大,效果也不錯。”

“這一回,暴秦的各項政策來得更加凶猛。”

“想必各位都已知道政策內容。”

“這是要徹底擦除我們六國的痕跡啊。”

“提出這種政策的人真是狠毒。”項梁滿臉怒氣地說。

他們項家本來就沒剩多少人,雖然楚國被滅,但他們一直生活在原來的楚國土地上,文字、文化、習慣都相同,便於他們隱姓埋名,暗中圖謀大事。

原本,項梁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持續下去。

就算自己看不到嬴政倒台的那天,他的侄子項羽,以及項氏一族的後輩總有翻身的機會。

到時振臂一呼,應者雲集,推翻暴秦的心願也就實現了。

沒想到的是,暴秦竟推出了這五大改革措施。

項梁一聽內容,臉色就變了。

這是要連根拔掉六國的根基。

起初他還想著用民間抵製郡縣製的辦法,來拖延實施速度。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秦國竟然找了個地方先做實驗,效果還出奇地好。

這下子,不僅是項梁,其他五國的人也都坐不住了。

於是就有了今天的麵對麵交談。

“在這種關乎天下大勢的陽謀前,我們的那些小計謀,實在是不堪一擊。”

趙老的語氣充滿了無奈,臉上的表情更是滿是愁緒。

他在趙國的土地上活了一輩子,用的是趙國的錢,寫的也是趙國的字。

這些都是刻入骨髓、流淌在血脈裏的東西,那是說改就能改的?

他最擔心的是,暴秦接下來還會有配套策略來鞏固這五項政策。

那時候,可真是大局已定,說什麽都晚了。

其他四國的人也是一臉苦澀。

這麽多年來,他們沒忘複國大業,一直在為推翻秦朝努力。

但在絕對力量麵前,他們所有的努力顯得那麽蒼白無力,起不了絲毫作用。

即便偶爾有些成效,也隻是短暫的,根本無法起到決定性作用。

這次如果還想不出好辦法,他們這些流亡之輩,就真的連一絲希望都沒了。

“不然,我們派人去刺殺蒙毅和李信怎麽樣?”

說話的是齊國人,人稱田先生。

趙老眉頭緊鎖,有些擔憂地說:“這事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無論何時,蒙毅身邊都有秦軍護衛。”

“就連睡覺,內外也有幾層秦軍守衛。”

“至於李信,本身就是武將,每天親自帶兵巡邏,晚上直接睡在軍營裏。”

看得出來,這段時間他也沒閑著,把蒙恬和李信的生活習慣打聽了個透徹。

“防不勝防,總會有疏漏的時候,隻要我們把握住時機,這事未必不成。”

田先生接著說。

當年秦軍攻打齊國,他已經做好了拚死一搏,與國共存亡的準備。

結果還沒等他實現這個願望,齊王就直接開城投降了。

這讓田先生非常憤怒,認為齊王是個懦弱的家夥,根本不配做齊王。

因此,在齊國滅亡的這些年裏,田先生一直在暗中策劃各種事宜。

並且,手底下聚集了一群深恨暴秦的能人異士。

“聽田先生的意思,似乎是早有打算?”

項梁開口問。

趙老和其他三國的人也望向他。

田先生微笑道:“想必各位都知道,墨家自墨子去世後,分裂成了三派。”

“分別是相裏氏之墨、鄧陵氏之墨和相夫氏之墨。”

“也就是大家熟悉的秦墨、楚墨和齊墨。”

“雖然分了三家,但每個墨家人都身懷絕技。”

“更難得的是,他們對朋友、對恩人,能完全做到舍生取義。”

“巧的是,我的門客中就有幾位出自齊墨。”

“而且,每個人都能以一敵十。”

趙老、項梁和其他三人聞言,眼前都是一亮。

“田先生所言屬實?”

項梁問,這事太重要了,他得好好確認一下。

田先生笑著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其他五人紛紛大笑起來。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好好計劃一番,力求一擊即中。”

“我們楚國項氏一族也可以提供一些幫助。”

項梁馬上說。

他知道,即使真的刺殺了蒙毅和李信,也難以真正阻止五項政策的推進。

但隻要能拖延一段時間,也就夠了。

“老夫全力支持。”

趙老緊跟其後。

韓、燕、魏三國的人也紛紛表示願意出力支持。

這事與他們息息相關,所以每個人都格外賣力。

隨即,眾人開始詳細規劃各項事宜。

三天後,蒙毅遇刺。

五天後,李信也遇刺。

消息很快傳回了鹹陽。

始皇帝嬴政大怒,下令全國將士加大搜捕六國殘餘分子的力度,一旦發現,就地處決!

……

“父親,這難道就是六國殘餘的能耐嗎?”

“也太上不了台麵了吧。”

馬車內,王賁的語氣滿是不屑。

“這隻是一個開始,別忘了還有邊疆。”

王翦輕輕說道。

對此事,他並沒有過多的評論。

按他的說法,是當初皇帝對那些不安分的六國殘餘太過寬容,早就該斬草除根。

“隻是這樣大規模調動兵力,終究不是上策。”

“要有更好的辦法就好了。”

王翦透過馬車窗,望著外麵的雪,以及路上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