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後, 井玫瑰以為宋瞿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空聯係自己了,沒想到第二天再次接到他的電話。

“看來你還真是注定要走玄學大師這條路,昨天才決定要成立公司, 今天就來生意了,怎麽樣,接不接?”

井玫瑰暫時沒說接不接,隻問:“具體是什麽情況?”

宋瞿:“之前莫平為了給公司做宣傳,就將公司幾個流量比較大的主播放到一起買了推廣,你早幾天不是還在直播間給人算命嗎?有個粉絲剛好從推廣那裏看見了,據她自己所說, 你當時的直播她也看了, 她覺得你算得很準。

“誰知道你後來又沒直播算命了,她發給你的私信你也沒回, 這個女生就摸到我們公司的賬號下麵了, 說想請你給她算一卦,多少錢她都接受。”

井玫瑰:“還是在網上交流嗎?”

宋瞿一頓:“這次的確還是網上,我聽莫平說了你的想法,你放心, 以後我給你接生意,隻接麵對麵的, 要是不答應我就不幫你接單。”

又道:“這個要是你不想接,我也可以替你回絕。”

井玫瑰:“算了,就看最後一個吧, 她有說想找我算什麽嗎?”

宋瞿:“我就瞟了幾眼,大概是說她喜歡上一個男孩了, 但是人家沉迷於學習, 對她的追求沒什麽反應, 她說想請你幫她催桃花。”

一聽這話,井玫瑰立時就改了主意:“這種事我不會做,你替我轉告她,如果對方不是她的正緣,就算強行牽上姻緣線,也會生出不好的因果,最後這些業力都會反噬到她自己身上。”

宋瞿被她話裏的嚴肅驚住:“這麽嚴重?我看網上經常有人買廣告推薦,說可以給人招桃花,或者是弄個什麽魔法儀式,讓前任回心轉意之類的,這些都不行嗎?”

井玫瑰:“不該是一對的,強行湊到一起,不僅是提出要求的那一方要承受因果業力,就連幫忙做這種事的人都要受到牽連。”

停了兩秒,又道:“或許換個說法你就能理解了,沒有人能逆天改命,就算成功了,付出的代價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起的。”

“會有什麽代價?比如呢?”宋瞿試探著問道。

“輕則黴運纏身,麻煩不斷,重則折損壽命。”

宋瞿的呼吸都放輕了:“那還是算了,我替你回了,以後公司也盡量不接姻緣相關的生意。

井玫瑰見他如臨大敵的模樣,反倒笑道:“也不必這樣,主要還是看對方所求的事是什麽,如果不會妨礙到其他人的命運,算一算也沒有關係。”

“你是說,隻要單純算命就沒事,但是你不接要做法事的姻緣?”

井玫瑰想了想,道:“也不能這麽說,就拿你剛才跟我說的這個姑娘舉例,如果她隻是想催動自己的桃花,用來吸引正緣,這樁生意我會接,但她想讓我人為給她和她喜歡的人牽姻緣線,這種我就不會做。

“姻緣是由天注定的,我們凡人沒有那麽大本事幹月老的活,要是強行牽上線,不是和給人下蠱沒有兩樣嗎?”

宋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那麻煩你傳話了。”

“包在我身上。”

宋瞿切斷電話,準備給那個女粉絲回消息。想想又覺得不能將井玫瑰說的那些話一字不漏照搬過來。

真要這麽做了,恐怕不僅他的直播公司會多一個黑粉,跟井玫瑰合夥的新公司以後的發展也會不順利。

畢竟井玫瑰已經在網絡上露過臉了,保不準以後的客戶就有關注過她的。

對那個女生措辭委婉一些吧,喜歡別人的一顆初心總是沒錯的,能婉言相勸就盡量勸回來。

“您好,我是主播的經紀人。由於主播近期準備和我司解除合約改行發展,以後不會再做直播了,所以恐怕無法幫到您這個忙。”

打完這些官方套話,宋瞿又給後麵補了一段:“主播曾經在算命的時候,說過一句話,‘每個人都會找到最合適的愛情’,相信你也同樣會尋覓到屬於你自己的幸福,感謝你對主播的支持,我代替主播真誠地祝福你。”

這段話完全是宋瞿編的,他壓根就沒看過井玫瑰的直播。

將兩段消息都發過去,對方似乎一直拿著手機在等,才過去幾秒鍾,宋瞿就收到回信了。

“我花錢也不行嗎?一萬不行,十萬總可以吧?”

“什麽叫做每個人都會有合適的愛情,難道那些被家庭暴力的女人,就活該是跟家暴男天生一對嗎?跟家庭暴力犯最合適?”

“……”

宋瞿被這話杠得心髒一梗,現在的小姑娘說話這麽放肆犀利?

早知道剛才他就不該畫蛇添足說那些,人家根本就不需要這種安慰。

宋瞿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決定假裝沒看見這兩條消息,來個眼不見為淨。

他不知道的是,對麵一直在等待他回複的女生,神情正由憤怒轉向怨恨。

這個女生叫劉蔻,是南市某大學的學生,現在就讀大一。她喜歡的男生是同專業比她高一年級的學長,今年新生入學,他們專業派了大二和大三的學生出來迎新,當時就是這位學長接待的她。

學長名字叫許禾,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穿著白襯衣,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樣子,從劉蔻母親的手裏接過她的大行李箱,帶著劉蔻和她媽媽一路從校門口到女生宿舍。

劉蔻沉寂了十八年的心,一下子就被扣響了。

入學軍訓後,她在學院迎新晚會上大膽向許禾表白,引發在場學生一片尖叫,就連觀眾席上的老師都笑著看她說話。

劉蔻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鼓舞,盡管當時許禾並沒有同意,但是劉蔻隻有一點小小的失望,她悄悄鼓勵自己不要灰心,更不要輕易放棄,接著就開始對許禾展開了更為熱烈的追求。

劉寇去許禾的班上蹭課、悄悄跟著他去圖書館同一間自習室自習,每天早上堅持早起,去學校外麵口碑好的老字號早餐店買早餐,七點鍾準時在許禾宿舍樓下等著。

——雖然許禾從來沒下來過一次。

但是劉蔻還是沒有不灰心,她試圖買通男生宿舍的宿管大爺,第一次使用鈔能力就成功了,然而當她敲開許禾的宿舍門之後,看見的是許禾和他室友們驚恐的眼睛。

再後來,不知道是誰,也許是許禾本人,也許是他的室友,向學校投訴了宿管大爺,於是後麵任憑劉蔻再怎麽使用鈔能力都不管用了。

其實她的家庭也不算非常富裕,父母早就離婚了,母親是一家公司的高管,因為覺得離婚虧欠了孩子,所以非常疼愛她,在錢這方麵總是要多少給多少。

然而劉蔻的母親卻不知道,自己給劉蔻的那些不菲的生活費,早就被她花光了。

她花錢打扮自己,希望引起許禾的注意;給許禾買東西,就算他不接受,劉蔻也將那些名牌衣服和鞋子留著,因為她堅信,許禾總有一天會同意和她在一起,它們早也會被許禾用上。

再就是,為了打聽許禾的喜好,劉蔻在他相熟的朋友和室友身上也花了不少錢。

加到一起,她的錢就不夠讓宿管大爺擔著被開除的風險睜隻眼閉隻眼了。

劉蔻也是某天焦躁的時候,無意中刷到井玫瑰直播間的。劉蔻從小的直覺就很準,她看了井玫瑰的直播,認定井玫瑰一定是個真正會算命的厲害大師。

她知道一般大師算命收費都比較貴,擔心免費的名額她不會被抽中,於是主動提出自己可以接受付費服務。

為此劉蔻還特意向母親尋求經濟支援,謊稱自己想報個培訓班考某個資格證書。女兒才上大學,就這麽上進,劉蔻的母親自然沒有不支持的道理。

一打就是兩萬塊,而這距離上次給女兒生活費才過去短短十天,劉蔻母親並沒有起疑。

沒想到劉蔻自認為做了完全準備,算命大師這邊出了意外狀況,主播竟然和公司解約,並且還要轉行,以後不幹這個職業了。

劉蔻仿佛遭到晴天霹靂,對她來說,這是最後一個挽救自己還沒開始就要夭折的初戀的機會了。

許禾已經對她很不耐煩,並且暗暗警告她,要是她繼續這樣下去,他就要報警了。

井玫瑰是她最後能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可現在這條路直接被堵死了。

劉蔻心灰意冷,渾渾噩噩地在街上漫無目的亂走,最後來到一個僻靜的公園池塘邊。

她嗚咽了一聲,捂著臉蹲下,這一刻,她是真的有種自殺的衝動。原來絕望是這樣的感覺,原來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真的會切切實實地心痛。

她抽泣著起身,向池塘緩慢伸出左腳。正想跳下去,後衣領忽然被人一把從後麵拽住,劉蔻仰麵摔倒在地上。

一張清甜白嫩的臉從上方探過來,還朝她揮了揮手:“喂,小姐姐,你怎麽了?心情不好可以去吃好吃的呀,池塘裏的水可涼了。”

劉蔻看著她手腕上叮叮當當響的銀手鐲,眼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