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

一瞧見沈烈,朱翊鈞便興奮叫道:“愛卿快來,與朕籌劃一番。”

到此時。

這位天性好戰的大明天子,滿腦子還在琢磨著打仗的事兒,似乎對自己不能禦駕親征而耿耿於懷。

沈烈便隻好快步走了過去。

與天子並肩而立。

看著這白虎節堂外麵,輕騎飛至,不停的將八百裏加急軍報,一份接著一份的送了進來。

可軍報實在太多了。

堆滿了桌子。

很快,便讓負責整理奏報,進行標注的講武堂學生們開始冒汗,也讓沈烈和朱翊鈞大皺眉頭。

亂。

太亂了!

可是這也不能怪講武堂的學生們無能。

純粹是積弱已久。

畢竟。

從當年嘉靖朝末年黨爭加劇,武備鬆懈,又經過了屈辱的隆慶議和,這大明上下已經多少年沒打過大仗了呀。

二十年了呀!

這臨時統帥部裏,唯一見識過打仗的英國公張洵如今已經老邁,老眼昏花了,其他的武勳,講武堂學生……

在毫無戰爭經驗的情況下,也隻能盲人騎瞎馬。

瞎折騰。

於是君臣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亂七八糟的輿圖,大眼瞪小眼對看了半晌。

最終還是沈烈想出個辦法。

他隻好讓這些在講武堂中進學的兵學生,趕鴨子上架,草草劃分成了步科,騎科,炮科,輜重……

然後又讓這些兵學生,盡力去將前線傳來的軍報整理,歸納,在輿圖上標準出來,盡力掌握前線的戰局。

可很快。

這白虎節堂中便又亂成了一團。

瞧著這般亂象。

朱翊鈞便看著這草台班子裏,老的老,少的少,笨手笨腳的樣子,不由得埋怨道。

“愛卿,你……成不成啊?”

沈烈便將手一攤,行了一禮,恭敬道:“臣不明,請陛下指點一二。”

你會打仗麽。

你來呀!

朱翊鈞便尷尬的摸了摸頭,小聲嘀咕著:“朕,朕……”

看來是不會了。

“哈哈。”

隨著君臣二人看著對方,忽然極有默契的捧腹大笑起來,這大笑聲如此嘲諷,讓汗流浹背的武進士,勳貴子弟們更是抬不起。

這便是二十年不整軍。

不備戰……

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下場了。

笑聲歇,一聲長歎。

沈烈不由得摸了摸頭。

軍情如火。

可人才稀缺。

果然。

軍國大事,容不得半點含糊。

怎麽看。

沈烈都覺得這個班子不太靠譜,大概比當年英宗皇帝身邊的那個草台班子還要差!

再怎麽說。

英宗手下那幫武勳,也是上過陣,見過血的精銳呀。

沈烈琢磨著,倘若就這麽把這支野戰兵馬拉出去,搞一個禦駕親征,那下場極有可能比英宗皇帝還慘……

又琢磨一會兒。

沈烈便決定勸諫陛下,在這西苑講武堂中搞一個參謀總部出來,沒有參謀總部打什麽仗呀?

隨著沈烈提出了參謀部的概念。

朱翊鈞一愣,又琢磨了片刻,便釋然道:“愛卿這般神神叨叨,雲裏霧裏,險些將朕都說糊塗了……那不就是幕僚團麽?”

沈烈也是一愣。

忙道。

“哎……對,陛下聖明!”

這參謀總部可不就是幕僚團麽。

也叫謀士。

古往今來,謀士這職業可是由來已久呀。

眾所周知。

對一個統帥部來說,謀士這個職位自然是極為重要的,謀士團不僅負責收集、整理、分析敵我雙方的各種資料和信息。

為主帥提供參考,還要向所屬的部隊布置具體的作戰任務,是聯係指揮中樞和前線隊伍的關鍵。

一時間。

曹劌,郭嘉、荀彧等一幹“謀士”的大明浮上心頭。

可很快沈烈又犯了難。

該去哪裏找這樣的謀士呢?

要說謀士厲害,那也是春秋又或者三國時候厲害。

現如今。

早就沒人幹什麽謀士了。

為何如此?

因為到了大明這個年月,崇文抑武,謀士們已經不吃朝廷俸祿了,而是由文武官員自行雇傭。

便相當於私人顧問。

無論大小官員,身邊基本上都有一兩個這樣的人。

不過。

這樣有才能的人多半都當師爺去了,但凡能給縣太爺又或者州府老爺身邊當個師爺。

誰會傻不拉幾的去前線打仗呀。

於是乎。

一旦到了戰爭時期,無人可用的皇帝便隻好忠勇自己手下的太監,雖然也有張永那樣能打的。

可多半都是豬隊友,指望這些太監出謀劃策,平時出出歪主意還行,真要是打起仗來恐怕是不太靈光。

如今……

想了想朝中的大人們,通宵四書五經的犬儒遍地都是,可軍事上的人才,是真的半個都找不到。

沒奈何。

沈烈便又沉吟著道:“臣遇見,這猛將必發於卒伍,部堂必起於州府……”

朱翊鈞點點頭。

有道理。

可如今,諾大個朝廷就那麽幾個能打的,都已經頂上去了,領著十餘萬兵馬在前線廝殺呢。

這朝中……

實在是無人可用。

沒奈何。

沈烈隻好叫人去密雲大營,從留守的浙軍將官裏,挑一些還沒老掉牙的把總,遊擊過來。

先把這臨時統帥部的架子拉起來。

而此時。

海瑞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朗聲道:“陛下……老臣請舉薦一人。”

朱翊鈞便精神一陣,忙道:“海愛卿但講無妨……”

瞧著海瑞那忽然筆挺的腰杆,那紅光滿麵的老臉,朱翊鈞,沈烈便對看了一眼,心中半信半疑起來。

半日後。

城南。

當沈烈帶著廠衛緹騎,跟隨著海老大人找到這位他推薦的謀士的時候,這位長須飄飄的老爺子。

此刻。

正在一棵大槐樹底下給人家寫狀紙呐,瞧著這位老爺子寒酸的樣子,枯萎的白頭發,還有那一身皺巴巴的長袍。

沈烈啞然。

良久。

沈烈才試探著問道:“這位是……”

海瑞便好奇橫秋道:“此人便是徐渭,徐文長。

“哎!”

聽到徐渭之名,沈烈便釋然了。

這就對了。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和海瑞一般窮困潦倒的大名士,除了徐文長也不會有別人了。

這位爺……

也真是大明頭一號的怪人。

總結起來……

這位老爺子這輩子除了科舉不行,剩下的,不管什麽都玩得轉,不僅詩文書畫是古今絕品。

打仗也是一把好手!

這位徐老爺子還真是上過陣,打過仗,戰爭經驗十分經驗的狠人,並且,他打的還不是一般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