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話音落。

瞧著朱翊鈞臉上的奚落之色,沈烈頓時將神色一整,羞怒道:“請陛下莊重些!”

沈烈急了。

矢口否認。

“陛下這話……是從何說起呢!”

什麽外室,什麽李常氏呀。

就算是皇上,九五之尊也不能無憑無據的亂說話呀,這話若是落到我那嬌妻愛妾耳中……

我該如何解釋?

“哈哈哈。”

瞧著沈烈麵紅耳赤。

一臉羞怒。

朱翊鈞便作怪的大笑起來,然後趕忙道歉:“朕之過,朕之過……不提了,來,愛卿與朕滿飲此杯!”

一番嬉鬧。

這畫麵。

便好似回到了君臣二人初見麵時,那般的相知相得,而酒過三巡,君臣二人便坐在暖爐邊上。

於九邊戰事侃侃而談

借著幾分酒意,朱翊鈞臉上,終露出幾分崢嶸之色,笑著道:“如今天氣放晴,道路好轉,糧草充裕……朕已命李如鬆出大同,**,命麻貴出河套接應,將屢屢犯境的那幾個部族掃**一空,而後便兵臨歸化城,必讓那順義王俯首稱臣……”

沈烈點點頭,讚道:“陛下聖明。”

如今明軍實力不足,必須得速戰速決,拖久了也負擔不起這麽大規模的戰爭,這確實是最穩妥的方略了。

果真是大明的天子。

於戰陣,謀略很有天賦。

或許這便是遺傳。

“而後再徐徐圖之……朕便要重用賢臣,大興土木,修建軍堡。”

沈烈忙道:“陛下聖明。”

在打仗用兵這件事情上,他不如天子良多。

而麵紅耳赤的天子,竟越說越是興奮,拍案叫道:“古往今來,封狼居胥者也不過三五人,霍去病,竇憲,李靖,藍玉……”

那傲然神色便好似在說。

朕比他們差麽?

沈烈趕忙又附和道:“是。”

而隨著君臣二人再次推杯換盞。

不出預料的是。

片刻後。

酒意上湧的萬歲爺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脖子一歪,然後便向著桌子下麵滑了下去。

“哎?”

沈烈早有準備,趕忙一把攙住,揮手道:“還愣著做什麽,趕緊的呀……將萬歲扶到房中好生歇著吧。”

眾太監忙一擁而上。

將喝斷了片的萬歲爺七手八腳的抬走了。

一陣紛亂後。

沈烈親眼看著太監們,將手足舞蹈,胡亂踢蹬的天子抬進了房中,才又走回了酒桌盤。

拿起酒杯慢慢的品著酒。

不由得搖頭失笑。

此時。

這位萬歲爺倒是顯露出些許本性來了,沾酒就醉,喝醉了就鬧騰,酒品還是如當年那麽差。

片刻後。

隨著內宅中,一牆之隔,傳來了天子的嘔吐聲,沈烈心中一動,而那幽幽目光中。

似乎。

在盤算著什麽。

起身。

從暖閣中走了出去,沈烈便向著前院李時珍爺孫二人,寄住的小院裏走去,讓李時珍給萬歲爺開個醒酒的方子。

省得這位爺明天酒醒了,頭疼欲裂時埋怨自己。

李時珍自然滿口應是。

小事一樁。

隨著一味醒酒湯熬好了,沈烈才仰天打了個哈欠,然後回到寢室中,不久便沉沉睡去。

直到。

第二天清晨。

隨著天色大亮,靜謐的燕山腳下,雞已經不知道叫過幾遍了。

沈家莊裏。

精悍的莊丁一如往常的開始了操練,下人也開始了打掃,農人也開始了忙碌,在小太監的監視下準備起了早膳。

而那安靜的內宅中。

眾位貴人卻依舊高臥不起,享受著難得的閑暇。

直到……

從內宅方向傳來了女子的尖叫,還有低低的啜泣聲,沈烈才從睡夢中驚醒,翻身坐起,趕忙抓起了手邊的衣裳套在了身上。

被驚醒的張靜修也抱著棉被。

坐了起來。

豎起耳朵傾聽著隔壁房間,某個女子低低的啜泣,還有某個男子尷尬而又低沉的辯解。

張靜修嚇了一跳,忙道:“這是……怎麽了?”

隔壁暖閣裏住的不是……

皇上麽!

沈烈已穿好了外衣,忙笑著道:“無妨的,你……睡吧。”

伸出手。

替嬌妻掖好了被子,遮住了那日漸白皙嬌嫩的雪膚,沈烈便急匆匆走了出去,而此時……

恰好。

一個身穿男裝,眉清目秀的嬌弱身影,從隔壁萬歲爺的房中哭著跑了出來,那踉蹌的腳步,滿臉的淚痕。

讓守在外麵的侍衛們略有些吃驚。

趕忙將她攔住了。

一陣慌亂。

沈烈走過去,看著那掙紮不已的男裝少女,吃驚道:“李姑娘?”

這是咋回事兒呀?

這不是李時珍的孫女麽,為何會突然出現在皇上的房中,還哭哭啼啼的呐,難不成……

隨著沈烈趕忙安撫了幾句,讓侍衛看好她,別為難她,便一個箭步進入了房中,而房間裏。

一片淩亂。

酒氣衝天。

衣衫不整,頭發披散的萬歲爺正一臉尷尬的坐在暖炕上,揉著宿醉之後疼痛的太陽穴。

“哎?”

沈烈啞然,看了看桌子上的藥碗,還有剩下半碗的醒酒湯,還有兩個空酒晚,心中了然,便好似明白了什麽。

“嗨呀!”

很快沈烈便釋然了,不過是皇上在宮外喝醉了酒,寵幸了一個民女,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陛下……這是……哎!”

隨著沈烈臉上露出恍然之色,朱翊鈞便一臉尷尬的辯解起來:“朕,朕……如何知道她是個女子?”

沈烈點點頭,微微一笑。

行了。

別解釋了。

陛下什麽酒品。

這大明朝野,宮裏宮外誰還不知道呀,當年若不是陛下在慈寧宮喝醉了酒,沒管住褲腰帶,寵幸了那位王恭妃。

能有如今的皇長子麽?

而朱翊鈞已是麵紅耳赤,尷尬的搓著手,看神情還有些懊悔。

沈烈便趕忙又勸慰了幾句,趕忙叫太監端了盆熱水進來,讓陛下梳洗打扮了一番。

然後。

君臣二人便從這暖閣中走了出去。

半個時辰後。

已經快晌午了。

莊裏。

被叫到萬歲爺麵前的李姑娘仍舊哭哭啼啼,李時珍卻嚇壞了,哆嗦著,帶著被奪了貞潔的孫女跪在了天子麵前。

老先生慌忙不迭的請罪:“陛下……草民……老朽,不慎衝撞了聖駕……請陛下賜罪!”

瞧著這老實巴交的當世名醫。

朱翊鈞便隻好尷尬道:“起來吧。”

隨著小太監上前,將戰戰兢兢的李氏爺孫攙扶了起來,事情很快搞清楚了,昨晚。

皇帝醉酒。

沈烈便讓這位李神醫給調製了一碗醒酒湯,李時珍畢竟歲數大了,開完了方子,便讓他的孫女去抓藥。

熬湯。

再後來。

這位喜歡做男兒打扮的李姑娘,在幾個太監的監視下熬好了湯,也沒什麽防備,便將藥湯端入了陛下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