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帶著幾分忐忑,沈烈便隻好與嬌妻並肩而立,在一旁垂手站著,等著這位大明皇太後的訓示。

到此時。

李太後已心平氣和,輕聲細語道:“這學堂一事你做的很好,這個法子不錯,於百姓,於民生皆有益處。”

這是善政!

多年來垂簾聽政養成的習慣,讓李太後覺得身為太後,她必須支持臣子去做這樣的事。

黛眉微皺。

想了想。

李太後便又看著沈烈年輕英氣的臉,徐徐道:“可以叫皇帝發一道旨意,讓內閣商議推廣開來……”

可是話說到一半,那柳葉黛眉便又皺了起來。

又閉嘴了。

李太後當然知道,這不過她是一廂情願,便如同太師還在時,好多朝廷的善政一般。

是根本無法執行的。

玉容一冷。

李太後在心中沉吟著,讓那些貪婪成性的地方官,成天哭窮的內閣,戶部拿出這麽大一筆錢。

給鄉間女子辦學堂,買機器,辦作坊……

這無異於癡人說夢。

這又是一個無法推行天下的愚蠢想法。

一時間。

太後白皙的嘴角微微翕張,竟然覺得自己有些過於天真了,這番話本不該說出來的。

在皇兒的心腹愛將麵前,這話有失水準。

不像是太後說出來的。

而此時。

略略有些尷尬的心情下,太後那傾城玉容竟微微泛紅,火燒火燎了起來,氣氛略略有些微妙。

瞧著太後傾城玉容上,那微微漲紅的尷尬。

沈烈卻趕忙行了一禮,真情實意道:“太後聖明。”

此刻。

沈烈心中充滿了對這位大明皇太後的景仰,這感情並無半分虛假,而是真的尊敬,甚至……

還夾雜著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人美,心善,又有手段。

母儀天下,想必便是如此了。

身為執掌後宮的當朝太後,她的辦法能不能行得通,和她心中有沒有百姓是兩碼事。

心是善的,在沈烈眼中,太後那白皙絕色的端莊俏臉,便看起來更加的明豔照人,說不出的儀態萬千。

“嗯。”

在沈烈的委婉奉迎下,太後尷尬稍解,點了點頭,便輕移蓮步,在沈烈夫妻的陪伴下,也沒去莊口湊熱鬧。

而是在這雪後清冷的莊子裏,閑庭信步起來。

而雪後初晴,斜陽高照。

讓不遠處蜿蜒曲折的燕山山脈,看起來格外的壯美。

興致到了。

沈烈便脫口而出:“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吟著幾句詩。

沈烈忽然驚醒過來,趕忙將嘴巴緊緊閉上了,額頭上冒出了一腦門的白毛汗,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這詩……

是能隨便抄的麽。

而四周圍。

太後,嬌妻,宮女,太監,侍衛們都停住了腳步,用灼灼目光看了過來,讓沈烈開始汗流浹背。

一陣安靜。

太後白皙的嘴角又微微翕張,讚道:“好詞,沈大人……為何不吟下去?”

可沈烈已經打定了主意。

將嘴巴閉緊了。

怎麽也不肯念了。

又一陣安靜。

瞧著沈烈尷尬的樣子,興許是覺得太滑稽,李太後那白皙的嘴角微微上揚,終忍不住笑出了聲。

一旁。

張靜修也白了一眼,覺得自家老爺這吞吞吐吐的樣子有些掉價,便在口中嘟囔了起來。

“沒做好的詞吟出來做什麽呀……”

可不管嬌妻怎麽埋怨,沈烈隻是一言不發,在作死和掉價中,明智的拋棄了顏麵。

麵子又不值錢。

“臣無狀。”

沈烈老臉微微一紅,若無其事道:“請聖慈太後責罰。”

而太後……

則明眸一掃,端莊嫵媚的俏臉上,那笑容不由自主的再次綻放,連眼角不易覺察的幾道紋路也舒展開了。

罰什麽。

因為臣子作詞做不下去罰俸祿麽。

“哎……你呀。”

隨著太後失笑搖頭.

那明眸善睞。

百媚俱生。

一陣歡笑過後。

李太後卻忽然想到了什麽,便停下了腳步,正色道:“過幾日,你叫幾個女先生進宮,也開一個女學堂。”

此時。

她想到的是紫禁城裏,冷宮中那些大齡宮女,那些從嘉靖朝便進了宮,服侍嘉靖爺,還有……

那些服侍先帝的宮女,如今年紀也不小了,有的都五六十歲了,這些人又沒有技能,又不願意離開紫禁城。

便隻好住在無人問津的冷宮中孤獨終老。

這些人可憐,又可歎,為了供養她們每年也得花不少銀子,對宮中來說也是一筆龐大的開銷。

此時。

李太後怦然心動,觸類旁通,便沉吟著道:“若是……讓這些老宮女也學會這紡紗織布的手藝……”

一來讓她們有點活幹,二來可以自食其力。

豈不是兩全其美。

沈烈一愣,忙道:“臣明白,太後聖明,等著積雪融化之日……臣立刻便派人進宮。”

李太後點點頭,應了一聲:“勞煩你了……沈愛卿。”

沈烈忙謙遜起來:“臣不敢。”

這一番寒暄謙讓,氣氛變得溫馨和睦起來,而四周圍宮女,太監,侍衛們都含笑看著。

似乎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陪著這位嬌豔的太後在莊子裏走走停停,又進了大棚,摘了下反季節的蔬菜下了鍋。

匆匆用了些素食。

李太後便回到暖閣裏歇著去了,而沈烈瞧著那房門關上,心中便又湧出了一股暖流。

他自然明白……

太後這麽做,對他來說是一種無聲的支持,皇家還是有不少農莊的,還不至於養活不起幾千個宮女。

太後隻是找了個借口,來給他沈某人撐腰。

試想……

連宮中的女學都開辦起來了,那些食古不化的腐儒,清流言官,誰還敢拿這件事大做文章呀?

那不是和太後過不去嘛!

心中感動。

沈烈忽然心中一動,便將刀十三叫了過來,輕聲吩咐道:“你去……將本老爺那輛馬車趕來,再去找幾個老木匠……”

太後一番維護之意,他也不能辜負了。

投桃報李。

沈烈想把自己那輛四輪馬車上的裝飾都拆下來,按照皇家的禮儀重新裝飾一番,然後……

送給太後當做鑾駕。

看著丁十三快步走了,沈烈便又摸著下巴琢磨了起來,當然了,送太後一輛四輪馬車是小意思。

不過。

他心中卻有了別的念頭。

一天的喧鬧過後,隨著天色漸晚,莊口排著的長隊終於散了,報了名的女子喜氣洋洋,錯過了時辰的悵然若失。

“明日再來吧。”

在莊丁的叮囑下。

人群散去。

而莊子裏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隻不過。

這一晚格外的冷。

寒風刺骨。

又是一夜無話。

清晨來臨。

當莊子裏,下人和莊丁們早在爬起床忙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