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沈烈被巨大的喜悅所包圍,呆立良久,一個念頭才從心中冒了出來,從這一刻開始……

他便是有家室的人了,娶得是朝思暮想的京城第一美人。

且兩情相悅。

一時間。

沈烈竟有些飄飄然。

直到被李如鬆走過來架住了胳膊。

但隻見。

李大公子用一雙鐵鉗般的手,緊緊抓住了自己的胳膊,那英武不凡的臉上滿是不懷好意是的笑容。

“嘿嘿。”

李如鬆一咧嘴,露出了一嘴的大白牙,笑著道:“走呀……吃席去!”

沈烈頓時苦起臉來,心中大叫了一聲:“完了!”

從李如鬆李大公子臉上的表情來判斷。

今天這頓酒是跑不掉了。

果然。

李如鬆一邊拽著沈烈往外麵走,一邊發出了別有深意的幹笑聲:“嘿嘿……嘿嘿嘿!”

一番觥籌交錯。

沈烈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己家了。

頭疼欲裂。

翻身坐起。

沈烈卻又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李如鬆……你等著!”

這孫賊!

灌酒灌的太狠了。

沈烈揉著疼痛的太陽穴,隱約記得一入席,便被李如鬆這個叛徒,帶著太師家的各位大舅哥,二舅哥們猛灌了一通。

沒過多久他便喝的斷片了。

“嘶!”

沈烈一邊抽著涼氣,一邊翻身下了床,抓起桌子上的涼茶灌了下去,腹中卻仍是翻江倒海。

“李如鬆你給我等著!”

沈烈口中念叨著:“老子還不信了,你就沒有納妾,或者你媳婦生孩子那天……嘿嘿。”

沈烈正喃喃自語著。

可很快卻警覺了過來,察覺到房中的一絲不妥。

此刻已是傍晚時分,臥房中光線很暗,芸兒並未在一旁侍奉,也見不到嶽玄兒的人影。

詭異的安靜中。

沈烈心中帶著一絲凜然快步走到了院子裏,便立刻瞧見了院子裏,屋簷下,站著幾個人。

幾個身材孔武的內侍。

還有芸兒也在一旁垂手站著。

而沈烈平時鍾愛的那張藤條躺椅上,此刻卻躺著一個人,穿著一身華貴的織錦衣裳正在翻書。

是皇上。

依稀可見。

他正在翻看的正是戚繼光兵書的手抄本。

此時沈烈心中凜然,看了看芸兒,又看了看那幾個侍衛,便趕忙打起了精神上前參拜。

“臣沈烈叩見陛下。”

正在翻書的朱翊鈞將《練兵記事》的手抄本往旁邊一擱,便從躺椅上站了起來,同時驀然道。

“免。”

氣氛在此刻變得凝重。

靜謐中。

沈烈上前一步,低聲道:“陛下要來怎麽也不知會一聲。”

朱翊鈞並未理會。

隻是用灼灼目光定定的看著。

這目光讓沈烈有那麽一瞬間的心寒,可是心思電轉之間很快卻又挺起了腰杆,用清澈的目光與他四目相對。

就這樣坦坦****的垂手站著。

此刻。

沈烈覺得沒什麽可心虛的。

君子坦****,小人長戚戚。

良久。

朱翊鈞才收回視線,冷聲道:“張家的小姐美麽?”

沈烈坦然道:“自然是美極了,臣與張小姐兩情相悅,非她不娶!”

朱翊鈞一瞪眼睛,便氣呼呼的背著手,在沈家內宅裏踱著步子。

再說話時。

他的語氣卻帶著幾分不悅:“你倒是好大的膽子,朕的愛妃搬出了太後給你說媒,你偏偏推三阻四,卻跑去張府提親,是朕的姨妹配不上你麽?”

沈烈坦然道:“下臣不敢。”

朱翊鈞怒道:“你有何不敢!”

沈烈依舊正色道:“陛下容稟……強扭的瓜不甜。”

“你!”

朱翊鈞一時語塞,微胖的身形氣的哆嗦了起來,卻被沈烈懟的說不出話來,隻是怒目相視。

沈烈一不做,二不休。

咬了咬牙。

沈烈便又嘟囔了起來:“大好男兒,若不是迎娶心儀之人,若不能與子攜手,白頭到老,活在這世上又有什麽意思,陛下你自己……”

下半截話沈烈沒敢說。

言下之意。

皇上你也好意思說我?

你自己呢。

你為了鄭淑儀也沒少花心思吧,平時沒少在太後麵前說她的好話吧,連皇後都冷落了吧……

當然這話不能說出來。

朱翊鈞怒極,捏緊了拳頭便打了過來,啪的一拳打在沈烈胸膛,可沈烈沒當回事兒。

朱翊鈞卻露出痛楚之色。

沈烈身體練的太好。

硬。

朱翊鈞氣瘋了,轉過身,猛的從一個護衛手中奪過了腰刀,衝著沈烈大罵道:“你你你……反了你!”

沈烈一翻白眼,便上前一步將脖子伸了過去,大聲叫道:“來來來……砍,往這砍!”

老子早就受夠了。

這一天天的。

這一年來。

老子不但要夾在你和太師中間受氣,想盡辦法緩和你們師生之間的關係,還得給你當鷹犬,甚至還要替你想辦法解決就業問題。

甚至還得幫你養活天津左衛!

“砍吧!”

早死早超生。

隨著沈烈步步緊逼,手中握著刀的朱翊鈞反倒步步後退,微胖的臉漸漸漲紅,手中的刀卻好似被膠水黏住了。

怎麽也拔不出來。

此時。

一旁那幾個禦前侍衛回過神來,趕忙一擁而上要將沈烈這大膽狂妄之徒拿下,卻被皇上瞪了一眼。

朱翊鈞看到這幾個不識趣的護衛,便似乎找到了出氣筒,大腳丫子狠狠踹在一個護衛身上。

又把刀狠狠擲了過去。

然後皇上便怒喝道:“滾!”

護衛愣住了,又不敢抗旨,隻好把腰刀撿了起來,然後向後退開了一些,卻又被皇上破口大罵。

“滾出去!”

幾個護衛一臉無辜,隻好從沈府的內宅中退了出去,隻敢站在門外探頭探腦的張望著。

一陣安靜過後。

沈烈向著一旁發抖的芸兒輕聲道:“芸兒,你也出去。”

芸兒也不敢吭聲,隻好乖乖的走了出去。

於是內宅中,便隻剩下君臣二人。

一陣沉默後。

終是朱翊鈞憤然道:“朕說不過你,朕就不明白了,那個張靜修到底有什麽好的,朕……打小一塊和她長起來的,她什麽德性朕還不知道麽?”

那神情好似在說,你娶了她不會有幸福的!

沈烈卻也梗著脖子,嘟囔了起來:“臣也不明白了,那個鄭淑儀……”

到底有什麽好的?

那就是個心機綠茶女,除了一身好皮囊,又不端莊又不穩重,她哪裏比的上賢惠得體的王皇後,值得你這樣寵幸她?

一時間話不投機。

君臣二人再次怒目相視。

很快。

又各自將臉轉開了,看起來在自己關於女人,關於理想型這件事上,君臣二人是沒什麽共同語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