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彪悍的遼東漢子快步走了。

王虎等人都看傻了,良久才回過神來,真不愧是遼東來的,這做派像極了他們家李公子。

直來直去。

等到沈烈拿起了桌子上匣子,打開來看了看,匣子裏麵竟端端正正擺放著一份房契,一份地契。

並且還有一張字條。

字條上。

寫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

“兩清了。”

這顯然是李如鬆的筆跡了。

看著這房契,這鑰匙,這字條……

沈烈和王虎對看了一眼。

有些淩亂。

良久才回過神來。

王虎不由得讚道:“這位李公子可真是仗義!”

想必是李如鬆看到了外麵張貼的承租布告,便動了報答沈烈的心思,主動送來了這地契房契。

此刻沈烈也啞口無言。

腦海中。

不由得浮現出李大公子那張年輕英武的臉。

李公子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是感激他沈某人上一次在酒宴上提攜之恩,故此送來了這房契地契作為回報。

一時間。

東廠百戶所衙門裏讚揚聲四起。

“仗義!”

“好一條遼東漢子!”

手下們的陣陣讚頌中。

沈烈錯愕之餘也感想良多,萬萬沒想到困擾他好幾天的店鋪問題,就這樣輕輕鬆鬆的結局了。

這位李公子……

沈烈點了點頭。

微微一笑。

“是個能處的!”

官衙裏氣氛變得輕鬆了起來。

沈烈認真翻看著地契,看了看地契上店鋪的位置,這店鋪的位置說不上好,也不算壞,隻能說馬馬虎虎吧。

不過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站起身。

沈烈拍了拍身上的官服,笑著道:“走,看看去。”

於是一群人又興高采烈的出了衙門。

直奔通州碼頭。

半個時辰後。

沈烈帶著人徐徐走進了塵封的店鋪,往周圍看了看,這店鋪竟然還是臨街的,裏麵的貨物已經搬走了。

這也是一幢三層小樓。

看著這小樓,這寬敞的院落還有倉庫……

沈烈心中了然。

這店鋪又是賣什麽的呐,賣遼東產的老山參,狼熊虎豹各種皮裘大氅,弄不好還有高麗參。

這鋪子是誰的產業。

遼東李氏。

沈烈自然不會天真的認為,如今坐鎮遼東的那位土霸王李成梁是個老實人,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那也不個安分的主。

可這話又說回來了。

李成梁李總兵手下養著整整十幾萬遼軍,單單靠著朝廷給那點軍餉可養不起,他要在遼東養兵便隻能做生意。

不然兵馬可就散了。

又想讓馬兒跑的快,又不給馬兒吃草。

世上有這樣的事麽?

強壓下心中萬千思緒,沈烈揮了揮手,徐徐道:“去找人,將這鋪子盡快修繕一番。”

耽擱了這麽久也該幹點正事兒了!

王虎笑嘻嘻的應道:“是。”

隨著工匠,勞力就位,沈烈便開始細心規劃起來,一切都比照京城便宜坊的規格來裝修。

該拆的拆,該建的建。

不出十幾天。

隨著時間進入了夏末秋初,一場淅淅瀝瀝的雨水過後,燥熱的天氣突然便涼爽了。

而在繁華的通州碼頭邊上,眾多林立的商號之中,不知不覺多了一家新開業的便宜坊,還有一杆招搖的餐字大旗。

雨後的清晨微微泛著一絲涼意。

清晨的通州便宜坊中。

天剛剛亮,

三樓的一個雅間裏,沈烈和田洪,白貞貞,還有附近三家飯莊酒樓的掌櫃閑聊著。

這些天。

沈烈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鼓起了如簧之舌,好不容易才說服了這三家酒樓加入了便宜坊的送餐生意。

倒不是這通州的飯莊不懂得其中的妙處,如今但凡在京畿一帶開酒樓的,多少都知道便宜坊的大名。

也對這門送餐生意很感興趣。

實在是。

沒人願意和一個京城來的東廠千戶合夥做生意。

沒奈何。

沈烈隻好安慰著自己。

莫慌。

一切便讓時間和利潤來發言吧。

在輕聲細語之中。

穿著一身碎花衣衫的芸兒,提著一壺熱茶從樓梯口走了進來,給幾人斟了茶水,便又拿起抹布開始擦拭桌子。

斟茶是假。

監視是真。

忠心耿耿的小丫鬟一邊擦著桌子,一邊還時不時的看著妝容精致,穿著一身紅色衣裙的白小娘子。

白貞貞今日顯然是精心打扮過了,瞧著甚是明豔照人。

氣氛有一絲絲微妙。

田洪拿起了茶碗,低下頭抿了一口,假裝什麽也沒看到。

尷尬中。

沈烈便站起身,假裝低頭咳了兩聲,便在幾人的注視下徐徐走到了北邊的窗戶旁邊。

推開窗戶。

看著碼頭上尚未打開的水關,河道中密密麻麻排滿的各種船隻,眼睛不由得眯了起來。

再往北。

便是通往京城的官道。

正沉吟時。

身後有人輕輕敲門。

然後王虎便走了進來,興衝衝道:“大人,您所言那個……廣告都發出去了。”

沈烈點了點頭,看著外麵那杆餐字大旗,還有層層疊疊一眼望不到頭的青磚瓦房,河道上停泊的船隻。

信心便立刻來了!

這通州的生意可比京城容易做。

外麵的河道裏,碼頭上,每天都有大量商販,船家甚至往返京城的官員們,都在等著通關檢查。

在這裏堵船,堵馬車都是常態,有時候一堵便是好幾天,吃喝拉撒都在船上,吃飯更是成了大問題。

在這裏送盒飯……

沈烈越想越覺得靠譜,便興衝衝道:“開業!”

劈裏啪啦一陣鞭炮聲過後。

天也晴了。

隨著加寬後的大門徐徐敞開,一杆餐字大旗迎風招展,剩下的便隻有安靜的等待。

在沈烈等人期待目光的注視下,不多時,便又幾個長隨模樣的人行色匆匆走進了訂餐大廳。

很快。

幾人開始在夥計的指引下翻牌子挑選菜色。

當喧鬧聲響起,人群從碼頭上絡繹不絕的趕來,沈烈便長出了一口氣,坐到椅子上與幾位掌櫃的閑聊了起來。

果然沈烈所料不差。

這大明的生意人,那些貨船上的行商頭腦可真是太聰明了,心思又靈活,觀念遠比讀書人開明。

這樣的人,自然對這種盒飯式的訂餐接受程度極高。

眼看著。

這送餐生意在開業的第一天便立刻火爆了起來了。

甚至於。

沈烈也未曾料到會如此火爆。

雅間裏雖言談甚歡。

生意也做成了。

看樣子還是財源滾滾,可這幾位掌櫃在沈烈麵前還是戰戰兢兢,生怕惹毛了這位東廠大人。

幾位掌櫃坐了片刻便紛紛起身告辭。

沈烈一臉無奈的將幾人送走,看著幾人急匆匆,好似躲避瘟疫一般的快步走了,便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可見東廠的名聲當年到底有多臭!

真是鬼見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