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溫熱的血液噴在臉上，伴隨著濃鬱的血腥味道，頓時就讓於勝海感覺自己的雙腿一陣的發軟。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陝西提刑按察使大人，哪裏見過這種場麵啊！

往日裏就算是判別人死刑或者監斬的時候，遠遠的也就是看著。

等後來他升了提刑按察使之後，這種血腥場麵更是早就已經看不見了，他更習慣的是手拿朱筆，坐在幹淨整齊的書房裏麵，順手在文卷上一勾，一顆人頭或者上百顆人頭就這麽落地了。

“嘔——”

被那血腥味兒給一熏，僅僅堅持了不到十秒鍾的時間，於勝海就忍不住吐了出來。

“嘖嘖嘖，我說於大人，你說你也是堂堂的朝廷命官，而且還是個提刑官，經過你所判決的人命，沒有1000也有800了吧？你還怕這個？”

魏豹一邊說話，一邊直接丟下了自己手裏的那把長刀，還有那句還在不斷掙紮的屍體。

看著呂翼那張死不瞑目的臉，於勝海的臉頓時變得更加的蒼白了。

“對不住了，大人下官實在是，實在是身體有點不適……”

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嘔吐物之後，於勝海這才趕忙給自己開口解釋。

“好了，你是文官，沒見過這種場麵，我也不怪你，我這個侄女說應該給你一個說話的機會，那咱們開始吧？”

“我這個人就是個直腸子，誰對我好，我就對他好，陛下把這麽大一攤的事情交給了我，這對我是何等的信任？就衝著陛下的信任，我也不能有任何的徇私舞弊！”

“咱們這些做臣子的手拿皇家的俸祿，是不是也該忠於皇家的事情？”

伸手給餘勝海擦了擦臉上的血之後，魏豹這才笑著開口。

聽著魏豹的話，於勝海的嘴角不住的哆嗦著。

如果不是因為他權勢沒有魏豹的大，而且又被魏豹抓住了痛腳的話，現在這個時候他是真的想罵人了。

你妹呀！

有你特麽這麽喊口號的嗎？

你就算是要喊口號，是不是也應該考慮一下當事人的想法？

地上那個現在還在抽抽呢，你就開始拿他指桑罵槐殺雞儆猴了，這未免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可權力這東西真的能夠扭曲人性，無論是古往今來哪朝哪代，情況似乎都是差不多的。

明明他心裏都已經恨透了魏豹，可是在權力的麵前，他依舊得拿出自己最好的狀態，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大將軍，您說的實在是太好了，我是怎麽都沒想到，自己在書房裏麵蹉跎了這麽多年，居然還沒有您一句話說的透徹！”

“尤其是這一句拿皇家俸祿，就該重於皇家之事，這句話實在是太妙了！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狗東西，都不知道他們在端著誰家的碗，吃著誰家的飯！”

於勝海一邊說話，一邊又開始習慣性的上綱上線了。

眼看著他都已經進入狀態了，魏豹那張滿是笑容的臉，忽然再次一變。

“你明白道理就好，好了現在你來跟我說一說，你這個提刑按察使到底是怎麽到這個小地方來查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的？”

魏豹的話音遺落，整個現場忽然一下子再次變得安靜了下來。

而作為當事人的於勝海，也立刻就感覺自己命運的喉嚨又被別人給掐住了。

那孩子嗓子裏麵沒喊完的口號，活生生的，一下子被憋了回去。

“這…這個……”

“於大人，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這種事情雖然可大可小，可循私枉法要是坐實了的話，我想有的是人想坐你現在這個位置！”

於勝海的話還沒說完，魏豹已經冷笑著再次開口。

威脅，這就是**裸的威脅呀！

可偏偏於勝海現在這個時候，卻根本拿不出任何理由來反駁魏豹的話。

整件事情從頭到尾他壓根就沒當做過一回事，畢竟在他看來，他這一趟要辦的對象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商人。

自己一邊辦案，另外一邊還能夠順便尋親訪友，他哪兒想過給自己這件事情找什麽合理的理由啊！

他一個堂堂的提刑按察使，辦一個商人還需要理由嗎？

之前有多狂妄，現在這個時候就有多難受。

“怎麽？大人特意派了這麽多人在官道旁邊守著，而且上來二話不說，連個苦主都沒有就要把人給帶走，您不覺得您應該說點什麽嗎？”

看著他那副張口結舌的模樣，白芷冷笑著開口了。

這下子，餘勝海才算是反應了過來，這小妮子剛才哪裏是想替他開脫呀，這根本就是嫌他跌的不夠慘，特意又給他挖了個坑啊！

果然是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寧得罪小人不得罪女子啊！

“於大人，你該不會是收了別人的好處，所以特意來跟什麽人為難的吧？還是說，你背後有什麽更深的目的？”

“人家在伏羌縣裏麵埋頭苦幹，為了給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環境，為了給朝廷多交一點賦稅，先是跟土匪鬥，後麵又跟那些奸商鬥，為的是什麽呢？”

“還不是為了給當今的陛下辦差嗎？你不幫忙就算了還在背地裏麵捅刀子，你說這件事情要是讓陛下知道了，他該怎麽痛心疾首呢？”

魏豹這一連串的話說完之後，於勝海隻覺得自己的眼前一陣的發黑，這什麽情況？這怎麽就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自己好像一下子就變成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反派人物了呢？

這個問題是，這托他辦事的人，他敢交代嗎？

“來人啊！”

就在於勝海結結巴巴不知道要說點什麽的時候，魏豹忽然再次開口了。

“末將在！”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那些跪在旁邊都已經滿頭大汗的校尉們，立刻全部都抬起了頭。

“你們這一路上，從西安府過來就沒收到什麽風聲嗎？你們帶著這麽多人協同辦案，辦的是什麽案子啊？”

哪怕他們一個個私底下都收了於勝海不少的好處，可麵對著未來頂頭上司的詢問，其中的很多人還是很快就做出了正確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