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朝廷官員入職的潛規則,升任丞相一職,必須要經曆三引三辭方可入閣,表示自己並非貪戀權力。

嶽山棋也不例外地進行了三引三辭。

司禮監按照往常的禮儀要發出了三道旨意,請嶽山棋入閣。

可這次卻有些意外,當嶽山棋的第一次謙辭後,宮裏麵沒有了動靜,像是石沉大海一般。

一般情況下。

上任官員上呈謙辭後,宮裏會快速反應,當天就傳達第二道旨意。

但嶽山棋的第二道旨意卻遲遲不見來。

司禮監內。

今日原本由陳元當值的,但為了保證第二道旨意的快速傳達,陳淵親自坐鎮司禮監。嶽山棋的謙辭送進來後,他立即送進乾清宮,等待皇上傳達第二道旨意。

可陳淵被擋在了宮門外。

乾清宮內伺候皇上的人是曹璋。曹璋知道陳淵今日坐鎮司禮監的原因,就準備想辦法進入乾清宮,攔住陳淵呈現嶽山棋的謙辭。

這是曹璋給嶽山棋設下的心理戰。

隻要延長第二道旨意傳達的時間,繃緊嶽山棋的心弦,讓他心神不寧不敢有再次上謙辭之心。

沒有經曆過三引三辭上任的,勢必會留下詬病。

就在曹璋焦急地想辦法的時候,乾清宮傳來旨意,讓他前往乾清宮伺候。

曹璋大喜,慌忙就趕到了乾清宮。

沒想到,張蕊也在宮中。

“好,你來了!”太康見曹璋進來,臉上帶著最近少有的笑意,“洵美公主說上次你跟她比詩輸了,心裏不服氣,這段時間專門精研詩詞,想跟你比一比,朕叫你來,跟她比比。”

張蕊對著曹璋做出可愛的鬼臉。

曹璋感激地看了一眼她,道:“公主如此抬舉奴才,奴才自當竭盡全力,但奴才才學泛泛,輸了,公主殿下可不能怪罪。”

“你不要讓著!”太康說,“朕做裁判,今日叫你們比個高低!”

曹璋:“是。”

於是,兩人在乾清宮內比起詩來。張蕊才思敏捷,聰明伶俐,做出的詩句非常華麗有韻味;曹璋則是背誦古詩詞,更是絕代超群。

兩人比詩引得太康詩興大發。

太康原本就是學貫古今,文成武就非常厲害,更是在詩詞方麵有很深的研究,做過的詩句非常多,絕唱詩句也有不少在民間傳播。

聽著張蕊和曹璋你來我往的金句頻出,他也忍不住加入其中,開口做起詩來。

二變三。

此時此刻,三人沒有了尊卑之別的身份,倒像是多年的詩友,盡情地釋放自己的才華吟詩作樂,暢快淋漓。

太康已經許久沒有如此地放鬆、放縱了。

盡情的放縱中放下了皇帝的威嚴和身段,像是重新回到當年橫刀立馬征戰沙場,手握筆杆豪灑才華的年輕時候。

一個時辰後。

太康醉臥在龍**,麵帶笑意地陷入酣睡之中。

張蕊和曹璋也安靜了下來。

張蕊走到曹璋身邊,調皮地笑了笑,問:“怎麽樣?是不是幫到你了?”

曹璋感激刮了刮她精致的小鼻子:“還是咱家的小公主厲害!”

張蕊滿足地笑了:“父皇今天是喝醉了酒睡的,醒來最起碼得到明天了,陳公公還在外麵等著呢,嶽山棋的回奏今天是肯定等不來了。”

說著,張蕊眼裏閃著歡喜的光盯著曹璋看。

曹璋被她的目光看得怦然心動,雙手捧著她嬌嫩的臉頰,輕輕地吻了下去。

張蕊含羞、心動地輕輕努起嘴,閉上眼睛。

陳淵跪在外麵腿都麻了。

吳海跑過去,哈著腰說:“陳公公,皇上喝了些酒,已經睡下了,醒來估計到明天早上了,還請公公先回去吧!”

陳淵咬著牙:“這可是嶽閣老的謙辭!”

吳海:“您知道,主子萬歲爺已經好幾天沒有睡好了,現在剛剛喝了點兒睡下,誰也不敢也不能打擾啊!咱們得替主子的身體考慮不是。”

陳淵抬起冷峻的眼盯著吳海:“你替主子考慮?你也配替主子考慮?曹璋是不是在乾清宮裏麵?”

吳海沒有說話。

陳淵:“好,好得很!”說著,他扶著膝蓋站起來,狠狠地瞪了一眼吳海後,轉身快步離去。

……

嶽府。

嶽山棋坐立難安,緊張的手心裏直冒汗,在客房廳堂裏來來回回地踱步,目光時不時的朝著院門望去,五進五出的大院子,所有的門都大開著,等待著旨意的到來。

謙辭是中午遞進宮的。

按照正常的時間來推算,應該在下午的申時左右送來第二道旨意。

可西落的餘暉已經斜照在東牆的照壁上,依舊不見宮中的太監來傳旨,他等的心中緩緩不安起來。

難道皇上是返回了?

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哪怕此刻皇上返回也不可能了啊!

旨意為何還不來?

“夫君不必過憂!”說話的是嶽山棋的正妻劉氏,“既然皇上已經有了旨意,就沒有回旋的餘地,或許是宮裏麵的太監們怠慢了。”

嶽山棋冷著臉:“皇上的旨意,誰敢怠慢?肯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劉氏想了想說:“就算是有人作梗又如何?皇上乃天下之主,豈會朝令夕改?”

“說的是!”嶽山棋吐了口氣,“大不了等到明天再說。”

嘴裏這麽說著,眼睛卻盯著院門外的大門。

依舊空****的。

嶽山棋的心也跟著那個大門一樣,空落落的。

能否位列三公,位極人臣,就等著旨意的到來,雖說他入內閣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兒,可要是在其中出現了任何的變故,其他人都會在背後議論,嚼舌根。

直到太陽徹底地落山。

天色徹底地黑暗下來後,旨意依舊沒有下來。

京城內所有的官員都準備好了賀禮,隻等著三道聖旨下來他們就要登門送賀,但今日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有了其他想法。

嶽府的大門依舊敞開著。

嶽山棋依舊坐在大廳。

他的心氣隨著太陽的落山而落下去,疲憊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地望著空****的大門。

就在這時。

一個太監身影飛一般地衝入嶽府裏。

見人影進來,嶽山棋眼眸裏射出兩束光芒,騰的起身衝出去,發現來的人是高無庸。

“怎麽回事兒?”

“曹璋攔住陳公公的去路,您的謙辭送不進去!”

“曹璋!”嶽山棋額頭青筋鼓起,咬著牙縫裏麵擠出惡毒的兩個字,隨後吐了口氣,“隻能等到明天了。”

高無庸無奈地說:“可明天是曹公公當值!”

嶽山棋呼得凜起眼,目光銳利如刀。

凶悍的氣勢嚇得高無庸渾身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