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的扛起一根長木,曹璋緩緩地直起身子,到達長木的蹺點,便用雙手去撐身前粗木的那頭,可撐了幾下撐不起來。
“啪!”
曹璋想要再次嚐試時,胡三手中的鞭子抽過來,後背火辣辣的疼讓他一抽,強挺著身子不讓那根木頭滾下去。
胡三冷笑:“你不是能耐得很嗎?就這樣的力道也敢跟陳公公鬥?老子數三下,你要是搬不動,就把這根木頭啃了。一、二……”
三字還未出口,曹璋咬牙挺住,猛地將那根木頭抗起來,緊接著他身子一擺,長木的另一端甩過去重重地撞在胡三頭上。
胡三猝不及防,哎呦一聲便摔倒在地。
曹璋咬著牙雙手撐著長木走到車前,腰都沒彎肩一斜便卸在車上。他又重新走到那對長木前,重複剛才的動作換了個肩頭將長木扛起來,相比第一回熟練了些。
這時胡三站起身,頭被撞得發暈,咬著牙怒罵:“好個畜生,還敢反抗老子!”
說完便咬著牙發了狠勁甩鞭子抽打在曹璋後背。
甩鞭子的同時害怕曹璋再次把長木擺過來,他抽一鞭子便閃身跳開,見曹璋被鞭子抽得身子一顫又往前走,他又衝上去抽一鞭子。
曹璋咬著牙忍著疼,將長木卸在車上。
此刻的他不僅僅是後背疼的厲害,左右的兩個肩膀也被沉重的長木壓的酸痛,後麵的胡三還在不依不饒的破口大罵,好在他抽了幾鞭子泄了憤沒有繼續抽打。
他返回身繼續抗長木。
不出一個時辰,曹璋的兩個肩頭都被沉重的長木壓腫磨破,陣陣刺痛從肩膀上傳來,疼痛難忍,卻還有七十根長木還沒有抗完,胡三手持鞭子不斷地催促,背部已經傷痕累累。
饑餓感逐漸地強烈起來,兩腿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抬起腿都十分的艱難,渾身虛弱的似乎一股風就能吹到,他卻始終沒有倒下去,機械地邁著步子走到那堆長木前,弓下腰,抬起長木,扛在肩頭。
劇烈的疼痛讓他呲了呲牙,卻強忍著沒敢放下長木。
“快點!”胡三有些不耐煩了,“今兒要是搬不完老子非得打死你個畜生,快點兒!”
說話間,甩手一鞭子抽過去。
背部劇烈的疼痛讓曹璋倒吸一口涼氣,雙手撐起長木的另一端,咬緊牙關忍著肩膀的疼痛扛了起來,目光堅韌地盯著前麵的車架,走了過去。
作為曹氏的後裔,曹璋的骨子裏有著屬於自己的高傲。
逆境求生是曹氏的骨氣。
如今的他從司禮監淪落到苦役太監,算是從天上跌落到了地上,現在他真正的感受到什麽叫得意貓兒雄似虎,落魄鳳凰不如雞了。
想胡三這種角色放在平日他都不會多看一眼,今日落魄,這種人也能騎在他的頭上胡作非為。
到了這種逆境之中激發了他骨子中的拚命謹慎,哪怕此刻身體遭受著莫大的痛苦,但他的目光卻更加的堅毅,更加的倔強。忍著胡三的辱罵抽打,忍著身體的痛苦,一根根搬運著長木。
曹璋能夠如此的堅持是胡三沒有想到的。
在他看來,曹璋這種從司禮監這種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下來的人都是一些軟貨,不要說搬一百根了就是搬三十根都累的哭爹喊娘的。曹璋不僅沒有哭爹喊娘,連個生氣都沒有出,默默的搬運著。
直到夜幕降臨時,一百根長木總算搬完。
曹璋的身體也已經到達了極限。
但他依舊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胡三麵前,目光幽幽地如同獵狼一般盯著他:“搬完了,能吃飯了嗎?”
胡三把他的眼神盯得渾身不安,咽了口唾沫說:“可…可以。”
這個時候已經過了飯點。
旁邊架起的臨時粥棚還剩下些吃剩下的殘粥黑饃。
曹璋艱難地走過去,毫不嫌棄地將一個碗從桌子上端起來,走到粥鍋旁邊。鍋內剩下不多的殘粥,他端起鍋將裏麵的殘粥全部倒入碗中,從旁邊的籃子裏麵一把抓了三個黑饃,直接坐在灶台下麵,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不遠處的胡三不可置信的看著曹璋。
早上他還是高高在上的殿前陪侍,吃的是山珍海味,下午就被擼了官位被發配到朝天觀做苦役,實在想不通這位曹公公竟然有這麽強大的適應能力,連他都咽不下去的黑饃他都能吃下去。
而此刻的曹璋卻吃的津津有味。
這一刻他終於體會到什麽叫做山珍海味了,隻有饑餓到極致的時候,才能吃到真正的山珍海味。
哪怕是三個麩糠饃饃,也能吃得香甜美味。
就這殘粥,狼吞虎咽地吃下三個黑饃,依舊覺得不過癮,起身又抓了三個饃饃,狠狠的咬了滿嘴,鼓著腮幫子費勁地咀嚼。
“真是難以想象啊!”
突然,旁邊傳來一個聲音,曹璋挑眉看去,是黃錦走了過來,眼神戲謔的看著他,“你他娘的還真是上能吃富貴,下能吃麩糠啊!”
曹璋收回目光,喝了一口粥,繼續咬了一口。
黃錦從後麵的隨從太監手裏拿過鞭子,臉上掛著霜:“曹公公,你剛來怕是還不知道這裏的規矩吧!今日咱家就教教你這裏的規矩!”說到最後,他眼神透著惡毒的凶光。
曹璋敏銳的感覺到他的惡毒,還沒有轉過頭,鞭子抽爆空氣的聲音炸響。
“啪!”
鞭子劃破空氣,狠狠地抽在他的脖頸肩膀上。
曹璋立時被疼得渾身抖顫,脖頸處被抽出一道血肉模糊的肉槽,火辣辣的疼讓他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轉頭看去,才看清楚,黃錦手裏的鞭子上麵帶著刺。
好狠毒的手段。
曹璋咬著牙目光冷冷地看向黃錦。
對視上曹璋的目光,黃錦的心像是被冰寒的刀紮了一下,心裏竟然生出幾分膽怯了,又想起現在的曹璋不過是個苦役太監,自己竟然能被他轟住,頓時惱羞成怒,手中的鞭子奮力甩開。
麵目猙獰地喝道:“咱家讓你記著,在這裏,咱家都是你的——天!”
天字落音,鞭子應聲抽來。
“啪!”
鞭子從右肩膀抽到了左腰處,鞭尾上一道血甩到地麵上。
“呃!”
劇烈的疼痛讓他猛地咬住了牙關,由於過於用勁,牙關都被咬出了鮮血,手裏的碗都被捏碎,麩糠饃饃更是被捏成渣,但他愣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鼻腔裏哼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