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下時,蔣薑氏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去見林申。
小桃的聲音傳進來:“夫人,到地方了。”
“好。”蔣薑氏說。
他的心情非常複雜,一方麵覺得住在這樣的地方,林申長得再俊也必定很窮,另一方麵他也不想讓蔣代真嫁給那個小王爺。如果還有別的方法,他絕對不會來到這兒。
下了馬車,蔣薑氏好奇地四處張望著。他看到了樹林,還有不遠處的山。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他還是失望到了極點。
“他就住在這兒啊,這也太偏僻了。”蔣薑氏小聲說。
小桃心裏揪了一下,急急地說:“隻是看起來住得不好,其實房子和家具還好。主要是環境好,清靜沒有人打擾。”
“他都住在這兒了,當然清靜了。你看這周圍都沒有人,這麽荒涼的地方,我一想到真真以後也要住在這樣的地方,我的心裏就不是滋味。”蔣薑氏說。
老木匠聽到外麵有說話聲,放下手裏的幹草從院裏轉出來。看到小桃和一個陌生的,打扮雍容的人站在一起,那個人不是蔣代真讓他有些意外。
“小桃,你這是——”老木匠驚奇地說。
“這是我家夫人,他是來找林三郎的。你讓林三郎出來。”小桃想給老木匠使眼色來著,奈何蔣薑氏一直盯著他,他心裏暗暗著急,但不能表現出來。
老木匠不由多看了這位夫人一眼。
蔣薑氏衝著他禮貌笑了笑,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緊繃。盡管他已經收斂了,但是他身上還是散發著威嚴的氣息,讓人一眼就看出來他不是平常人。
老木匠說:“你們隨便會,我去後麵喊申兒,他在後院弄大棚。”
老木匠走了之後,蔣薑氏問小桃:“大棚是什麽?”
“我,我不知道,可能哥兒知道。要不等林三郎出來了,你問問他?”小桃小心地說。
蔣薑氏歎了口氣,坐直身體說:“算了,我今天來還有重要的事要做,大棚什麽樣並不重要。”
小桃也不敢問,乖巧地站在一邊。他的心裏可不像表麵那樣平靜,一直在默默地摳弄著手指頭。
夫人看起來對林三郎並不滿意,怎麽辦?
他來之前,哥兒特意交代他,要把今天的所見所聞都記下來,回去之後再原封不動地告訴他。
老木匠去了後麵,林申還在拌肥料。要想蔬菜長得好,肥料至關重要。他積了不少肥,從建好房子之後就開始了,挖了個坑,平時牛羊的糞便都在裏麵漚著,能用到的時候再挖出來。
“你別整了,蔣家來人了。”老木匠說。
“是真真和小桃來了?”林申嘴角一勾,剛要笑出來,老木匠一盆冰水潑下來。
“不是你想的那個人,小桃帶著一個中年人,我猜這個人可能是蔣哥兒的阿麽,因為小桃叫他夫人。我覺得不對勁,有點來者不善。”老木匠分析得很有道理。
林申停下動作,驚訝地看著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老木匠衝著他擺擺手:“你別看著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還想問問你,是不是你和蔣哥兒的事被蔣家發現了,人家過來是跟你算帳的。”
林申想了想,認真地說:“很有可能喔。”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你一點都不緊張,我是白替你操心了。”老木匠無語地說。
“我緊張,怎麽可能不緊張?緊張又能怎麽樣,什麽問題都解決不了,最後還要去麵對。更何況就算蔣家的人不找我,我總有一天也要找上蔣家的。我不是玩,我是奔著成親去的。”林申說。
老木匠對這個回答很滿意:“這才是男人,你趕緊收拾一下,要出去見人了。”
林申去了後麵的小溪,洗幹淨雙手後,他又扯起衣服,聞了聞上麵的味道。味道不好聞,但沒有辦法了。
遲遲不見人,蔣薑氏都等急了:“他們怎麽還不出來?”
小桃一臉為難,心想我怎麽知道。
蔣薑氏一直盯著他,他想去給林申透個氣都做不到,他幹巴巴地說:“可能是有事絆住了。”
蔣薑氏不滿地說:“不會是嚇跑了吧?”
“不可能,林三郎的膽子沒有這麽小。”小桃下意識地辯解。
蔣薑氏冷笑一聲,語氣不善地說:“他膽子當然大了,不大怎麽敢跟真真扯上關係?我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小桃聽得膽顫心驚。
就在這時,老木匠回來了。
見蔣薑氏心情不好,他說:“申兒在洗手,很快就過來了。”
蔣薑氏已經處於爆發的邊緣了。
蔣薑氏說:“把客人晾在這兒,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老木匠有些無語:“我們不比蔣府,家裏有很多活要幹。我都說了,申兒在收拾大棚。來見客人之前,他當然要收拾幹淨,不可能愛情頭垢麵來見人,你說對不對?”
蔣薑氏不出聲,他也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
老木匠不理他了,去廚房端了涼白開過來。
之後,他就坐到另一邊的椅子上。
當林申的身影在門口出現時,小桃差一點就要喜極而泣了。
蔣薑氏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好半天,他似乎有些高興,又似乎有些不高興地說:“怪不得把真真迷得摸不著東南西北。”
長得俊就是有資本。
林申禮貌地說:“蔣夫人,我們又見麵了。”
蔣薑氏終於想起來了:“原來是你,若年還帶你去見過我。”
林申點頭:“是,我和師傅還去蔣家幹過活。”
林河站在門口往裏麵張望。
他看到了馬車,還有馬車上的車夫。車夫是個上了年紀的大叔,蹲在樹蔭底下無聊地打哈欠。
林河過去套近乎:“大哥,這馬車是你的嗎?”
“是呀,你有啥事?”車夫掃了他一眼,勉強打起精神說。
“沒啥事,我就是覺得奇怪,你看我們這兒這麽窮,有錢人怎麽會往這兒跑?”林河是在試探。
車夫笑了起來:“這還用說嘛,你們這兒要出貴人了。”
林河吃驚臉:“什麽貴人?”
車夫往院子裏看了一眼,悄聲問:“你跟這個院子裏的主人是什麽關係?”
“林申是我三弟,你剛才說他要做貴人了,這話是什麽意思?”林河急切地問。
“你弟長得很俊啊,到了他這個年紀,應該有很多人看上他吧?”車夫在暗示什麽。
林河似懂非懂:“是啊,之前少一點,那時候他還在讀書,因為名聲不好,看上他的人幾乎沒有,大家都很討厭他。後來他不讀書了,喜歡他的人反而多了。前一段時間,還有一個本地富戶,倒貼家也想招他當女婿。”
車夫吃驚地說:“你弟也太歡迎了吧。”
“是啊。”林河一心想挖八卦,又接著問:“你剛才說我弟是做貴人了,是有人看上我弟弟了嗎?”
“這個——”車夫剛要說話,眼角餘光瞄到小桃出來了,後麵還跟著一個老頭,他緊張地站起來。
車夫說:“我不能跟你說了。”
車夫扔下林河進院裏了。
林河探頭探腦地往裏麵看。
老木匠看過來,他馬上縮回了腦袋。
小桃苦惱地說:“也不知道夫人要跟林三郎說什麽。”
老木匠點著他說:“你就是太老實了。”
“我不懂。”小桃老實地說。
老木匠做了個動作,他把耳朵貼到門板上。
小桃默了默,也學著他的動作,把耳朵貼到了門板上。
車夫有點不敢,悄悄給他們放風,裏麵要是有什麽風吹草動,他趕緊出聲提醒。
蔣薑氏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好半天,他說:“你知道我為什麽來找你?”
“不知道。”林申老實地說。
蔣薑氏皮笑肉不笑:“不會吧,外麵都傳遍了,不少人等著看我家的笑容,你現在告訴我,你一點消息都沒有聽到?”
“什麽消息?”林申一臉疑惑,他一心種田,真的不知道關於蔣家的消息。
“真真跟我坦白,說你跟他互相喜歡。我覺得他錯了,他對你是真喜歡,而你對他沒有那麽喜歡。你看,他出了那麽大的事,你都不知道,你敢說你喜歡他?”蔣薑氏咄咄逼人地說。
“真真出了什麽事?”林申快速抓住了重點。
“他被陳靖南,也就是淮南王府的小王爺,綁到了一個山莊裏麵,呆了整整七天,小王爺才肯放他回家。真真受了那麽大的委屈,外麵那些人還在風言風語,我可憐的孩子。”蔣薑氏的情緒上來了,低著頭抹了抹眼睛。
林申僵在了原地,他不知道這件事,一直以為蔣代真平安回家了,原來蔣代真出了這麽大的事。
蔣薑氏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很痛苦,心裏稍微安慰了一下。他心想:這個人還行,能因為真真的痛苦而痛苦。
真真把這小子誇上天了,蔣薑氏怕真真看走眼,在來的路上,他就想好了,一定要考驗這小子一番。
“我還沒有說完,真真被小王爺糟蹋了,那個小爺就是個禽獸,真真有很大的可能有了。小王爺放話,讓真真自己求他,因為真真除了嫁給他,現在沒有人願意娶他了。你知道的,真真性子烈,不可能這麽屈服。當然了,真真還有一個選擇,有一個人願意在這種情況下娶他,小王爺才可能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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