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兵要走了,他們要在天黑之前回到家裏。

林申把廚房做好的點心送給林兵,油紙包外麵還帶著餘溫,鼓鼓的一大包。林兵試圖把點心揣進懷裏,但點心實在太多了,他揣了半天揣不進去,隻好放棄了。

林兵說:“這也太多了。”

“是真真讓廚房做的,各種口味的都做了不少,說是帶回去給嫂子和孩子吃。”林申說。

林兵笑得合不攏嘴:“真真很喜歡孩子啊,你們什麽時候也要一個?”

最後一句,他特意壓低了聲音。

林申俊臉微紅,小聲說:“我還沒有過夠二人世界呢。有了孩子之後,幹什麽都不方便。”

“你要是覺得不方便,讓你嫂子給你們帶著。等孩子大了,你們再把孩子領回去。”林兵說。

林兵是真心的,可林申還是搖頭。

蔣代真的年紀太小了,要孩子的事還是再等兩年。

蔣若年也在問這個問題:“你跟林三有沒有商量過,什麽時候要孩子?”

蔣代真害羞地說:“商量過了,他說這幾年都不打算要孩子,說我年紀小要孩子對我身體有損。”

阿麽欣慰地笑了:“這才是好姑爺,有些人為了要孩子,才不管你小不小,就知道要傳宗接代。哥兒呀,還是要對自己好一點。你們想啊,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門關。要是你倒黴地沒有挺過去,他又可以找一個年輕俊秀的小老婆了。你不心疼自己,就沒人心疼你。”

他對這個姑爺非常滿意。

蔣若年表達了不同的意見:“孩子該要就得要,林申越來越有出息了,麵對的**也很多。萬一哪個小妖精手段高超,比你先懷上孩子了。到了那個時候,你跟他又沒有孩子,吃虧的人還是你。”

蔣代真聽得心裏不舒服,反駁道:“他承諾過,不會有小三小四,這輩子隻喜歡我一個。”

“成親的時候,郎君們嘴上像抹了蜜,每個人都是這麽說的。可你過幾年再看,該往家裏帶的小妖精一個也不會少。那些山盟海誓,你聽聽就算了。。。”

正說著,蔣若年發現蔣代真臉上的表情有些異樣。

他下意識地扭過頭,看到林申就站在他身後。

說人壞話被聽到了,蔣若年有些微的不自在。不過,他仗著自己是蔣代真的哥哥,無所畏懼地問:“你都聽見了?”

林申點頭,笑著說:“聽到了。”

四四方方的桌子,他坐在了蔣代真旁邊,另一邊是蔣代真的阿麽。四個人準備打麻將,麻將牌已經放到桌子上了,就等著林申來了。

過年都會被催婚催孩子,這已經成為家家戶戶的傳統了。

林申說:“真真還小,現在就要孩子對他身體不好。最主要的一點是,我不想要孩子。”

蔣若年抬起眼,鳳眸微眯說:“你身體有毛病嗎?”

“不是身體的問題,是我想跟真真多過幾年清閑日子。一旦有了孩子,真真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孩子身上了,我就要失寵了。”

蔣若年和阿麽都笑了。

林申這話說得他們都愛聽。

他們之所以催著蔣代真要孩子,無非是替蔣代真擔心。林申話裏話外都透著對蔣代真的喜歡,這種喜歡甚至超過了孩子。蔣若年和阿麽的擔心一下子去了大半,兩個人看林申的眼光都柔和了不少。

接下來,林申又用自己的表現打動了蔣若年和阿麽。想要討好一個人,就在麻將桌上輸錢,要輸得不動聲色,讓這個人看不出來。

林申就是這樣,輸的多贏的少。在這一晚上,阿麽一個人大殺四方,贏了三家的錢。一晚上沒睡覺,他的精神頭還是很足,麵前的桌子已經讓銅板堆成了小山尖。桌子輕輕晃悠一下,這座“大山”就會轟然倒塌。

蔣若年已經累趴到桌子了,身體疲倦就算了,他的精神也很疲憊。看了一晚上,他算是明白了,林申一直在不著痕跡地給阿麽和蔣代真喂牌,輸的人隻有他一個人。眼看著,他口袋裏的錢越來越少,阿麽麵前的桌子越堆越多,他感覺到深深的無力。

他發誓他非常努力了,還是輸得想掉眼淚。不是錢的事兒,主要是太屈辱了,為什麽輸的人總是他?

天都亮了,阿麽還精神奕奕地說:“再來一盤再睡覺。”

蔣若年有氣無力地說:“不行了,我要困死了。”

阿麽剛才就是這麽說的,結果打完三圈了,他還是這麽說。

蔣若年表示扛不住了。

蔣代真還好,他最困的時候,喝了一壺濃壺。半夜的時候,廚房還送來了雞湯麵,裏麵放了些許的青菜,蔣代真吃得特別香,阿麽和蔣若年也吃得很滿意。把空碗一扔,四個人又繼續打麻將。

蔣青鬆被趕去了賀念那兒,他早上起來才知道這四個人打了一晚上的麻將。廚房隻做了他們幾個人的早飯,說那四個人早就吃過了。

蔣青鬆無語地說:“麻蔣就那麽好玩?”

蔣青鬆也喜歡打麻將,他就是單純抱怨一句,賀念卻像抓住了大夫人的把柄似的,打小報告道:“聽說他們玩了一晚上,廚房裏的人搞到半夜才睡,就是為了給他們做一碗麵吃。”

蔣青鬆漫不經地說:“廚房就是這麽用的,你有意見?”

“沒,沒有。”賀念下不來台,笑容都是擠出來的,

蔣青鬆可不管他高不高興,他也想打麻將了。

輪到蔣青鬆打麻將,已經是一天後的事了。

這一次蔣代真沒有上桌。

蔣若年終於體會到被人喂牌的快樂,他和阿麽贏了好多錢,大部分都是蔣青鬆的錢。蔣青鬆越是往下玩,越是懷疑人生。他想胡一次怎麽就那麽難?

回來好幾天了,蔣代真和林申都沒有出蔣家大門,都在陪著阿麽和蔣青鬆打麻將。

蔣印過來拜年,長輩子在屋裏說話,他悄悄溜了出來。

蔣印長得胖,平時吃得比較多,最容易餓了。他的目標就是廚房,走到半路看到蔣代真。蔣代真一個人呆著,他過去跟蔣代真說了幾句話。

林申尋來時,蔣代真正跟他有說有笑的。

“你相公來了,我走啦。”蔣印瞥了林申一眼,站起來說。

蔣代真調侃他:“你怕他呀?”

“不是怕,你明白那種感覺嗎?你處處不如人家,這個人還往你跟前晃悠。阿麽他們經常拿他跟我作比較,我都躺平了,承認我不如你相公,這幫人還不放過我,最近還要讓我減肥,我苦死了。”蔣印苦哈哈地說。

他起身離開了,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

林申走過來問:“你們說什麽了?”

“他說他早就看出來,我對你有意思了。”

說到這個,蔣代真有些臉紅。

蔣印說,他認識的蔣代真是一個很驕傲的人。沒有見過蔣代真為了什麽低聲下氣過。林申能到蔣印家裏幹活,還要多虧了蔣代真的賣力宣傳。

大小木匠來了之後,蔣代真就跟著來了。他阿麽還喜滋滋的,以為蔣代真是來跟他玩的,還讓他在蔣代真麵前好好表現。蔣代真就是做做樣子,跟他呆了一會兒就天天去看小木匠。

林申長得眉清目秀,十裏八鄉都沒有長得比他俊俏的。蔣印隻看了一眼,就覺得蔣代真栽得不冤枉。有長相有肌肉的小哥哥,試問誰不喜歡?

蔣印說:“你嫁給他時,當時很多人不看好,說蔣家是沒辦法了,才把你嫁到山裏麵去。他們都想看蔣家的笑話,等著你過不下去到蔣家哭訴。誰能想到,你相公這麽有本事。他們都排著隊求上門,都想跟你相公打上交道。哪怕做不了生意,能說上話也是好的。。。”

之後,蔣印還誇讚了蔣代真的眼光。

“你沒有嫁給周祥太對了,這個玩意就不是好人。”

蔣代真心裏美滋滋,感覺像是誇了自己似的。

親戚聚會,一屋子都是人,嚐過了林申帶過來的甜瓜,紛紛稱讚林申能幹。阿麽倍有麵子,臉上一直掛著笑容。反麵教材是蔣碧晨,一家人的臉都被他丟光了。賀念把蔣碧晨叫過來,用顯擺的語氣說:“碧晨跟周家少爺訂親了,”

結果根本沒有人搭理他們。

蔣碧晨呆了一會兒,覺得尷尬得要死,硬是拉著賀念走了。

賀念還不服氣:“有什麽了不起的,蔣代真相公是有本事,可哪比得上周家的財富。那些人有眼不識泰山,等你嫁給周祥那一天,他們就知道後悔了。”

“阿麽,你別說了。”蔣碧晨歎了口氣,停下腳步說。

他們並沒有走出去多遠,站在這裏正好聽見裏麵的人說什麽。

賀念還想再說什麽,被蔣碧晨用眼神製止了。

“賀夫人好像總是搞不清楚狀況,他兒子能跟周家結上親,還要靠我大哥舍下老臉去找周祥的父母。要不是被父母強胺著,周祥那小子絕對不會低頭。”

“蔣家差點成為大笑話,他還把這門親事當成一門喜事。以為巴上了周家,咱們都要對他另眼相看。俘這個腦子喲,也就能當個小的。”

“他真是蠢死了,他難道就感覺不出來,外麵那些人都把他們當成笑話看嗎?真是煩得要死,這是嫁不出去了,非要找周祥那個狗東西。”

賀念緊緊地攥著衣角,臉色鐵青得說不出話來。

“阿麽,你都聽到了吧?”蔣碧晨一臉悲涼,笑得比哭還難看:“以後這種露麵的事,你別把我推到人前前麵了。既然我跟周祥的親事訂下來了。那我以後就應該低調一些,也別想著跟真真比了,我比不過他的。我回來這幾天,爹像是沒有看見我,一句話都懶得跟我說。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讓我安安生生地嫁出去。”

賀念無話可說,也知道眼下不是出風頭的時候。

“嫁人之後,你跟周祥好好過。周家財力雄厚,隻要你把周祥哄高興了,未必過得不如蔣代真好。”

蔣碧晨苦笑一聲說:“我倒是想,周祥不一定願意。”

林申被阿麽拉出來,正式介紹給這些蔣家人。這些人狂吹他的彩虹屁,吹得他都不好意思了。光說話也沒意思,阿麽讓人把麻將桌搬出來,眾人都非常歡迎。一張桌子不夠,又搬了三張桌子過來,想好麻將牌有多餘的。一時之間,屋子裏響起搓麻將的嘩嘩聲。

蔣青鬆進來時,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正好喝的茶水沒有了,阿麽頭也不抬地說:“青鬆,給我倒杯水。”

也不管蔣青鬆樂不樂意,目光始終不離麵前的麻將牌。

搞笑的是,其他人的水也喝完了,大叫道:“還有我,我的水也喝完了。”

“給我也來一杯。”

蔣青鬆有些無語,親自拿起茶壺給夫人和親戚們添茶水。出去方便的下人進來,看到蔣青鬆手裏拎著茶水壺,化身為乖巧的茶水小弟,嚇得渾身冒出了一身冷汗。還好蔣青鬆也不在意,他隻是客串一下這個角色,很快把茶水壺還給了下人,自己搬了張椅子坐到夫人身後,時不時出言指點一下。

在蔣青鬆的指點下,阿麽這一局輸慘了。阿麽一生氣,有火衝著蔣青鬆發:“你又不打,在後麵瞎指揮什麽?本來能贏的牌,讓你給輸的都沒有眼看了。”

蔣青鬆大叫冤枉:“那張牌,我都說了不讓你出,你偏要出。現在好了,輸了又要怪我,這能怪我嗎?”

吵到最後,蔣青鬆要坐下打麻將,阿麽死活都不讓位,兩個人因為這個爭吵,吵得大家都沒辦法打了。最後還是一個小輩把椅子讓出來,蔣青鬆舒舒服服地坐下去,擼起袖子打得熱火朝天。

蔣代真過來看了一眼,看著屋裏烏煙瘴氣的,無奈地笑了:“真不知道你把麻將推廣出來,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林申一臉無辜地說:“我隻教給了你,不是你推廣起來的嗎?你才是真正的麻將推廣大使,我就是你身後的小卒子。你指哪兒,我打哪兒。”

蔣代真失笑道:“你這是不承認了?”

“不敢,有好處都是你的功勞,有錯處都是我做得不好。”林申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