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公公被嚇到了,武帝都呆了半晌:“你沒事吧,你讓我殺了李簡?”

“是!”

“顏文正,李簡是朕的兒子,是你未來的女婿,你要殺了他?”

“是!”

“你瘋了吧!”

“臣沒有瘋,臣很清楚。”顏文正冷冷道:“陛下聽風就是雨,先認定殿下造反,暗中誅殺了五百多人。為此想要把殿下踢出皇城,讓他去和親。”

“您這是對殿下極致的不信任,極致的羞辱,也是對先皇後的羞辱!”

“你……”武帝就知道顏文正沒有好話。

這哪是要他殺了李簡,這是在罵他!

“短短數天時間,陛下反反複複,尤其是今日甚至動了要殺殿下的念頭。”

“陛下做事,不念父子之情,不論真憑實據,隻聽讒言,隻憑好惡,此乃昏君之道!”

“顏文正,你好大的膽子,敢說朕是昏君!”武帝大怒咆哮:“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了你?!”

“陛下既為昏君,殺臣是殺,殺秦王殿下也是殺。還是趁早把我等都殺了,免得日後又反複無常,反正早晚都是死!”

“你……顏文正,你這個混賬!”武帝氣的。

敢說他是昏君。

“朕要是昏君,還能容忍你在朝堂之上一而再的當眾頂撞,讓朕下不來台?”

“朕要是昏君,能容忍你這個息太子的首席謀士成為左都禦史,監察天下官吏?”

顏文正聽到息太子三個字,眼皮微跳,目光死死地盯著武帝。

武帝也意識到急切之下說岔話了。

息太子,武帝的皇兄,在朝中是個禁忌話題,沒人會提起。

“臣隻是提醒陛下,君之言行天下效仿,上正則下正,上歪則下歪。”

“如此不辨是非,不分黑白,連自己兒子都不信任,天下百姓會如何看到,天下官吏會如何效仿?”

“我大魏天下豈能以莫須有之罪名來殺人?”

“那還要臣這個左都禦史作何用,還要都察院做何用?臣大可以隻憑好惡判斷官員,改貶的貶,該殺的殺就是了!”

武帝聞言沉默了,他如何不懂。

但要他向兒子認錯,他的臉往哪放?

他可是皇帝啊!

顏文正淡淡道:“殿下不作爭辯,主動前往京兆府,是相信京兆府,相信陛下下屬官員能查清真相,還他一個清白。”

“臣相信殿下縱然知道京兆府查不出,他也不會慌,因為他的靠山不是京兆府,而是陛下!”

“因為他的父親是當朝皇帝!”

顏文正怒道:“可他信錯了他的父親!”

“子信父,父不知子。陛下,您不覺得悲哀嗎?”

子信父,父不知子!

此為息太子死前對先帝說的七個字。

“息太子生前朝外稱頌,朝上何人不拜服?他一心治理天下,強大大魏,可廢而複起兩次,最終死在牢裏,他有何錯啊陛下?”

“您想要當年之事在秦王殿下身上重演嗎?”

武帝緊握著拳頭:“二哥真沒有錯嗎?”

“息太子之錯在於對先帝無比的信任,因為那是他的父皇,他從沒想過有一天砍下他頭顱的會是他的父親!”

顏文正一拜而下:“陛下,您若還想反複,臣請誅殺秦王,免得殿下看到希望,轉而又絕望!”

“臣不願息太子之事,在秦王殿下身上重演!”

顏文正說完,緩緩起身,轉身而走。

金殿之中仿佛連空氣流動都停了。

“父皇相信他們的話?”

“難不成相信你?”

“難道自己兒子比外人更不值得相信?”

在京兆府和李簡的對話在武帝腦海之中反複響起,最終化成了武帝的一聲歎息。

鎮國公府。

李橫嘟著臉坐在樹下生悶氣。

李辰北喝著茶,吹著口哨抖著鳥兒:“怎麽,你也生氣了?”

“誰生氣,我沒有!”

“我和鳥兒說話呢。”李辰北鄙視了一眼。

“你……老爹,你有沒有一點同情心,你兒子被殿下給趕了出來!”李橫很是憤怒:“殿下還把各種東西都燒了,以後就不是不幹了唄。”

“那我上哪賺錢去?”

“我以為這些天混熟了,是兄弟,是哥們,可他居然連我都趕了出去!”

“你再吵吵我也把你趕出去。”李辰北瞪了一眼:“不明白就多想想,笨蛋!”

“我是笨蛋,你豈不是老笨蛋?”

李辰北聞言轉頭笑了起來,嚇得李橫連忙抱著肚子躲進屋裏去。

“殿下之才勝你萬倍,不懂就多看書,多思考。”李辰北不屑一笑。

李橫從屋裏探出一個腦袋:“老爹,你這是啥意思?”

“啥意思個屁,滾去秦王府門口等著!”

“啊?”

“啊什麽啊,去等著!”

李橫眼珠子一轉,他太了解老爹了。

“您是說,秦王殿下沒事了?”

李辰北笑了笑沒回答,李橫已經嘿嘿笑著跑了出去。

李辰北轉頭看著鳥兒,再次吹起了口哨:“你說,秦王殿下能成為太子嗎?”

小鳥嘰嘰喳喳叫著。

李辰北歎了口氣:“不能啊?也沒錯,要是現在成了太子,太子和親,那我大魏就沒臉存於世了!”

“倒是那沈濤,好大的膽子。小小一介商賈,敢如此算計皇子,不知何人在背後操控!”

李辰北目光毒辣,身在家中,卻一眼看破。

寶月樓之中。

侍女很是擔心:“小姐,沈公子被抓了,我們怎麽辦?”

“他被抓,和我們有什麽關係?”明月在梳妝台前輕輕梳著秀發反問著。

“可……”

“最後是他表兄的話把他打入了地獄,不是嗎?”明月輕飄飄的一句話,根本沒把沈濤的死活放在心上。

一個廢物,一點小事都辦不成,要他何用?

唯一讓明月感歎的是以後少了一個錢袋子!

倒是秦王府門口,四皇子李江大聲敲著門:“大哥,大哥……你開開門,是我!”

可惜,大門始終沒有打開。

直到日落時分,李江和李橫在門前台階上坐著。

武帝出現了。

“父皇!”

“陛下!”李橫嚇一跳,差點像球一般從台階上滾落。

“不用多禮了!”武帝揮揮手。

春雨公公連忙上前要敲門。

“朕來吧!”武帝思索良久才出宮,他是一個明君,豈能重演當年的悲劇?

既然來了,又何必還讓別人去敲門?

武帝敲門:“李簡,為父來了!”

眾人皆驚。

武帝自我稱呼不是朕,而是為父!

此刻,他是以父親的身份而來!

不少一直看著秦王府的人更是難以置信。

朝中大臣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

於龍圖一陣哀歎:“滿盤皆輸,李簡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怕是沒有皇子能動搖了!”

司馬匡愁眉不展:“難道秦王和親的事真起了變化,陛下真想要把秦王留下?”

“絕對不行!”

司馬匡敲擊著桌子,一策計謀在腦中形成,嘴角不由露出了狠辣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