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照介紹完一會兒的拍攝內容, 眨眨眼,靜靜看著謝沂。

謝沂一挑眉,故意裝出一副不解其意的樣子。

明照終於憋不住開口, 伸手推了一下謝沂的胳膊:“我真換衣服了,你出去。”

謝沂被他推的輕退一小步,唇邊掛笑,揶揄:“還怕我占你便宜啊。”

明照默默翻了個白眼,內心卻在真誠咆哮,你占啊!你占啊!有種你占啊!

半晌, 明照低聲道:“算了。”

明照也不趕謝沂,低頭去解身上的扣子。

他沒那麽矯情,小時候全家一起去海邊度假,他在謝沂麵前也是隻穿一條泳褲的。

現在和小時候也……也沒那麽大差別, 就是歲數大了點。

明照不斷催眠自己。

謝沂本不打算在工作時間逼明照麵對什麽,隻要明照再堅決一點, 再趕他一次,他也就出去了。

但明照說算了。

這句“算了”讓他察覺到了別樣的意味。

複雜的家庭環境讓謝沂比同齡人更懂得洞隱燭微,所以他沒有忽略明照的反應。

明照從始至終,都沒對他表現出強烈的拒絕情緒。

哪怕他自我審視,他有些言語和舉動,對明照來說已經越距了。

這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明照小時候的兄控基因被喚醒了,對他再次產生了心理依賴,而這份依賴造就了全然的信任, 因為信任,所以交付更多。

還有一種, 明照其實想讓他留下,想讓他注視,想讓他知道他身體的漂亮,線條的流暢,他想在他麵前展示多年苛於律己造就的美,更想吸引他的注意。

謝沂並未移開目光,更不避嫌,他就站在一邊,坦**而直白地欣賞明照換衣服的過程。

明照察覺到了滾燙的目光,手指狠捏了一下,嘴唇輕抿,心跳逐漸加快。

他差點沒擰開那顆最緊的扣子。

但他勒令自己保持鎮定。

隨著扣子一顆顆鬆開,西裝也變得越來越鬆,直到最後一顆,明照的動作變緩了。

他將頭埋的很深,手指在扣子上磨蹭擺弄,他知道自己已經解開了,隻差一鬆手。

這單薄的布料就再也不能替他遮擋什麽,他的鎖骨,胸前,小腹,都會一覽無餘。

他知道他在羞|恥地享受著,身體因心理問題對謝沂產生的重度依賴。

就像燦爛而妖冶的罌粟,讓窮途末路之人忍不住一次次伸出探索的手。

明知是漩渦,是深淵,但那種奇特的感受和無法描述的渴望,消磨著理智,牽引著感性,不斷的靠近。

所以從本質上來說,暗戀與毒|藥也沒什麽區別。

比如他此刻,怯懦又陰暗地品味謝沂注視帶來的快|感。

幸好,他是個不錯的演員,他能演出來毫不在意的模樣。

明照鬆開手,衣服散開,露出輕輕起伏的線條和漂亮的肌肉。

與那個性感至極的《Betrayal》舞台不同,如今才是沒有任何隔閡和阻礙的,坦坦****又近在咫尺的身體。

謝沂目光微垂,細細打量著明照每一次呼吸的起伏。

家族複雜如他,從小到大也見過不少漂亮的身|體,各種類型各種膚色的都有,那些表兄弟想要帶他一起沉淪享樂,沒少在這方麵花心思。

謝沂身體沒有問題,隻是一看那些並不熟悉的臉,他就冷靜了下來。

那時候,他意識到自己格外挑剔,並不止滿足於一個優秀的身材,他也不知道誰才能完全符合他的期待。

現在,他知道了。

明照已經將西服外套整個脫下來了。

他抬手,把衣服搭在衣架上。

肩胛骨隨著他的動作起伏一下,謝沂看到了他瘦削又光滑的後背,脊柱的輪廓依稀可見,埋在淺淺一層皮膚下麵。

謝沂輕歎:“太瘦了。”

明照伸手抽過那件睡衣,輕聲說:“鏡頭顯胖,現在剛好。”

的確,明照現在的身材,在鏡頭裏是十分漂亮的,拍出的視頻,照出的照片,都讓粉絲們興奮不已。

明照眼角稍抬,跟著問了一句:“你喜歡什麽身材的,有肉一點的?寧姐說你喜歡男的。”

“寧姐說?”謝沂挑眉,重複了一遍。

明照輕咳:“CM集團讚助,你又是負責人,寧姐就關注了一下,這也很正常,寧姐是整個節目製片,肯定要了解你們這些老板的偏好。”

其實他說的並不是全部真相,寧衾隻是暗示過,沒有直接挑明。

謝沂喜歡男人這件事,最早,他是從唐寧夏那裏知道的。

唐寧夏這人很有趣,雖然是被雇傭來幫助謝沂打理公司並捧紅他的,但卻從不把他當成嬌花,反而更喜歡把信息拋給他,然後觀察他的反應。

明照猜,或許伊茲另外交代了唐寧夏什麽任務。

謝沂饒有興致,目光在明照柔韌的腰上流連,不過欣賞眼前風光的同時,他也沒忘了關鍵點:“那她為什麽跟你說?”

明照:“……”

明照喉結一滾,揣測道:“她可能想我討好你,覺得你是顆大樹,可以抱,又擔心我不小心得罪人,再錯失這次機會。”

“嘖,這麽說,你們寧總還挺了解我。”謝沂更感興趣了,他將手肘搭在衣架上,正巧壓在了那件睡衣上,現在明照想穿衣服都穿不了。

果然,明照伸手想去扯睡衣,看到謝沂壓在上麵的手肘,遲疑了一下,用餘光偷偷瞄謝沂。

然後他放下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又問:“還沒說呢,你喜歡什麽身材的?”

兄弟倆,交流一下喜好不過分吧?

更何況也巧了,謝沂喜歡男的,他也陰差陽錯地走上這條路。

說是陰差陽錯,是因為他以前還不知道自己的心理疾病,初高中的時候,有很多女孩追求他,他不為所動,隻當自己滿心學習,沒空談感情。

後來上了大學,學上表演課,老師教接吻,還跟他們說表演親密戲身體有反應很正常,不用害羞,演員要有演員的素養。

而他在全班麵紅耳赤捂臉尖叫的時候,都沒什麽反應,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然後陶叔說,得嚐試著接觸,打破。

可偏偏第一個撞上來的,是秦淩。

沒有哪個女生能像秦淩那樣糾纏不休,這也給他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或許可以不跟女生嚐試,跟男生。

明照又問了一遍問題,這次卻不敢用餘光偷看謝沂的反應了。

他的演技還不夠強,沒辦法在這種時候,也裝作置身事外。

謝沂扯唇,聲音慵懶,尾音上挑:“不是說了,你們寧總還挺了解我嗎。”

安靜。

安靜了七八秒。

這幾秒鍾裏,大概是明照使用閱讀理解能力最多最密集的時刻了。

短短一句話,在他腦海中快速重播,再重播。

他就像在考語文卷,答一道自己心裏沒底的閱讀題。

腦中冒出一個答案後,他就開始一遍遍的檢查,挑錯,重新分析。

他知道翻到卷子後麵,有出版社贈送的標準答案。

但考試就是這樣,不能抄答案,必須得自己體會,這樣掌握的才是真本事。

隻是朦朧迷霧中,他覺得模糊的距離,仿佛又近了一步。

明照深吸一口氣,眼神閃動一下,他抬起一隻細瘦的胳膊,手指緊緊捏住懸垂的睡衣下擺。

冰涼涼的蠶絲布料在他指尖打滑,他感受到了明顯的阻力。

明照手指一蜷,抬起眸,用那種無辜又疑惑的眼神看著謝沂,聲音卻不住放軟:“壓我衣服了。”

最後一個字,幾乎直接吞了下去,沒發出聲來。

謝沂對上他的眼神,沒說話。

裝傻。

自然界好像就是這種規律,小動物遇到**,會鼓起勇氣跑出安全區,可一旦遇到比自己更強硬直白,更具攻擊性的動物,就會謹慎地縮回去了。

而受過傷害的小動物,會更謹慎,更小心些。

謝沂也不表露什麽情緒,而是緩慢抬起胳膊,給明照留下一絲縫隙。

但他的眼神卻一直落在明照臉上,這種近在咫尺的注視,顯得鬆開胳膊的動作不像妥協,更像縱容。

因為有耐心等著小動物再跑出來,因為不介意試探性的先撩後又裝傻,因為縱容他的暫時逃避和複雜糾結的小心思。

明照並未覺得鬆了口氣。

謝沂好像能將他看穿,但又給他退縮的餘地。

這種方式反倒顯得他如灼烈日光下,柏油路麵的蚯蚓,幹渴卻又無處遁形。

明照“嗖”的一下抽走了衣服,抖了抖衣角,飛快地套在了身上,穿衣帶起的風,拂到謝沂臉上。

這睡衣寬鬆柔軟,冰冰涼涼,穿著很舒服。

隻是領子大,袖子也大,胸口露著一片皮膚,一抬手,袖口也滑了下去。

就如他現在,想遮又不能完全遮住。

門外廣告團隊休息夠了,見更衣室裏沒動靜,忍不住溫聲催促:“明照老師,這邊景布置好了,您換完了嗎?”

明照眼瞼一顫,抬高聲音,匆忙回應外麵:“換完了,我休息了一會兒。”

唉。

人在心虛的時候,總是願意多解釋一句。

廣告導演到是沒察覺那麽多,還很客氣:“不著急不著急,您先休息。”

明照又抓著睡衣褲子,自顧自道:“嗯……我這褲子不換也行,反正一會兒我蓋著被,隻拍上半身。”

謝沂看他手忙腳亂,又嘟嘟囔囔半天,忍不住輕笑了一下。

這一笑,讓明照渾身的神經都緊張了起來。

但謝沂隻是懶洋洋地抬起兩根手指,伸到他耳邊,兩指一撥,在他的耳骨上輕彈了一下。

不疼,但也絕對有分量。

謝沂意味深長道:“下次裝傻,記得把這裏也藏好,紅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