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照快速換完衣服, 緊急去往訓練基地臨時搭建的棚裏。
第一個拍攝的是冰漾,共同拍攝的本應還有兩位選手,但那兩位選手不保證一定能晉級, 所以冰漾這次隻叫了明照。
冰漾的廣告團隊解釋道:“明老師,是這樣,我們這次拍攝條件可能簡陋一些,等以後您時間充裕了,會去更好的棚裏拍,本來還有兩名選手一起, 但是安排有了些變化,後續品牌會跟您經紀公司溝通更改合同,咱們先拍,您看可以吧。”
單人推廣和群體推廣的價格不一樣, 但明照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也願意信賴最開始就選擇他的品牌, 於是點點頭:“好,我沒問題。”
隻他一個人拍攝就輕鬆多了。
廣告團隊明顯已經感知到明照的人氣,對他十分客氣,也很尊重他的拍攝想法。
加上改妝總共一個小時,拍攝結束。
團隊一邊收道具一邊跟明照寒暄:“和您合作真的很愉快,您很有經驗啊,比別的新人強多了。”
明照莞爾一笑:“我不算新人了吧。”
他確實有經驗,因為兩年前的記憶不會消失,生澀的模樣有過,犯蠢的時候也多, 幸好,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團隊心照不宣地微笑:“我們一直關注您的, 可能是緣分吧,冰漾當年就想和您合作,這次終於如願了。”
這句話不管真假,明照都很真誠的表示了感謝。
其實他多少理解了,為什麽秦淩進入娛樂圈就變了一個人。
堅守本心從來都是件很難的事情,人也無法完全不被環境影響。
就像他現在再次有名氣了,廣告團隊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也很難克製住愉悅。
明照沒時間閑聊,冰漾剛拍攝結束,就被Y站的人火速接走。
到了另一個棚才發現,賀塵煙在,許晗在,崔婷也在。
賀塵煙和許晗都是Y站押寶的人,今天來了,說明Y站會確保他們走到揭曉階段。
原本Y站押了三個選手,那位當時似乎也錄製了簽約儀式,但既然今天沒在,明照大概也能猜到,那位已經被放棄了。
而成片裏,肯定也沒有放簽約儀式的畫麵。
賀塵煙困得東倒西歪,臉色有些不悅,看見明照,他忍不住發牢騷:“可算來了,等你一個小時了。”
許晗的目光在賀塵煙和明照身上打轉,隨即對明照一笑:“也不累,正好還能跟各位老師交流下拍攝要求,我以前沒拍過還擔心拖後腿呢。”
賀塵煙猛地扭頭,掃了許晗一眼。
許晗卻已經拿著廣告拍攝腳本直奔明照了。
許晗:“哥你看看。”
他親切地貼著明照,半點沒搭理賀塵煙。
崔婷揉了揉眉心:“沒什麽時間了,快點拍吧,早點拍完早點收工。”
本來以崔婷的地位,是不會來蹲棚的,但這畢竟是和明照的第一次合作,她想表達點誠意,如果不出意外,將來還會有更深的合作。
明照立刻換了衣服,拍攝前他灌了一瓶咖啡,強行把自己的熱情調動起來。
三人配合,明照站在正中央,是唯一有單人台詞的。
崔婷皺著眉頭看了幾遍,最終選擇了她最滿意的一版。
拍攝一結束,所有人都像頃刻間卸了力,打起了哈欠。
賀塵煙目光呆滯地點了根煙,也不管棚裏有多少人,自顧自找個小角落吸了起來。
再不抽點,他估計下一秒就能昏死過去。
連續高強度工作十個小時,是人都頂不住,有經驗的業內看了眼賀塵煙,也不忍苛責,就隨他去了。
可拍攝棚也不是鐵板一塊,黃牛早就滲入各個地方,棚裏亂哄哄的人群中,就有被黃牛帶進來的粉絲。
帶來的粉絲正巧是許晗的粉,看見賀塵煙吸煙,她偷偷用手機拍了張照片,臉和發亮的煙頭拍的都很清楚。
沒人注意擺弄手機的臨時工,崔婷也累的不行,但還是走上前去拍了拍明照的肩膀:“有經驗就是不一樣,利索。”
明照已經困的無法思考了,努力撐著笑:“謝謝姐。”
崔婷:“客氣,好好休息吧。”
拍攝結束,海岸線已經變成了深藍色。
再過半個多小時,太陽就要出來了。
淩晨剛下過雨,空氣中雨水混合著海水,格外潮濕,被風一吹,就黏糊糊地沾在身上。
明照戴好口罩和帽子,走在回宿舍的小道上,被風吹的清醒了幾分。
他知道,這是咖啡在發揮作用,亦或是熬夜熬的狠了,身體的回光返照。
於是他停下腳步,問身邊的工作人員:“CM集團的謝總已經休息了嗎?他有說具體什麽時間拍攝嗎?”
工作人員:“我問下貴賓休息室那邊的同事。”
很快,那邊回話——
“雨停了,謝總趕海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明照裹緊衣服:“我去看看。”
工作人員下意識攔他:“三千多觀眾都還沒下島,你還是別亂走了。”
明照緊了緊口罩:“不是對陣階段已經過了嗎,現在也沒那麽嚴格了吧。”
工作人員還是猶豫:“那你小心點,早點回來,現在天還黑,海邊應該大多是島民,天亮就不一定了。”
明照:“行,謝謝。”
潿靈島麵積不算小,但離錄製基地最近又適合趕海的地方,隻有小橋坡一處。
平常都是民宿老板帶著遊客來玩,抓到的海鮮會當天處理吃掉。
基地管的不嚴時,選手們也會來逛逛,留守在島上的居民大多年紀大了,對明星沒有絲毫興趣。
明照沿著小路,頂著濕氣,一路走到海邊。
借著天際隱約的濃藍,能依稀看清礁石灘上的人影。
幸好淩晨三四點還在下雨,島民覺得雨一時半會停不了,潮水也不會很快退,所以大多數人都沒來。
隻有零星幾個身影,散布在礁石附近,其中站的筆直完全懶得勞作的,就是謝沂。
明照走過去,將手搭在謝沂肩膀上:“大晚上,你怎麽不睡?”
謝沂聽到他的聲音,回過頭來,抬起一根手指,撩起明照的帽子。
明照也不躲,任由他將他的帽子掀起一些,露出眼睛來。
暗沉的天色裏,明照的瞳孔格外漆黑,滑落的幾綹頭發,在眼前飄浮抖動。
在這樣蠻橫的風裏,謝沂還是嗅到一股化妝品的香氣。
明照還沒卸妝就來找他了。
謝沂:“廣告拍完了?”
明照乖乖點頭。
謝沂向四周看看,發現零星幾個島民還在孜孜不倦摳著礁石縫找沙蟲和蜆子,沒人注意這裏。
謝沂低聲問:“那怎麽不回去休息?”
明照老實答:“喝了咖啡,強行亢奮中。”
這是真話,現在躺在**,他還真不一定睡得著,雖然身體和精力都已經到達了極限。
謝沂輕哼一聲,手指抵在明照下巴,將他的口罩扯下來大半截,露出鼻梁和嘴巴。
沒別的,就是想看這張臉了。
謝沂看著他擦了口紅的唇瓣,舌尖輕輕抵著齒根,壓低聲音,故意逗弄:“這麽精神,早知道老板也狠狠剝削你了。”
如果是以往的明照,肯定會跟謝沂拌嘴,但今天,他實在是太疲憊了,大腦已經無法自主運轉,他的任何舉動,都是下意識的本能。
於是他抬起手,抓住謝沂的手指,握在自己軟乎乎潮濕的掌心:“隻是老板就好了。”
謝沂微微挑眉,手指卻沒動:“什麽?”
明照呼吸很輕,垂著眼,周遭太暗,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又重複了一次:“隻是老板就好了。”
謝沂心尖一跳,用指腹輕輕摩擦明照的骨節:“這麽喜歡被人剝削?”
明照歪了歪頭,眼睛抬起來,疑惑道:“你不是說娛樂圈的無良老板都會潛規則嗎?”
謝沂靜默了幾秒,玩味一笑,深深看著明照:“想要被老板潛規則?”
他表情輕鬆,語氣卻不是玩笑,反倒有點引導和試探的意思。
但他也知道,明照現在精疲力竭,這時候把人架上鋼絲走懸崖,是在趁人之危。
明照的眼皮重重垂了一下,被風一吹,一個激靈,又再次睜開。
“要看是誰。”
謝沂明知道明照已經很難條理清晰的思考了,但仍然忍不住刨根問底:“是誰就答應了?”
明照的眼睛又快要合上了,因為太過信賴,所以他會自動把謝沂身邊劃成安全區,戒備和機警都會逐漸消失,精神也會慢慢放鬆下來。
他含含糊糊的應道:“什麽?”
他明明聽見謝沂說話了,也聽見謝沂說什麽了。
他直覺這是句很關鍵的話,但就是怎麽都反應不過來。
就像上學時候,有時明知道老師講的是很重要的知識點,還是會不斷磕頭犯困,等清醒過來,才發現筆記本上都是鬼畫符,完全看不懂。
他現在就是那種狀態。
謝沂還想開口,明照就身子一軟,腦袋直接重重落在他肩膀上,嘴裏還喃喃重複著:“什麽?”
一有了支撐,明照很快就閉上了眼睛,呼吸也變得綿長。
謝沂下意識將他摟在懷裏,輕輕扶著他的背。
明照身體很熱,溫度能透過外套傳出來,這還是謝沂第一次抱他,他們此前沒有過如此親密的動作。
謝沂撫摸著他清瘦的後背,感受著他的體溫和撲在自己肩頭的溫熱呼吸。
他從未如此渴望占有一個人,想完全入侵他的生活,感受他的情緒。
他一直認為愛欲和愛情是兩種矛盾的東西。
愛欲讓人無所不用其極,但愛情讓人柔軟又小心翼翼。
他對明照,是這兩種情緒的交織混合。
謝沂眼瞼一垂,忍不住用嘴唇輕輕擦過明照冰涼的耳垂:“知道我什麽心思嗎,就敢跑我懷裏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