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壓嚴肅的自我介紹後, 是午飯時間。
為了招待不遠千裏趕來的各位品牌方,節目組從當地漁民那裏購買了大量海鮮。
不過大佬們並不和選手一起吃飯,選手的海鮮是清湯寡水的水煮, 大佬們必然不是。
席間,導演組滿麵紅光地宣布:“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了解到島上空氣潮濕,休息不便,CM集團特意送給每位選手一台除濕器,現在已經放在你們的宿舍, 中午回去,大家就可以打開使用了。希望大家中午睡個好覺,下午精神飽滿的參與錄製,讓我們一起謝謝CM集團!”
幾個平時就閑不住的選手當即跳上椅子, 興奮地做了幾個locking動作。
“臥槽臥槽臥槽!謝謝金主爸爸!”
“啊啊啊啊啊CM集團牛逼,有錢, 哦吼!”
“兄弟們我真的哭了,我覺得我的床單都能擠出水來,沒有除濕器真的抗不下去了!”
“我都捂出疹子了,真的受不了,烘幹的衣服放著就潮了,感謝CM集團!”
“沒想到謝總這麽平易近人,剛剛自我介紹嚇死我了,都沒正眼看我。”
“我也是!我還以為他是最不好接觸的金主爸爸,沒想到啊沒想到!”
“上次秦淩導師還說幫忙,結果沒信了……哈哈開玩笑。”
“還得是讚助商爸爸靠譜!”
……
文汀笑盈盈地看著其他人群魔亂舞, 趁機夾了一塊扇貝,他弓起身去拿醬油瓶, 胳膊伸過明照的麵前,順便說了一句:“這麽看謝總應該是麵冷心熱的類型,他遠在京市住著大house,還能想到島上返潮,選手難受,不容易。”
“麵冷心熱?”明照喃喃重複,忍不住失笑,他暗自搖搖頭,也隨著附和道,“嗯,是挺好的,沒想到。”
這是第一次有人用這個詞誇謝沂,不管別人怎麽理解,但明照聽到這個消息,心軟成一汪水。
謝沂為了誰,他當然知道。
因為不能明目張膽特殊對待,所以就給每位選手都送了一台。
明照睫毛輕顫,也不去湊熱鬧battle街舞,隻是背過身,專心咬住一塊螺肉,齒尖細細摩擦一番,才含進去咀嚼。
仿佛這樣,才能連同柔軟的心情一同消化。
螺肉白水煮過,還沒沾海鮮醬油,本沒什麽味道,可他偏覺得鮮甜的海鮮混合著溫暖的消息,隻一口就滿腹充盈,味蕾回甘。
下午還要劇烈運動,中午必須好好休息。
選手們吃完飯,被工作人員催促著回宿舍午休。
明照進了房間,果然看到一個除濕器立在牆角,簡單大方的機體,細密的網格,稍微有點泡沫紙殼的味道。
他走過去,用手撫摸了一下,質感很好,很幹澀。
開關就在機器上側,已經插好了電,明照隨手打開,機器運作的聲音非常輕微,幾乎不影響睡眠。
不知是錯覺還是房間太小,沒幾分鍾,他就覺得室內空氣幹燥舒適了不少。
除了除濕器,他的桌麵上還有個圓柱形的盒子,被包裹的很好。
明照以為是遙控器或說明書之類的輔助工具,於是他撕開膠帶,隨手掀開了盒蓋。
目光落在盒子裏,明照微微張唇,睫毛停止眨動。
盒子裏麵,是荔枝茉莉小蛋糕和黃澄澄的炸雞翅。
炸雞還很新鮮,顯然是上島之前剛做出來的,小蛋糕與炸雞隔了一層保鮮膜,炸雞是溫熱的,小蛋糕下則塞了冰袋。
盒子外觀白花花一片,什麽字都沒有,看起來就像大型家電的工具盒。
可盒蓋內側粘了張便利貼,上麵是謝沂瀟灑清逸的字體。
字不多,占地麵積不小,卻很簡潔,隻七個——
隻有一份,偷偷吃。
明照:“……”
明照繃了下唇,卻還是忍不住笑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
他抬起眼,望著窗戶上沿淺灰色的玻璃膠,和玻璃膠上粘黏的細小的鹽粒,眼睛彎成一道弧。
與水煮海鮮和蔬菜沙拉比,蛋糕炸雞顯然是島上絕無僅有的硬通貨。
明照也不過二十二歲,這些食物對他同樣有著無法抗拒的魅力。
他咽咽口水,捏起一塊炸雞,塞在嘴裏,一邊咀嚼一邊忍不住想:“這得多少卡路裏?運動多久才能消耗回來?”
不管了,吃了再說。
謝沂當然不會讓他吃撐,一小盒最多算是餐後甜點。
明照將最後一口蛋糕喂進嘴裏,滿足的長歎了一聲。
他抬手將盒蓋扣上,手指撫著盒蓋,指尖像彈鋼琴那樣敲擊著,彈了一小段歡快愉悅的《布蘭登堡協奏曲》。
彈完,他把便利貼取出來,在盒子裏塞滿廢紙,壓癟扔進垃圾桶。
然後,他倒在**,手指夾著便利貼默默出神。
沒一會兒,他也抽出筆,在便利貼下填了幾個字。
【好哥哥+1】
這是他十三歲時的習慣。
那時搬進謝家,不得不和謝沂生活在一起,想討哥哥喜歡的同時,他也在觀察著謝沂對他的態度。
和謝沂打架了,他就氣呼呼在本子上記【壞哥哥+1】,和謝沂和好了,就寫【好哥哥+1】。
特別特別生氣時,他就寫【我沒哥哥了】,然後把本子一撕,告訴自己以後再也不記了。
現在想想,挺幼稚。
但卻是他人生中最寶貴的回憶之一。
另一邊,出品方和品牌方還沒散席。
寧衾笑靨如花,落落大方,踩著高跟鞋穿梭席間,儼然一副東道主的姿態。
她舌燦蓮花,與各位讚助商聊的火熱,卻唯獨對謝沂客客氣氣,客氣到有些疏離。
寧衾是個人精,目光如電,看人精準。
倒不是她不想發展CM集團的人脈,而是她怕自己一熱情,對方就提出什麽過分的條件。
比如,怎麽把明照搞到**去。
寧衾一不想得罪最大讚助商,二不想得罪千燈河岸,如果非說有那麽點私心,是她覺得上天給明照的淬煉已經足夠了,明照年紀輕輕的,不該更慘了。
寧死不屈的場麵,她實在消受不起。
謝沂並沒怎麽吃東西,他在國外久了,不太喜歡一群人圍著一桌子,吃同一盤裏的菜。
即便有公筷。
謝沂放下筷子沒多久,崔婷就端著酒杯走了過來。
在她眼裏,謝沂不過是個年僅二十五的紈絝子弟,不把家裏生意當回事,正處在有錢沒處花,肆意享受生活的階段。
崔婷感念支持Y站的大股東CM集團,本著治病救人的心,打算多做好事,再提點謝沂一兩句。
崔婷站在謝沂麵前,露出親切地,屬於長輩的微笑:“小謝總,初次見麵,我們倆喝一杯。”
謝沂抬眸,微一挑眉,心裏了然,臉上卻不表現,他抬手拿起白葡萄酒:“崔總。”
抿一口酒後,崔婷單刀直入:“小謝總,你可能沒接觸過品牌PR的工作,一般要簽代言人,需要做詳細的背調,排除潛在風險,高層通過背調了解藝人,考慮其是否適合品牌形象,然後才做出決策,CM集團是行業翹楚,哪怕子公司也是形象極佳,明照恐怕……”
崔婷言盡於此,她相信謝沂一定能聽明白。
大企業,根本不需要爭議藝人給自己帶來流量,選代言人,還是得找大眾知名度高的。
謝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似乎真被崔婷給點醒了,但他將酒杯隨意放在一邊,突然心平氣和地反問:“那要是背調完美的藝人,突然被人汙蔑了呢?”
崔婷微怔。
遲愣數秒,崔婷磕絆:“那……那就沒辦法了,隻能解約,降低藝人對品牌的影響,或者看藝人那邊的公關是否強勁,能挺過一劫。”
謝沂淡淡道:“也就是說,根本沒有徹底規避風險的辦法,哪怕藝人行端坐正,也可能飛來橫禍,又或者滿身詬病,隻要隱藏得當,就是完美代言人。”
崔婷凝眉。
她不禁在心裏說,是的,市場就是這樣的。
有時哪怕選擇表裏不一人脈通天的畜生,也不能選沒有自保能力的好人。
她當然不喜歡這樣。
其實她私下裏提點明照的黑料,確實有些過分了,謝沂這種沒經曆風浪的太子爺,或許還瞧不起她的作為。
隻是她也不能跟謝沂解釋,當年Y站與明照的合作,還是她親自操辦的。
她曾經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位藝人。
謝沂扯了扯唇,眼瞼一垂,目光戲謔地瞥向討論著選手們的品牌方,輕描淡寫道:“所以何必那麽麻煩,我看誰順眼就選誰好了,反正CM集團負擔的起。”
崔婷啞口無言。
她突然覺得謝沂未必如她想象的那麽紈絝與糊塗,謝沂可能清楚明照全部的黑料。
但是謝沂不在意,因為CM集團確實樹大根深,不在乎落幾片葉子。
那為什麽,這個運氣偏偏落在明照身上呢?
崔婷此刻還想不出答案,就像她也不知道,兩年前的厄運為何降臨在明照身上一樣。
明照到底如何背上那一堆黑料,圈裏人多多少少都心裏有數。
隻是這些年紅起來的藝人也不算少,別人都能就此風生水起,改變人生,怎麽就明照那麽倒黴,一夜之間,一無所有?
但運氣似乎不是一成不變的。
她聽說明照簽約了千燈河岸,那是業內公認最良心的做劇公司,現在,明照又得到了CM集團這位太子爺的青睞。
難不成《麵具之下》就是轉折點,讓一切荒謬回歸正軌?
崔婷心裏隱隱悸動。
如果明照能打贏翻身仗,那過往種種都是獨一無二的人生經曆,是無可比擬的固粉素材,再想想明照的年齡和容貌,說不定,他能一躍成為頂流。
崔婷心事重重地回了座位。
不知不覺間,她滿腦子都是明照,已經把上午剛剛敲定的賀塵煙拋在腦後了。
品牌方各揣心事,吃完飯,被寧衾安排到酒店休息。
下午兩點,錄製正式開始。
導演拿著喇叭宣布規則:“各位品牌方代表,各位選手,稍後我們將抽簽把大家分為五組,每兩位品牌方代表帶領十位選手。”
“大家可以看到,我們在海麵設置了五個籃球框,每組成員需依次帶球跑過二十米浮毯,在指定位置投籃,未投中需折返再跑,率先投中二十個球的隊伍,就可以推其他組成員下水,幹擾其投籃,未完成投籃的小組不得反擊。”
“注意,落水即為淘汰,最後浮毯上剩餘的隊伍為最終贏家,贏家將獲得節目組的神秘大禮!”
正值下午,雖然日光明媚,波光粼粼,但海浪依舊澎湃翻滾,來勢洶洶。
浮毯在海水上上下顛簸,左右搖晃,而籃球框同樣隨著波浪起伏,方位不定。
選手們一看,就十分配合的做崩潰狀。
“我去,這也太難了,誰能投進去啊!”
“戰都站不穩,來回跑四十米才能投一次,這比的是海上跑步吧!”
“救命我不會遊泳,我看見海水就暈,我要抱品牌方大腿!”
“厲害厲害厲害,噢吼!來吧!我準備好了!”
“抽簽分組哎,我想跟送了我們除濕器的謝總一組哈哈哈,主要謝總最年輕,看起來就是厲害的。”
“我比較期待神秘大禮是什麽?不會是出島一日遊吧。”
……
明照抬手擋住陽光,微眯著眼,向海麵望去。
投籃他不怕,畢竟他的籃球是跟謝沂學的,一起玩的那些朋友基本都比他大三四歲高一個頭,在這種地獄模式下,兩年下來,他也跟謝沂打的不相上下。
不過遊泳就欠缺一點,他大學遊泳課九十分,屬於在泳池裏盡享絲滑,大海裏隨波逐流的水平。
謝沂似乎考過潛水證,還會玩衝浪板,這都是和他分開以後的事了。
下午兩點,已經是潿靈島海麵最平靜的時候了,即便如此,浮毯也被海浪卷的無處可依。
導演:“大家先活動活動手腳,不要抽筋了。”
明照低頭解開套在外麵的運動服,交給工作人員,他一邊活動手腕,一邊偷眼瞥謝沂。
謝沂在一群上了年紀的品牌大佬中,顯得尤為突出。
他斜靠在沙灘椅上,單膝曲起,手裏捏著冰鎮薄荷水,被日光曬得有些無精打采,海風將他的發絲吹得格外淩亂,在旁人都恨不得把身體每一寸肌膚捂住的情況下,隻有他和高爾夫大哥無所畏懼。
高爾夫大哥縱橫球場多年,無懼日曬,黑無可黑,謝沂則有基因優勢,即便曬得脫皮,也黑不了太多。
明照的目光還沒收回去,謝沂就像感覺到了什麽,突然扭頭向他看來。
兩人對視一瞬,謝沂的眼神逐漸深沉起來,懶倦的神情**然無存,目光則肆無忌憚的在明照身上打量。
明照迷惑低頭,以為自己身上粘了什麽髒東西,結果翻來覆去看,什麽都沒有。
他順便踢走腳邊的花螺,腳尖點著沙地,開始活動腳踝。
白花花的腳踝就在日光拂照下,肆意扭動,足弓繃緊,細瘦的踝骨形狀漂亮。
海水時不時衝刷上來,盡情撫摸。
謝沂將舌頭抵在齒尖,輕輕掃過,然後拿起薄荷水,猛地灌了一大口,給自己泄火。
選手應節目組要求,都穿上了運動緊身衣,一為防曬,二為減少阻力方便運動,三為給觀眾福利。
明照自然也穿了,藍黑色的。
這衣服嚴絲合縫地貼著每一寸皮膚,隻露出手腕,腳踝,脖頸。
行動時,布料隨著肌肉舒展,任何變化都能經由布料看得清清楚楚,呼吸時起伏的胸肌,拉伸時若隱若現的腹肌,踮腳張望時緊繃的臀肌和骨外側肌,單純欣賞身材的話,和看裸|體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明照的比例很好,肌肉也練得專業,身體柔韌結實,流暢優美。
緊身衣籠著薄薄的肩胛,沿著脊椎弧度劃出一道流暢的曲線,在窄腰處收攏,在臀峰挺起。
日光斜照他身側,細瘦的脊背盛著細碎光點,腰部亮光最甚,晃人眼睛,臀側卻因臀峰遮擋留下一小片陰影,惹人遐想。
仿佛就連光線也知道,謝沂此刻最想撫摸把玩的是哪處。
明照被他盯得有點不好意思,喉結一滾,用手胡亂遮了一下前麵,可動作一做,便又覺得尷尬。
他明明裹得嚴嚴實實,可謝沂看過來,他總有種不著片縷的錯覺。
錯覺終究是錯覺,什麽時候了,他竟然還能想入非非。
於是明照隻好背過身,盡量不讓謝沂看到他漸紅的耳垂。
謝沂正對著他的背影,輕笑一聲,低聲喃喃:“真想當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