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嗝、嗝嗝,……

 耶律巴巴拉霸西一言,雞腿又下肚,陳靜一時覺得飽太多了。

 剛才咽下去的一口雞肉也都卡在脖子上,下不去也嘔不上來。

 咚咚、咚咚,……

 陳靜放下了雞腿骨頭,旋即圍了圓桌跑跑跳跳了三圈,又呼出了一口滿是雞肉香味的氣息,總算是把卡在脖子上的雞肉下肚了。

 誠如方才管家耶律巴巴拉霸西所言,被下肚的這一隻雞腿,可確實就是這一隻雞的‘禍’事,可與陳靜說來那就是口‘福’。

 都道:緣分不同!

 又能奈天何?

 這雞,本來就是被人吃的!

 陳靜也不再去糾結‘福’與‘禍’之別了。白蓮社才是心頭之‘禍’,待除去了白蓮社那才是萬民之‘福’。

 耶律巴巴拉霸西話已說盡,更是無話可說。一時隻與陳小英拉一些家常小話,一邊又招呼府中下人一同收拾這一桌飯局。

 人走,夜靜;燈明,夜深!

 陳小英與陳靜送走耶律巴巴拉霸西便梳洗一番同榻睡去了。

 陳小英要苦練心神合一之法,故而得聞雞起舞;陳靜一時沒了緊要之事大可睡到日上三竿。

 隻是,陳靜身在燕王府中,又為幽嫣穀墨家穀主,倘若真的睡到日上三竿,隻會成為府中笑談。

 如此,早起之後還得去尋那一群孩子才是可行之法。

 夜間沒了夢魘,還多虧了公良將軍針灸銀針探穴之法。

 不然,這一閉眼就入夢要去救人性命,確實折磨的讓人傷神也睡不踏實!

 陳靜一整夜都睡得很沉,也很甜。直到全身好似置身於孟婆江上的一隻扁舟裏前後左右搖擺不定,驚呼之間好似一個不小心就會落入冰涼的孟婆江水中,然後沉下去再也浮不上來了。

 陳靜極速睜眼一望,原來是賀蘭雲青一把來回拉扯了被褥。

 陳小英早已沒了人影,那不用說已經是去軍營意念心神合一之法了。

 也罷,原本想早起後去尋這一群孩子,這倒自家找上門來了。

 賀蘭雲青神色慌張如江波卷海浪,生怕錯過了天大的好事一般急切說道:“靜靜小姐姐,蘭西姐姐和丘穆陵姐姐一起去看天鵝了!”

 陳靜好奇萬分,昨日路過十裏亭隻顧去追白蓮社‘八大金剛’之首李霸天去了,也都完全忘記天鵝湖中有天鵝一事了。

 陳靜一邊麻利的穿戴,一邊又聽賀蘭雲青緩緩說道:“天鵝湖中的天鵝,天明大亮就都全部飛走了。不飛走,魏國人會把它們當成白鳥捉住烤來吃了。”

 “所以這要去看天鵝還得趁早,不然就隻有去看天鵝蛋的份了!”

 賀蘭雲青一席話,陳靜入耳很不是滋味,大概這就是天鵝蛋的命吧!遙想宇文武與賀葛殊為了一籃子天鵝蛋幾乎要了對方的命!

 今日一去,可不能再遇見宇文武守在十裏亭去等魏國人揀了天鵝蛋在半道打劫平分了!

 咚——咚、咚、咚、咚!

 更鼓聲驟起一快四慢,那是五更天到了!

 陳靜一身玄色行頭,頭戴玄色麵紗鬥笠,左手去圓桌上捉了一個最大的青果、右手捉緊了越女劍,賀蘭雲青在前方領路,從府中曲折小道偏門出了燕王府,一起又往西城門洞吊橋外奔了出去。

 一路西行,驛馬古道早就有了稀稀拉拉的行人!

 天光也越來越明了,賀蘭雲青有一點兒跟不上陳靜的步子,陳靜不得不三步一回頭、六步兩回頭、九步三回頭。

 結果,兩個人一前一後整整多用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到十裏亭。

 陳靜在十裏亭後的胡楊木下邊極速轉了一圈,沒發現有為了平分天鵝蛋的魏國人和燕國人;抬頭張望之際,在胡楊木枝丫上也沒發現有守株待兔的白蓮社弟子。

 陳靜心安了許多,與賀蘭雲青緩緩向天鵝湖邊奔了去。

 天鵝湖是一個比天鵝城稍微大一些的清水湖泊。

 在天鵝湖湖堤之外是一排又一排高低粗細不一的胡楊木,在胡楊木外圍是灌木叢。

 之後又是半人高的枯黃草藤,更遠處那是一綹又一綹的如波黃沙之丘。

 賀蘭雲青指了天鵝湖最遠處的一群白影道:“靜靜小姐姐,你看那就是天鵝!會飛上天的大白鵝!”

 陳靜眉舒輕笑,在這麽遠的地方抬眼看來,最遠處湖中那一些會飛上天的大白鵝,魏國人稱之為白鳥確實也不算錯、還很形象。

 陳靜又警覺的瞅了一眼天鵝湖周圍有沒有揀天鵝蛋的魏國人,又或者有沒有守住別人揀天鵝蛋的燕國人,最後卻失望至極!

 就在這一個時候,在天鵝湖靠西魏國一邊的胡楊木林裏突然傳出來了一陣小孩子的驚悚之音。

 陳靜驚呼道:“什麽情況?”

 賀蘭雲青慌張道:“我怕!”

 陳靜旋即捉緊了越女劍,扭頭對賀蘭雲青安慰道:“不用怕,你躲遠一點就好了。公良將軍是天鵝城中的醫者能人,不但藥到毒除,更增了一身使不完的力氣!”

 賀蘭雲青自然信了陳靜的話,也見識過陳靜的劍上功夫,隻顧頻頻點頭,畏畏縮縮的躲去了天鵝湖邊的一棵稍微大一些的胡楊木後,抱樹半探了身子,三瞅一回頭、六瞅兩回頭、九瞅三回頭。

 隻是,這一陣胡楊木林中的驚悚之聲驟起之際,最遠處的天鵝紛紛展翅扶搖直上九萬裏!

 陳靜原本還想:一邊坐在天鵝湖堤慢慢啃食青果、一邊靜靜欣賞天鵝追逐飄逸的舞姿!

 這可是何其賞心悅目的一件美事啊!

 昨夜受慕容太白指點,腳下步法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確實快了一些,但也不是‘移形換影’!

 陳靜自以為,假以時日必定’移形換影’了然於胸!旋即一道玄色身影極速閃去前方,頃刻之間近身了胡楊木中的驚悚驟起之處。

 驚悚出自慕容蘭西與丘穆陵三良之口,兩個孩子手中長劍已經拋去了三步之外,兩隻手臂往後撐地做蜘蛛匍匐狀極速後退!

 慕容蘭西與丘穆陵三良身前是兩個虯髯滿麵、環眼濃眉的虎背熊腰的燕國大漢,一身棉布衣服雖然陳舊還算得上體麵。

 兩個大漢一個臉圓一些、一個臉長一些,各自持了兩個相同的黃銅七十二棱狼牙錘,看樣子這一錘沒有一百斤也至少有八十斤。

 陳靜心中微微一顫,難怪平時一向桀驁不馴的丘穆陵三良與慕容蘭西都生出了驚悚、一副手下敗將之相,‘燕人’之名果然名不虛傳!

 陳靜玄色靴子旋即止步,脫口而出大喝一聲道:“呔,這是那裏跑來的兩個野蠻‘燕人’!難道你們都不知道:這兩位都是燕王府的人嗎?你們難道不怕第一‘燕人’、‘燕人’第一的‘慕容大王’嗎?”

 臉圓大漢旋即張口回罵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我呸!去他娘的‘慕容大王’!倘若再過一些日子,天鵝城慕容太白小兒也該城頭變換大王旗了吧!”

 臉長大漢旋即附和罵道:“慕容太白小兒莫不是要‘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了吧!慕容太白小兒置燕都皇帝陛下於何地?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

 陳靜一時萬分好奇,這其中是不是有天大的誤會?這燕國上下裏外都是‘燕人’,又為何偏要往‘慕容大王’慕容太白之名上抹黑呢?

 陳靜輕呼一口氣,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結’,緩緩抱拳說道:“兩位英雄既是響當當的‘燕人’,自然行得正、站得直,你們看十裏之外便是天鵝城。倘有不平之處,大可與‘慕容大王’言明。‘慕容大王’也非剛愎自用之人,聽得進逆耳之言!”

 “如今,白蓮社弟子為禍孟婆江南北蒼生,還望兩位英雄不要被像白蓮社這樣的壞人挑撥離間,又或者壞了‘燕人’大名!”

 陳靜正想張口曉之以理讓這兩個燕國人動之以情,臉圓大漢怒目圓睜大罵道:“你放肆!白蓮社是你一個女流之輩能妄加議論的嗎?貧道兩人剛從魏國‘上香拜社’新晉為‘八大金剛’,原本是幽州遊俠,江湖中早有名號‘段氏雙雄’!”

 “貧道兩人有要事在身不曾著道袍,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段氏雙雄’段家天恩、天威之名,說出來隻怕如這兩個小妮子那般嚇軟了腿!”

 陳靜確實也沒聽說過這兩個江湖名號,旋即劍鞘指了臉圓大漢問道:“你就是白蓮社新晉的‘八大金剛’段天恩?”

 段天恩厲聲道:“正是貧道!”

 陳靜旋即劍鞘又順勢指了臉長大漢問道:“你就是白蓮社新晉的‘八大金剛’段天威?”

 段天威正色道:“貧道正是!”

 陳靜越女劍胸前一橫,突然仰天大笑道:“兩位真是不幸,本穀主可是白蓮社弟子的克星。爾等倘若是幽州遊俠,還可化幹戈為玉帛!既然是白蓮社弟子嘛,本穀主還不曾聽說過什麽‘段氏雙雄’,倒是聽說過‘三姓敗家奴’,說的可是你們段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