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嫦見慕容太白一副似曾相識的身影,又想起了慕容白、虞丘長樂、賀蘭大山三位師兄,雖然此慕容白非彼慕容白,但此慕容白並不丟彼慕容白之臉,反倒更為長臉!

 “好生歇一歇,再仔細想一想還有什麽未了之事。等到天明之後,就沒有機會來了未了諸事了。”

 “是,師傅。我知道了!”

 慕容太白應承之間,好似想起了一些緊要之事,在三間茅草屋裏來回“劈裏啪啦”一陣,這才安心圍上篝火,一邊打盹一邊伸手烤火。

 夜深人靜,苦寒之地就連呼呼的風聲都顯得如雷貫耳,空氣裏遠離火光的氣息一綹一綹如倒鉤刺。

 第一遍雞鳴之後,又從遠處傳來了第二遍、第三遍,……

 天光,總算微微明了!

 虞丘淩薇與賀蘭佳琦醒了,雙雙眼角還有一綹微微灰燼的淚痕。

 陳旭嫦旋即輕拭其淚痕,意味深長又道:“虞丘淩薇、賀蘭佳琦,睡足了吧?睡足了得該趕路咯。”

 虞丘淩薇與賀蘭佳琦旋即又來了興致,瞬間像換了一個人,打起八分精神,奔過去一人猛搖慕容太白左肩、一人猛搖慕容太白右肩。

 “慕容太白,醒醒快,醒醒!該去采蘑菇了,采大蘑菇了!……”

 “是呀,是呀。慕容太白,我發現有一處山林的幹果,超多,……”

 “慕容太白,快,快,別忘記了蘑菇燉田雞。嚶嚶嚶,……”

 “嘿嘿,嘿嘿,嘿嘿,……”

 “……”

 慕容太白在虞丘淩薇與賀蘭佳琦捉弄中驚醒,輕抹有一些疲倦的眼神,看了一看遠處微微明亮的一線天色,不悅道:“臭丫頭,兩個臭丫頭,兩個討人嫌的臭丫頭,……”

 虞丘淩薇與賀蘭佳琦眉頭輕舒也不生氣,隻是狡黠一笑,而後向著陳旭嫦,前後又道:“以後,可逃不脫咱們這一對臭丫頭咯!”

 “是呀,是呀!居然敢說咱們是臭丫頭,是討人嫌的臭丫頭。待入了幽嫣穀墨家以後,臭丫頭這一個臭字、討人嫌的這一個嫌字,必定讓你無處可逃,也無話可說,……”

 “琦琦說的極是。從今往後,就不用這麽費盡心思了。想什麽時候讓慕容太白無處可逃,就什麽時候讓慕容太白無處可逃,……”

 “穀主,弱弱的先問一句,這不算有違幽嫣穀墨家規矩吧?……”

 陳旭嫦自是微微搖頭。

 虞丘淩薇與賀蘭佳琦又上來了幾分興致,猛搖慕容太白過甚,前後急切道:“哈哈,慕容太白,你現在聽見了沒有?聽見了沒有?……”

 “從今往後,逃不掉、避不開、躲不了。薇薇,好驚喜啊!……”

 “琦琦,這不但是驚喜,更是從未有過的天大驚喜,……”

 “……”

 慕容太白一時無語至極,原本還想著去宋國會避開虞丘淩薇與賀蘭佳琦,如今這機緣卻避之不及!

 不過,既然前番陳旭嫦說是這一代幽嫣穀墨家弟子中的第一個掛名弟子,以後就是名副其實的大師兄,想要捉弄大師兄,哼哼!

 撲通!

 慕容太白一個不留神,被猛搖之下而又踉蹌跌倒地,緊接著滿口柴禾煙灰而起,旋即一閃身影跑到另一邊,驟起一臉無辜與無奈。

 “師傅,你看這兩個臭丫頭,你看這兩個討人嫌的臭丫頭,……”

 “師傅,師傅,師傅,……”

 陳旭嫦緩緩立起身來,又看了一回天色,輕拂玄色行頭上的許些如霜白灰,急切道:“好了,好了,你都別鬧了。早一刻動身也就早一刻入孟婆江南之地,不是嗎?”

 虞丘淩薇與賀蘭佳琦這才止住了捉弄慕容太白,旋即各自極速理了理衣裳,眼下沒有鏡子就隻得以人眼為鏡、互相輕抹了一回雙頰。

 之後,又各自收拾忙活一通,三人很快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各自心兒已漂洋過海飛出千萬裏。

 陳旭嫦遙看堂屋中的靈位,急切又道:“慕容太白,臨行之前,不與你爹再道別一次嗎?雖是陰陽兩相隔,興許九泉之下有知!”

 慕容太白自是點頭,旋即奔到堂前“撲通”跪地,鎮定道:“阿爹,孩兒隨師傅她老人家去宋國了。待學成歸來,一定為爹報仇!再揚阿爹大名於燕地,誓滅高句麗!”

 咚、咚、咚,……

 慕容太白三跪九叩之後,旋即一閃身影起身,多看了一眼靈位,小心翼翼的關上了竹編大門。

 “師傅,師傅,咱們走吧!……”

 慕容太白旋即斜身上馬,輕拉馬韁繩在前領路,很快就拐道上了九尺驛道,一路往南狂奔不止。

 “駕,駕,馬兒駕駕,……”

 “馬兒駕駕,馬兒駕駕,……”

 虞丘淩薇與賀蘭佳琦緊隨其後,策馬猛追慕容太白。陳旭嫦策馬奔騰之間,一時又落後於三人。

 天光大亮了,在九尺驛道前後左右,升起了一綹又一綹或急或緩、或長或短的炊煙,遠近的田間地頭裏,早起的鄉民已經幹活了。

 一行四人,一路往南狂奔了數日,遇店投店、沒店風餐露宿也餓不了。並且越是策馬往南疾行,風餐露宿也沒有之前那麽淒苦。

 就這樣很快到了北山關下。

 眼下,北山關依舊歸屬魏國,陳旭嫦也不多停留,領著慕容太白等人繼續往孟婆江邊奔了去。

 畢竟,在北山關前前後後有太多揪心的人、揪心的事,還是眼不見為淨。況且,魏人無信義,少待一刻,心裏也就多舒服一時半會。

 天光還早,渡船確實也很多。

 眼下四人四騎要是喚小漁船過孟婆江確實太過擁擠、也不太安全,故而尋了一條畫舫遊船過江。

 畢竟,燕地之人習慣車馬,可未必習得慣小舟,為少生枝節,至少不能讓慕容太白三人嘔船。

 慕容太白三人還是第一次見孟婆江水,一時好奇,更為興奮。

 “穀主,穀主,孟婆江會不會凍上?要是凍上了,該有多好玩!”

 “是呐,要是在冰凍的孟婆江上溜冰、溜狗,想來就很好玩!……”

 “……”

 陳旭嫦聞言一聲長歎,久居燕地的孩子,大多先入為主了。

 “虞丘淩薇、賀蘭佳琦,據我所知,孟婆江水從來都是不凍的喲!”

 “哇哇,穀主,真的嗎?不凍的水,燕地可找不到呢?……”

 “是呢,是呢,不如把孟婆江水賣到燕地去。這裏有不凍的水,燕人冬天就不用那麽淒苦了。這一個買賣,絕對是一個好買賣!……”

 “是呀,是呀,記得有一次,看見族人用很大的錘子、很大的斧頭才砍開了冰河,族人才有水喝!”

 “……”

 陳旭嫦忍不住“噗嗤”一笑,不過虞丘淩薇與賀蘭佳琦還存一念善心而顧他人,看來之前的眼光不會有錯,更為堅定了當初的想法。

 數十年前,慕容家、虞丘家、賀蘭家三家有緣,再一次與幽嫣穀墨家有緣,孟婆江水可為證人。

 虞丘淩薇與賀蘭佳琦聞言,心生不快,隻是怒目盯著慕容太白。

 “就是你,都是因為你,……”

 “對,臭慕容太白,……”

 “……”

 慕容太白無言以對,要是小小年紀就開始“一哭二鬧三上吊”似的無理取鬧,待虞丘淩薇與賀蘭佳琦成了幽嫣穀墨家弟子之後,可得見識一回什麽叫“長師兄為父”!

 慕容太白想到這裏,又忍了。

 很快,一行四人就踏上了孟婆江南岸,從此便進入宋國地界。

 陳旭嫦策馬在前,生怕之後見到建康城中的繁華,而沉溺於繁華中的稀奇古怪又迷失了性子。

 畢竟,小孩子圖新鮮,無論孟婆江南、江北之地,都不會變的!

 旋即,故意苦著一張臉,嚇唬道:“建康城人多,入城之後可得跟緊我。千萬別跟丟了,建康城中有隻吃小孩心肝的大怪物。要是被它們捉住了,我也無力回天咯!”

 虞丘淩薇與賀蘭佳琦聞言先是麵麵相覷,雖然感覺孟婆江南的空氣更為溫潤而順暢,想不到還有大怪物。世間之事,無奇不有啊!

 “穀主,宋國的大怪物,與燕國的狗熊、虎豹誰更厲害一些啊?”

 “傻薇薇,燕國的狗熊、虎豹除了吃小孩心肝,有時候隻剩一堆骨頭渣滓,誰厲害,還用問嗎?”

 “琦琦說的極是。看來,宋國的大怪物還不如燕國狗熊、虎豹。穀主,你打不過狗熊與虎豹嗎?”

 “……”

 陳旭嫦一時無言以對,正想開口辯解之際,突然從九尺驛道身後策馬趕上來一騎,而後驚呼道:“我還以為是誰,原本是穀主啊!”

 陳旭嫦策馬旋停,四騎高頭大白馬驟起一陣“噅兒、噅兒”,之後紛紛盯住錦繡華衫的中年漢子。

 “敢問你是?”

 “嗨,難得這麽多年不見!當年胭脂亭一戰,是我送少主回老王鏢局的啊!穀主不記得了嗎?隨陸道長而來的那一個小子啊!不,現在不小了,已經是老小子咯!……”

 “你是王文之?你真是王文之?長成這樣,還真是老小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