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利扭頭瞅了一眼費大德與吳長誌,脫口而出道:“純依香兒女俠,你且放寬心。眼下‘張楊費吳’之名不在,楊家、費家、吳家族人就算把孟婆郡翻它個底朝天,也能尋出五鬥米頂上三道的藏身之處。隻要五鬥米頂上三道還在孟婆郡中,那必定無處遁形!”
“兩位族長,以為如何?眼下正是楊家、費家、吳家大顯身手的時候,前番飄然亭一家人,可不能輸了氣勢、落人於話柄呐!”
費大德與吳長誌隻得點頭。
楊明利又道:“吳明,楊方圓之事,你可得尋他出來。方才,咱們三位族長已經議定,就讓楊方圓出來主持大局,你這一個太守府差役頭領賢內助,可別耽誤了正事!”
吳明長舒了一口氣息,眼下三家族長用楊方圓出來主持孟婆郡大局,外眼人看來何其高尚,可明眼人看來,無非就是一塊擋箭牌!
楊方圓方才使的楊家刀法,確實非楊明利、費大德、吳長誌三人可比,大凡高位唯能者居之,楊方圓又恰好比三家族長更勝一籌。
雖然曾經身為太守府差役頭領一職,好歹也還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官,這麽多年來混跡官場,官場上的事,向來:薑是老的辣。
畢竟,孟婆郡“張楊費吳”之名由來已久,並非一朝一夕,雖然眼下張家落敗,可也逃走了張智!
要是張智傷愈領五鬥米道來奪孟婆郡,並且是趁越女劍與清風斬不在孟婆郡的時候,道法又無人可敵,楊方圓不就成了一隻替罪羊?
要是張智在此一戰中喪命,又或者方才被擒住,三家族長怕是沒有這麽心甘情願推舉楊方圓。
事已如此,讓楊方圓出來主持大局,於楊家族長、費家族長、吳家族長說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三個族長內心要平和許多,不至於平起平坐之間,突然要對另一族族長俯首,多少有些隔閡。
既然三家族長議定楊方圓主持孟婆郡大局,在這一個世道即使沒有天子文書手令,也可大行其道。
畢竟,遠的就如傳說中的陶謙三讓徐州居然成了江湖美談,作為國之公器的一郡城池可以成為隨身之物再三禮讓,自然呂布可以去明奪、曹操也可以去明搶。
當然了,又如劉表自領荊襄九郡、小霸王孫策可以坐領江東六郡八十一州,似袁紹、袁術之輩都曾自領州牧,天子文書手令無非就是一張紙,真的就是一張廢紙!
近的就如南山郡夏侯玄德奪了太守之位,沒有天子文書手令,太守一職還不是做的好好的!
又如東山郡的太守孫玉伯,大戶、小戶、獵戶都擁戴,有沒有天子文書手令,都已經不重要了。
眼下隻要楊家人、費家人、吳家人支持楊方圓,有沒有天子文書手令,也都已經不重要了。
士家大族、門閥世族,在這一個世道裏,就是這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故而先前孟婆郡張家、南山郡杜家、東山郡司馬家,才會這樣隻手遮天又無法無天!
吳明又覺得:與楊方圓共事,比楊明利、費大德、吳長誌中的任何一位共事要強許多。
雖然楊方圓有時候也耍一些小聰明,但是遠遠不及楊明利、費大德、吳長誌的萬中之一。
吳明就這樣沉思之後,不得不對三位族長一一抱拳,道:“既然楊族長、費族長、吳族長不計前嫌,在下一定會找到楊方圓,孟婆郡經曆此一場大劫,該當太平!”
楊明利三人微微點頭。
吳明旋即轉身,畢恭畢敬抱拳道:“純依香兒女俠,上一次在鬆林中逐你,還望不要記在心上。當時確實有難言之隱,眼下不說自明。”
“如今孟婆郡初定,也少不得諸位高人鼎立相助。在下替楊家人、費家人、吳家人先行謝過!”
陳靜一時並未答話。
陳旭嫦麵上驟起一綹光華,在越漸暗下來的天色中,倍加光彩照人,卻率先道:“幽嫣穀墨家恭喜吳大人,賀喜吳大人官複原職咯!”
劉一穀在一旁笑而不語。
吳明先“咳咳”兩聲,而後又急切追問道:“純依香兒女俠,依你之見,眼下我輩又當如何啊?”
陳靜緩緩透過麵紗鬥笠,遙看一眾人等極其渴望的眼神,長舒了一回氣息,淡淡又道:“即是飄然亭一家人,又是越女劍一家人,在下本不該多言一字半句政事,就隻說一句:一念是善、善待眾人!”
楊明利長舒一口氣息,急切又道:“純依香兒女俠言之有理。就在方才,楊家人、費家人、吳家人已經派出了一部分人去尋兩騎高頭大白馬的蹤跡,想必很快就有消息;另一部分族人還得全力善後!”
陳靜鎮定隻道:“好!”
就在這一個時候,野利拓拔領著細封拓拔與赫連不亢步過來,一一抱拳道:“孟婆郡大事已了,我等趕路要緊。那就先行告辭了!”
陳旭嫦玄色鬥篷一旋,仰頭輕笑道:“也罷,諸位做買賣的,路上可得多留意尉遲敬天;赫連不亢要重興赫連之名,恐怕也繞不過尉遲敬天吧!多謝諸位仗義相助!”
野利拓拔三人各自點頭,而後策馬領著傷亡者,先行離去了。
瓜田中二在楊家人、費家人、吳家人的相助下,已經收拾好了諸葛長風在一輛大馬車上,徑直斜持鉤鐮刀上前一一道別。
最後,瓜田中二又把目光落在劉一穀身上,急切道:“劉大俠,你可得早一日來南山郡啊,咱們的蒯大人,也很想見你一回啊!”
劉一穀徑直抱拳輕笑道:“瓜田大人,你不必如此客氣。大俠之名愧不敢當。在越女劍麵前,不敢妄稱大俠,就喚劉一穀得了。”
“待孟婆郡事了之後,一定會登門拜訪夏侯太守,在下也很想見一見瓜田大人說的蒯大人!”
瓜田中二仰頭輕笑道:“得,那麽就依劉一穀。待卑職回去,一定會轉告夏侯太守與蒯大人。”
瓜田中二言畢,斜拖鉤鐮刀,小心護著大馬車,取道往南山郡。
楊明利見走了黨項人,也走了南山郡人,急切道:“吳明,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去找楊方圓?”
吳明無可奈何一笑道:“楊族長,眼下皂衣差役隻剩在下一人,就好比是大海撈針,一時半會也急不來。況且,這裏也亂糟糟的!”
陳靜輕揚白紗白袍,尋了一處平整之地盤膝而坐,旋即越女劍平放於膝上,鎮定又道:“在下就守在此地,一者為防止張家人來生事;二者隻要尋著五鬥米頂上三道的蹤跡,還得去追;三者嘛,也得恢複一些體力與心神不是?”
吳明見勢自是拜服,旋即抱拳又道:“既然如此,這裏有純依香兒女俠、三位族長周全,無憂!天明之前一定會找到楊方圓,明天太陽升起來,就是全新的孟婆郡!”
陳旭嫦遙想一些往事,越女劍一收一旋之間,急切道:“吳大人,不如讓我領你去尋楊方圓,說不一定啊,一尋就著咯!”
“嚶嚶嚶,嚶嚶嚶,……”
吳明信得過陳靜,以方才所見三劍流,自然也信得過陳旭嫦,畢恭畢敬迎出了陳旭嫦。
陳旭嫦抬望眼之間,急尋一騎高頭大白馬,斜身上馬,趁著夜色策馬一鞭,“駕”,急切又道:“吳大人,你可千萬別跟丟了!”
吳明拉過一騎高頭大白馬,緊隨陳旭嫦其後,疾呼道:“穀主,等等我,等等我,等等我啊!”
劉一穀見陳靜與陸修靜各自盤膝調息恢複心神,徑直也在不遠處尋了一方平整之地盤膝而坐。
一眾“鬼軍”見勢,各自回身圍在劉一穀不遠處盤膝而坐。
楊明利、費大德、吳長誌見勢長舒了一口氣息,在驟起的火光中指揮著各族族人善後。
畢竟,楊家人、費家人、吳家人各自戴有不同字眼的麵巾,明光鎧與杜家人、五鬥米道服飾不同,很容易把傷亡者的軀體分開。
稍微費勁的就是那一些血肉模糊而又無形的傷亡者,確實要多費許多心思,都說入土為安,總得弄明白傷亡者姓楊、姓費、姓吳!
在郡城外的這一方空地裏,注定就是一個不眠之夜。
陳旭嫦策馬領著吳明往九尺驛道邊上的水渠尋了去,尋了約摸一個時辰,終於見到了楊方圓。
楊方圓正如先前杜大壯之法,在夜裏放鴨子覓食!
楊方圓聽見馬蹄聲,旋即腰刀出鞘,一閃身影立於渠邊,厲聲大喝道:“這是那裏來的小賊?膽敢搶我鴨子?誰搶,我就要了誰的命!”
陳旭嫦掩麵輕笑道:“嚶嚶嚶,嚶嚶嚶。楊方圓,三家族長讓你做孟婆郡太守,你倒居然逃回來一個人放鴨子!堪稱孟婆郡一絕,千古一絕,無人能出其右!”
楊方圓見是陳旭嫦與吳明,一時放鬆了警覺之心,冷冷道:“太守?孟婆郡太守?滑天下之大稽!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