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道長,此話怎講?幽嫣穀墨家弟子的破綻怎麽會是飛鴿傳書?”
陳靜沒想明白,畢竟,幽嫣穀墨家弟子又非官府中人,自然不能用六百裏加急,甚至八百裏加急,江湖中飛鴿傳書早就習以為常。
況且,飛鴿傳書中的飛鴿,也並非都是尋常的鴿子,要是少了年月與**,根本也送不出書信。
寇謙之一時輕揚拂塵,之後長歎一口氣息,緩緩又道:“道友,你有所不知:孫秀不知道是從那裏弄來了一群別樣的鴿子。”
“孫秀這一些鴿子,不但五色羽毛長得好看,而且聲音也更好聽,專門引誘江湖中傳信的飛鴿!”
“有時候,孫秀會改飛鴿上的書信,有時候不改。這一些年來,江湖中的恩怨,孫秀也是幕後黑手!”
“故而,江湖中的大小事,孫秀幾乎了如指掌。自然,幽嫣穀墨家弟子的所有行蹤更是了如指掌。”
“至於,南宮崎與烏圖木暗地裏有沒有投降過五鬥米道,貧道就不得而知了。慕容白三人家小之亡,怪罪於南宮崎身上;曹小強雙臂之失,又怪罪於烏圖木身上。”
“要是這一次諸位大俠在胭脂亭活不下來,估摸著幽嫣穀墨家之名又會被五鬥米道說成裏外不是人,最後又說成被五鬥道清理門戶!”
“……”
陸修靜聞言惱怒至極,“上善若水”急搖,厲聲道:“你這一個糟老頭子,果然壞得很!要不是我等命長,隻怕永遠也不會說出此事的真相,一丘之貉,是一丘之貉啊!”
寇謙之自是萬分不服氣,拂塵一揚,急切又道:“你這一個陸家破孩子,開口閉口都要真相,方今這一個世道,難道還有真相嗎?說真相、講真話,反倒成了異類!”
“這一個世道沒有真相、講不得真話,唯有‘以和為貴’而存身。聖人之言:禮之用、和為貴。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你都明白了嗎?”
“沒有真相,因為要‘和’!沒有真話,也因為要‘和’!”
“要說真相,世人都是女媧大神摶土而造的泥人,你信嗎?夢龍而生子、食紅果而孕,你信嗎?一些人沒見過上十八代祖宗,就當祖宗都不存在,你又信嗎?”
“……”
陸修靜“道法自然”輕搖,白了一眼寇謙之,急切又道:“得,得,得。你這一個糟老頭子,果然壞得很!又與貧道扯老遠的破事!”
“貧道就想知道,孫秀的鴿子如何能引誘別人的飛鴿?鴿子難道像人?要是鴿子像人,莫非就是鳥人?又或者還得放鴿子試一試?”
“……”
寇謙之拂塵一揚,長歎一聲,緩緩又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盡信書,不如無書;若是又不信書,那不如就做一個大傻子!”
“聖人早早就有言:食色,性也!生而為人如此,又何況是飛禽走獸?鴿子也是飛禽,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鳥為悅耳者容、鳥為賞心者容。”
“無論大鳥也好,小鳥也罷,雌雄相吸本就合情合理。從古至今,這是大道,也是天道!”
“……”
陸修靜瞠目結舌之間,一時無言以對,緊接著憤憤不平道:“這個天煞的孫秀,貧道真不知該說是十惡不赦,還是該說是萬惡之源!”
陳靜聞言一怔,幽嫣穀墨家弟子之亡,一時也心知肚明。
畢竟,幽嫣穀墨家弟子本就清寒至極,隻要有了一定的身份與名望之後,要是上有老、下有小,反倒成了累贅,難保都會守住初心。
況且,五鬥米道道法確實萬分棘手,亡者已去又死無對證,隻當以死明誌,從今往後,再不提及!
“好了,好了,就此打住。兩位道長,眼下還得想法子,讓曹小強與陳旭嫦都快快醒過來!”
“貧道就依道友之言!”
“純依香兒女俠,請放寬心,貧道一定會盡力!前番還並肩作戰,怎麽忍心兩位大俠醒不過來呢?”
“在下,就拜托兩位道長了!”
寇謙之與陸修靜點頭不語。
眼前,已經到了曹小強的落腳之處,又還置身在桃花林中,有一些桃枝開花,有一些桃枝掛果,有一些桃枝盡掛綠葉,神奇至極。
緩緩呼吸之間,除了芬芳的桃花之外,入鼻都是一綹又一綹桃葉或濃或淡的清香,又或者桃樹樹幹上桃枝油團的迷離香,更有枝葉間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青澀桃果香。
不遠處,在寬敞的三合院茅草屋前,是一方九尺荷塘,荷塘中除了青蓮葉平鋪水麵之外,更有一朵朵白蓮花,在夜色中越漸嫵媚。
“好地方,真是一處好地方!”
陳靜忍不住一言,陸修靜隔空又與寇謙之道:“糟老頭子,咱們道家嫡傳上清派說‘上善若水’,這曹大俠還盡得其妙,門前就是水啊!”
“隻是,這水中的朵朵白蓮是道家頭戴的白蓮冠,還是佛家端坐的白蓮台。貧道也就不得而知咯!”
寇謙之接過話茬子,白了一言陸修靜,冷冷又道:“貧道方才已經說過了,曹大俠從今往後與越女劍無緣,貧道也樂意收之為道徒!”
陸修靜仰頭一通大笑道:“你這一個糟老頭子壞得很!你要收曹大俠為道徒,他就是道家中人?”
“況且,曹大俠願不願意拜你為師,都還棘手呢!你就省省吧!你的徒弟釋遠與孫秀一道,又殺幽嫣穀墨家弟子以及其師,你還想收曹大俠為道徒,堪比白日做夢!”
“不,貧道說錯了。現在已經入夜了,糟老頭子就是癡人說夢!”
“……”
陳靜急切打斷話茬子道:“兩位道長,又是幹什麽?為何總是放不下成見呢?看來道止於一足矣,道再生二、生三,就掰扯不清了!”
陸修靜與寇謙之一時有愧!
“糟老頭子,方才都是戲言,不要當真,不要記在心上!……”
“你這一個陸家破孩子,貧道要是都記在心上,早就已經被你給活活氣死了!眼下傷了兩人,一人救一個,誰先醒過來,誰勝;誰輸,從今往後,少說話多幹事!”
“得,貧道就依了糟老頭子!”
“既然貧道中意曹大俠為道徒,曹大俠就由貧道來救!要是曹大俠讓給你去救,貧道又不知道你這一個破孩子會耍出什麽花樣來!”
“你這一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
陳靜扭頭之間,越女劍一收一旋,冷冷又道:“兩位道長,在下這一把越女劍,可以讓人變蝴蝶。隻要變成了蝴蝶,就不會碎嘴了。隻會在天上飛啊飛,飛啊飛,……”
寇謙之與陸修靜麵麵相覷,而後寇謙之緩緩道:“道友,真是世間難得的好劍法,要是貧道有一天不想活了。還請道友仗義一劍,讓貧道變成一隻大蝴蝶,飛啊飛,……”
陳靜一時哭笑不得,旋即長歎一聲道:“寇道長,還是夢中變蝴蝶吧,夢醒還能變回人樣;中了在下這一劍,未必能變回人樣咯!”
陸修靜一時來了興致,“上善若水”輕搖,急切又道:“純依香兒女俠,要是中劍不能變成人樣?那又會變成什麽樣子?比如說,豬樣?熊樣?又或者人模狗樣?……”
陳靜越女劍一收一旋,扭頭之間,冷冷又道:“陸道長,要是不想活的時候,在下也願意出劍一試。畢竟,這事在下也很想知道啊!”
陸修靜輕搖“上善若水”三次,微微一笑道:“也成。生而為人,貧道還沒活夠呢!待先救醒了穀主,然後殺光了五鬥米道,再修完《道德經》,貧道自會求女俠一劍!”
就在這一個時候,劉一穀從堂屋中奔了出來,急切又道:“兩位道長,兩位大俠眼下就靠你們了!”
寇謙之與陸修靜雙雙點頭。
寇謙之拂塵一揚、陸修靜折扇一收,各自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緊隨劉一穀其後,奔入堂屋內。
堂屋內燭台通明,“鬼軍”防禦在堂屋四壁內,正中左邊平放著曹小強、正中右邊平放著陳旭嫦。
陳靜一個人立在茅草屋外,眼下雖然經曆了一場大戰,還得防著五鬥米道漏網之魚前來偷襲。
陳靜在茅草屋外仗劍先巡視了一通,之後又看見桃花林中大小不一的桃果,遙想曹小強之言,便摘了一個桃果淺嚐,味道好極了!
不但有桃味,更像是糖果。
看來,魏國土城郡桃花村的這一處奇葩之地,盡得桃花源之妙。
就在陳靜不經意抬頭之間,從北鬥七星上的巨門星與貪狼星上,又一晃閃過了一顆巨大的飛星。
陳靜見狀,後背驟起一陣拔涼,旋即又急步趕回了堂屋外,見寇謙之與陸修靜又是望聞問切,又使道法,口中還不停的念經。
陳靜遙想一些往事,在荷塘邊越女劍先入地一尺,緊接著盤膝而坐,雙掌合十,默默念叨道:“地水火風,大慈大悲;地水火風,大慈大悲;地水火風,大慈大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