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紹自是不驚不愕,這一些年來,行走江湖之間,也從來不懼任何威脅,除了雙臂上綁著的那一對蠍子腕刀極其嗜血之外,手中的那一把牛角彎刀也是嗜血無比。
魏國人從來都是血性第一,身為堂堂男子漢,要是沒有血性,與婦人何異?與閨中女子又何異?
畢竟,方才也都說了,在場的每一個男人,都是魏國彎刀下的諸如野豬、鹿子、兔子之流。
至於楊秀水方才所說之言,那說的都是不爭的事實。前番,魏國確實殺死了大燕國先天王。
方今孟婆江北“八大天王”並世爭雄,莫要說殺死一二個天王,就是滅掉一二大國,那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也是早晚必經之事。
拓拔紹還覺得:大燕國先天王死就死了,就是不被魏國人殺死,早晚也都會有老死的一天。
人,都會有死去的一天。本就不足掛齒,說什麽報仇雪恨,無非也是奪人國土的一個上好由頭。
況且,魏國殺死大燕國的先天王,要是沒有大燕國人暗中鼎力相助,魏國又如何能那麽順利的殺死了大燕國的先天王呢?
聖人早早有言:禍起蕭牆,不攻自破。要是外部敵人往往難以攻破的地方,自家人往往最易得手。
拓拔紹自然知道,這都是大燕國中一個叫慕容軒的小子所為。慕容軒這一個小子,與大燕國先天王有奪愛之仇,一直懷恨在心。
這世間的女人呐,有時候還真的讓人說不清、道不明,就似眼下端木孝和這般讓人不能自拔,也似慕容軒那般讓人不能自己。
不過,眼下慕容軒對魏國還十分有用,所以為慕容軒安全著想,拓拔紹也不是傻子,又如何能說出是慕容軒暗中所為呢?
言語之中保護慕容軒,也是為魏國千秋萬代。這一點,拓拔紹雖然年幼,但是也看得極其明白。
拓拔紹遙看數十個白羽鎖子甲將校與軍士“窸窸窣窣”的手持腰刀攻殺上前,旋即收回托腮的左手,輕飄飄一揚,又繼續托腮觀戰。
拓拔紹自然相信身邊的“黃金八部”勇士,一個個勇士都是萬中無一的好手,出刀之下一戰必勝,這也是魏國天王之威,狼皮帽之威。
“哪咕叻,哪咕叻,……”
“拉基阿路,拉基阿路,……”
“殺啊,殺啊,殺啊,……”
“衝啊,為大燕國先天王報仇雪恨,先殺了魏國狼皮帽,再打死這一個魏國小賊,……”
“……”
“黃金八部”勇士彎刀出鞘,左邊一旋、右邊一挑、前邊一刺、後邊一撥,兩人一隊互為掎角,極速遊走攻殺之間,曇花一現,落地又是一樹樹怒放的海棠花枝。
白羽鎖子甲將校與軍士,頃刻之者落敗,傷亡者不計其數。
拓拔紹一時看得興致,疾聲又道:“白羽鎖子甲,無非是魏國彎刀下的一隻白鳥!雉尾鎖子甲,無非也是魏國彎刀下的一隻野雞!”
楊秀山與端木仁和以及步驚忠尷尬在一旁,畢竟這是魏國與大燕國之間的國事,倘若貿然出手,一定會招來橫禍,徑直閉口不言。
一眾越女劍一時也無意插手魏國與大燕國國事之爭,隻要沒有太出格的事發生,權且靜觀其變。
畢竟,越女劍秉承“天誌”,“八大天王”並世爭雄,一時也很難分清楚,誰才是正義之師,如此你爭我伐、你來我去,又是城頭變幻天王旗,想來大多都是不義之爭。
最後苦的,還是孟婆江北之地的無辜鄉民,最後背井離鄉成了無根漂泊的流民,沒有家、沒有地,餓一頓、飽一頓,苦不堪言。
更有甚者,那一些不願背井離鄉者,全家老幼皆“吃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隻願同年同月同日亡,而後關門閉戶一命嗚呼。
對於那一些你爭我奪的各國“天王”說來,“吃土”那是永遠不可能“吃土”的,“肉粥”與“蜜水”自不可少。
似拓拔紹這般的拓拔大王,是感受不到流民的顛沛流離之苦。
於拓拔紹說來,流民顛沛流離還似行走江湖周遊各國各部落。這本就是多麽愜意的大好之事。
至於流民背井離鄉之後,每一天都吃什麽、喝什麽、住那裏,於拓拔紹說來都是無關緊要。
方今天下,人有九流之別,身為下九流的流民自然要學會見得別人好,還得學會見得別人不好。
故此,隻要身為上九流的拓拔紹吃得好、喝得好、住得好,那這一個世道就是一個大好的世道。
拓拔紹又見“黃金八部”勇士彎刀出手之間,又斬殺了數個白羽鎖子甲軍士,樂嗬嗬又道:“說什麽家事、國事、天下事、世間事,如今都在魏國天王一人之下。”
“天大、地大,唯有魏國天王最大。‘八大天王’,嗬,‘八大天王’,魏國天王將一天王並之!”
“魏國天王,就是其他天王的老子,那就是天王老子,哈哈!”
“……”
陳靜入耳拓拔紹得意之言,遙想之前的一些往事,看來,魏國一並“八大天王”是早晚不爭的事實,不過,有一些事情卻不得而知。
就比如先前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白蓮社崛起之前而消失的五鬥米道,之前也從來沒有聽過江湖傳聞,也不知道這其中究竟都發生了一些什麽大事,又是什麽原因讓孟婆江南、江北之人都諱莫如深。
雖然陳靜一時也很想知道其中緣由,但最後隻有靜觀事態發展。
畢竟,正如陳靜幼時半老徐娘所言:江山代有洪流、世間自有人物;大凡無邊的熱鬧都要用冷眼,之後真的還隻有得用心去看這一個世界、得用心去聽這一個世界。
陳靜又不得不多看了拓拔紹一眼,能使一對蠍子腕刀者,那也必非善類。畢竟,這一種稀奇古怪的凶險兵器,確實世間少有。
所謂的蠍子腕刀,就似明光鎧上的肩甲、臂甲,護住雙臂不被刀槍劍戟傷害。畢竟,動刀使劍的人要是傷著雙臂,等同於枯木樁。
不同的是,單臂上的蠍子腕刀左右一排長短不一的、雙刃鋒利至極的、還帶興許倒鉤刺的鋒刃,又像極了一隻蠍子的無數腿腳。
待雙臂遊走攻殺之間,雙臂上的鋒刃順勢就如一排又一排扭動的刀子,可鉤、可刺、可挑、可撥、可紮,自是嗜血至極。
正當陳靜陷入思索之間,楊秀水捉緊一把腰刀,殺氣騰騰的往拓拔紹一步,一步,又一步,……
楊秀貞一時顧不得楊秀水,畢竟毀容之痛,撕心裂肺;楊秀山還在白羽鎖子甲將校腰刀“井”字下。
端木仁和以及步驚忠自是不會讓雉尾鎖子甲助楊秀水殺拓拔紹,更不會助拓拔紹殺楊秀水。
似此,躲之不及的事,而又無處可躲之事,唯有甘做旁觀者,不說一字半句而又靜觀其變。
“黃金八部”勇士,彎刀遊走攻殺白羽鎖子甲之間,見楊秀水雖然殺氣騰騰,看行走而又打晃的身形步法,全然無視楊秀水的存在。
八個“黃金八部”勇士,足可以彎刀之力,力敵這裏的數百白羽鎖子將校與軍士。至於楊秀水想要“擒賊先擒王”,無疑是以卵擊石。
拓拔紹見楊秀水這一番陣勢,先是眉頭一皺,而後眉頭一舒,急切又道:“這就是大燕國?這就是大燕國人的‘閹人之威’,本大王,本大王好怕怕,哪咕叻,哪咕叻,……”
楊秀水腰刀一正,一身錦繡華衫就似風拂柳。細腰一搖一晃之間,確實像極了一個閨中女子!
拓拔紹極速收回托腮的左手,之後往左右一通招呼,緊接著又是高聲嘲笑道:“諸位,諸位,你們快說說,你們說本大王要不要與這一個像女人的男人、‘閹人之威’交手?本大王,這可還是第一次!……”
“與像女人的男人交手,會不會惹來晦氣?與‘閹人之威’交手,會不會招來黴運?有沒有人知道?……”
“拉基阿路,拉基阿路,拉基阿路!哈哈,哈哈,哈哈!……”
“……”
拓拔紹自是有恃無恐,也沒有起身,更沒有想拔牛角彎刀的陣勢,仰頭一通大笑之際,目中餘光直視楊秀水腰刀一步步的逼近。
楊秀水更是惱怒至極,旋即腰刀一正又一擺,嬌滴滴如鶯鳴,又道:“魏國小賊,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先殺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
拓拔紹越看越大笑,越聽越大笑,一時居然笑出了溫潤的淚花,左手指著楊秀水攻殺上前的腰刀,道:“這刀,本大王信它是一把好刀;隻是,這人,已經不是好人,而是一個‘閹人’,‘閹人之威’!……”
楊秀水加快了風拂柳的步子,怒目圓睜,喊出了尖叫聲:“魏國小賊,休得猖狂,看我,看我,看我楊家刀法!”
旋即,楊秀水腰刀一收一旋之間,刀鋒一挑,直取拓拔紹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