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嫦見狀眉頭深鎖,方才聽司馬良說陸寬和“有違軍令”被司馬讓軍杖了二十。眼下看來,那裏像是軍杖二十,明明就是受了大刑。

 腰刀與明光鎧上幹癟的斑駁血跡,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是誰的。

 但是,雙頰上一條條被鞭笞的痕跡以及額頭上烙下的一塊巴掌大的印子,越見司馬讓毫無人性。

 陸寬和一臉焦躁,還有許些驚慌失措,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

 細眼看來,又超越了一身苦楚的傷痛,自是心懷他人之輩。

 陳旭嫦又瞅了一眼黑漆漆的夜色,急切道:“**寇將軍,不要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長話短說!”

 陸寬和長吸一口涼氣,一時半會也顧不得自身傷痛,急切道:“諸位大俠,諸位大俠啊!‘司馬大王’先令郡城中亡者之家連夜下葬,不然滅族;又得知孫秀新亡後,趁夜領軍,往建康城中殺去了!眼下‘司馬大王’頂牛之心,木已成舟!”

 正當陳旭嫦大吃一驚之際,陸修靜與謝靈運疾步奔到身後,聞言皆是搖頭歎氣,果然是大凶之兆。

 回頭一看,司馬讓所布之局一目了然,細想來更是歹毒至極。

 先借東山郡五鬥米道之手,纏著這一眾人等,進退不能;故意大開殺戒,以寒郡城中大戶之心,接著又令連夜下葬使郡中大戶奔波於家事,無法分身來與司馬讓作對。

 司馬良被當成了一顆棄子;大概東山郡五鬥米頂上三道必定也受了司馬讓軍令,使其請五鬥米頂上三道又來纏住這一眾人等,無論誰勝負,於司馬讓來說,無關緊要。

 重要的是,隻要五鬥米頂上三道不在建康城中,“司馬大王”頂牛之心,勝算至少又高到了八成。

 要是沒有無聲之雷在旁,又沒有天罡地煞陣的建康城,於司馬讓大軍來說,無非就是摧枯拉朽。

 司馬讓被尊為“司馬大王”,建康城中的司馬家人必定裏應外合。比起來,司馬讓像極了王敦第二。

 不過,對於假孫秀這一出,使的這一招確實也非同凡響。

 看樣子,方才劉文之與釋遠使天地無法無天之法後隱形,背後捅人刀子的優勢,並沒有暗地裏要一劍封喉置這一眾人等為死地,隻是把這一眾人等當成了治服司馬讓的一把鋒利刀子,走了一次過場。

 果然,計中各有歹毒之計、各有欺騙,誠如謝靈運方才所言。

 要是以謝氏神算子之法看來,謝靈運已然繼承了謝安平生所學,眼下足可為一國的宰相。

 陳靜急切道:“**寇將軍,東山郡五鬥米頂上三道,人在何處?”

 陸寬和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道:“純依香兒女俠,東山郡五鬥米頂上三道,隨‘司馬大王’大軍一道,殺進建康城中去了。諸位大俠,國有倒懸之急、民有壘卵之危,不可不出手,斬其罪首,頃刻破局!”

 陳靜自是眼前一亮,長歎一口氣息,緩緩又道:“**寇將軍,你倒是一個明白人。前番舍命相助,今番又來報信,實在難能可貴。”

 “在下就與你明說了吧。死的這一個是假孫秀。不出意外,真孫秀必定在建康城中侯著司馬讓。”

 “司馬讓會不會被一技無聲之雷灰飛煙滅,那就全看他的造化了。眼下,老王鏢局少主傷重還未醒過來,一時半會還不能動身。”

 “……”

 陸寬和聞言心弦鬆了三分,旋即長歎一聲“哦”,兩眼突然泛白,明光鎧、腰刀、地磚撞擊聲驟起,轟然倒地,**起一圈三尺高的塵灰,緊接著四散去了十步之外。

 謝靈運急忙蹲下身去,極速探了一回鼻息,緊接著把了一回脈,急切道:“氣息遊離、脈象漸弱,必定傷重,傷重,傷重啊!”

 陳靜急切道:“既然宋掌櫃又懂醫術,眼下就先勞煩二位高人了!”

 陸修靜應承道:“純依香兒女俠之令,貧道願助一臂之力!”

 言畢,陸修靜折扇極速斜插後背領口,拉起陸寬和一隻手臂,在明光鎧“哐當”的撞擊聲中,與謝靈運一左一右,往佛笑樓後堂奔去。

 陳旭嫦捉起陸寬和那一把血跡斑駁的腰刀,刀鋒上已經卷起了一排齒牙一般的口子,在來佛笑樓的路上,一定經曆了一場惡戰。

 “靜靜,此局又當如何?”

 “嫦嫦,言下之局。正如**寇將軍之言:斬其罪首,頃刻破局。待少主醒來,再說後話、再尋後計。”

 “好,就依靜靜!待少主醒來,也顧不得他傷重不傷重,一起先去建康城中尋南宮崎,……”

 “嫦嫦,事到如今。都沒見南宮崎飛鴿傳書與你,待入了建康城,還得萬分小心從事才是,……”

 “這個南宮崎也真是的,待見到了他,得好生責問一番,都過了這麽多天,也沒見捎一次書信,……”

 “……”

 就在這一個時候,曹小強與烏圖木從後堂奔了出來,一臉春光笑意,左臂一旋、右臂一轉,又扭了一回老腰,道:“宋掌櫃真是神人一個,真是神人一個啊!外敷內服這一刻,傷口雖然未愈合,全然感覺不到一點疼痛,還身輕如燕!”

 “是啊,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這一個宋掌櫃啊,妙手回春堪比華佗在世。哈哈,……”

 “……”

 陳靜與陳旭嫦見曹小強二人大好如此,各自隻是微微一笑。

 醉酒中的一應食客,又嚷嚷著道:“諸位,諸位,誰還願意再賭一次?如今‘司馬大王’頂牛之心,就以一個月為期,賭‘司馬大王’的勝敗,誰輸了出一月的酒錢!誰來?”

 “喲謔?還一月?你也太高看‘司馬大王’了吧?你可知,建康城中還有無聲之雷,此地還有一眾高手。就以七天為期,賭一個月的酒錢!”

 “言之有理,就以七天為期。隻要‘司馬大王’七天之內,性命還在,就算‘司馬大王’贏。如何?賭佛笑樓中一月的酒錢,誰來?誰來?……”

 “我來,我來,我來,我賭‘司馬大王’功成名就,頂牛成功!……”

 “去,去,去你的!我就賭‘司馬大王’頂牛不成,反被牛踩!……”

 “好。酒中江湖、一飲而盡!好酒,真是世間難得的好酒!喝了五石散兌酒,飲罷方抬頭;喝了五石散兌酒,醉後萬般有;喝了五石散兌酒,夢送黃金樓;……”

 “……”

 驟起一陣濃鬱的五石散兌酒味道,緊接著“咕嚕、咕嚕”下肚,各自又長歎一聲“啊”,又無視了一眾人等,舉起筷子吃著殘羹冷炙。

 陳靜無可奈何一笑,道:“大道非道、天道非道,如今五石散兌酒橫行。將來世人,都不沉醉五石散兌酒了,興許天下就太平了。”

 陳旭嫦附和也道:“靜靜所言極是。方今天底下,十之八九的人也都鬱鬱不得誌,又無出頭之日。黑壓壓的看不到希望,一醉方休,一醉解千愁,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都說五石散兌酒讓世人墮落,也說五石散兌酒害苦了無數世人,要是沒有這一個亂糟糟的天下,誰又會沉溺於這一個玩意兒?”

 “五石散兌酒的出現,終歸還是大道非道、天道非道啊!天下太平之日,五石散兌酒必定銷聲匿跡!”

 “……”

 曹小強與烏圖木在一旁點頭不語,先看了一眼一應食客,又看了一眼佛笑樓外的天色,要是天明就是天下太平,如今黑壓壓的夜,就似這一個亂糟糟的世道。

 天,總會要亮的!

 黑夜,總是會過去的!

 曹小強沉思之間,又在左右張望之後,輕聲又道:“穀主、純依香兒女俠,眼下‘司馬大王’不在東山郡郡城中,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陳旭嫦先搖了一搖頭,接著輕聲又道:“強強,老王鏢局與幽嫣穀墨家親若一家人,又如何能棄少主而去?方才與靜靜商議好了,待少主醒來,即刻啟程去尋南宮崎!”

 曹小強與烏圖木點頭不語。有了宋掌櫃的靈丹妙藥與醫術,隻要多一個人,自然也會多出一分力。

 就在這一個時候,王虎之衣裳不整的從後堂奔了出來,手中長劍左劈右砍之間,怒目圓睜又厲聲大喝道:“我要殺了真孫秀,我要殺了真孫秀,我要殺了真孫秀,……”

 哐當、劈啪、稀裏嘩啦,……

 杯盞碎了、桌台塌了、一應器物順勢而下,碎成了一堆渣滓。

 與此同時,陸修靜與謝靈運神色慌張的追了出來,曹小強與烏圖木見狀又極速圍了上去,……

 嘭!

 陸修靜在王虎之耳後穴極速一擊,王虎之頃刻就像一團亂麻癱軟了下去,緊接著“撲通”一聲,在內堂過道上擺出了一個“大”字。

 陸修靜無可奈何一笑,道:“少主奮發圖強之心過甚,隻怕還要一時半會才會醒來了!”

 陳靜淡淡道:“無妨,再等少主醒來。‘司馬大王’要頂牛,就先讓他頂一會兒,眼下這牛不好頂!”

第529章 七馬同離佛笑樓 當l前l小l說l由l書l荒l網l免l費l提l供l下l載

 一眾人等驟起一陣輕笑,緊接著四人架起王虎之就往後堂奔去。

 過了好一會兒,曹小強與烏圖木率先奔了出來;又過了好一會兒,陸修靜與謝靈運才奔了出來。

 佛笑樓內通明如晝,沉溺於五石散兌酒的一應食客,大多趴在各自桌台前,又沉溺於“醉後萬般有”、“夢送黃金樓”的世界裏。

 隻有少許海量的食客,迷離著眼神與四散著醉意,要是再喝一壺五石散兌酒,必定也將沉溺於“醉後萬般有”、“夢送黃金樓”的世界裏。

 陳靜一眾六人,繼續守在佛笑樓門口的那一方桌台前。

 去天井閣樓上房歇息?那是不可能去天井閣樓上房歇息的!

 都是行走江湖之輩,向來風餐露宿慣了,一個個微閉而養神的雙眼,隻等宋定伯再一次踏入內堂。

 佛笑樓外的夜色漸漸深沉、天光漸漸陰暗、氣息漸漸冰涼。

 沒有一個皂衣差役敢來與司馬良收屍;也不會有五鬥米道來與假孫秀收屍;命喪清風斬下的五鬥米道道士,自然更沒有人來收屍。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又過去了好一會兒,又再過去了好一會兒,更夫又打過了幾通更鼓,最後在頭遍雞鳴之際,宋定伯才與一眾夥計才踏入內堂來。

 陳靜率先警覺的睜開雙眼,站起身來,急切問道:“宋掌櫃,**寇將軍怎麽樣了?少主又怎麽樣了?”

 雖然宋定伯還是慈顏一笑,但是此刻的慈顏中確實夾帶著三分冰冷,仰頭輕聲道:“純依香兒女俠,**寇將軍受了外傷、又受了內傷,假以時日方能痊愈。不過,一時半會也無大礙,隻要有老朽的靈丹妙藥在,保管他無性命之憂!”

 “至於少主嘛,要是第一次醒來之後沒有那一通折騰,傷愈會快得多。隻是有了方才那一通折騰,太過於奮發圖強,致使心脈紊亂,要不加靜心控製心神,以習武之人說來,小心走火入魔。最後,……哎,……多好的一個年輕人啊,……”

 “……”

 一眾人等大吃一驚,陳旭嫦急切道:“宋掌櫃,既然你醫術如此高明,如何不全力救一救少主呢?少主,那可是老王鏢局的希望啊!”

 宋定伯一時收起了慈顏,麵無表情道:“穀主,世間的內傷、外傷者,隻要在斷氣身涼之前,老朽確實也有一些法子使其多活年月。”

 “不過,少主發奮圖強之心甚急,外冷而內熱,觸景傷心,一己之力往往會生一己之害。心病還需心藥來醫,心藥求己不能求人啊!”

 “心病,即是心魔。還得少主自家釋懷才是,唯一一法,隻有心靜才成!不然,即使日日煎服千年人參、萬年靈芝,如此猛藥之下,更是雪上加霜,百害而無一利,……”

 “……”

 宋定伯右手一揚,散去了一眾夥計,徑直又去櫃台前忙活著。

 劈劈啪啪、劈劈啪啪,……

 急促的算盤珠子聲聲入耳,如大小珍珠落銅盤,重重擊打去了這一眾六人心底之內,數百尺之遠。

 陳旭嫦一時無言以對,過了好一陣子,這才自言自語道:“這可得怎麽辦?這可如何是好啊!……”

 陸修靜“上善若水”輕搖,緩緩又道:“世間心靜之法,看來隻有修佛、悟道了。不過,當今天下,佛門聖地也不清淨。唯有道家,唯一隻有清淨的道家嫡傳上清派了。”

 陳旭嫦好似聽出了弦外之音,旋即輕輕一笑道:“咦,莫不是佛笑樓要收少主為跑堂的夥計?又或者陸道長要收一個小跟班?……”

 陸修靜“道法自然”輕搖,打趣道:“穀主,此言差矣!少主奮發圖強之心過甚,這就好比:強按牛頭不喝水。不是佛笑樓想收夥計就能成,也不是貧道想收小跟班就能成事。即使緣分天定,那也得等到緣分到來之時,這就是‘道法自然’。”

 陳旭嫦也不與陸修靜爭論一字半句,淡淡隻道:“待少主醒來,我等要即刻啟程。要在佛笑樓中當跑堂的夥計,看來沒機會了;隻要孫秀還活著,陸道長怕也收不了少主當小跟班。嚶嚶嚶,嚶嚶嚶,……”

 一眾人等無言,不遠處的雞鳴又一次此起彼伏,天色快大亮了。

 一眾人等有一些急了,就在這一個時候,陸寬和跌跌撞撞的踏進了內堂,急切道:“諸位大俠、諸位高人,戰事已平了嗎?諸位大俠、諸位高人,天子勝敗如何?……”

 宋定伯一時停下了算盤珠子,徑直安慰道:“**寇將軍,不要急,不要急。事,得一步一步的來。步子要是邁大了,一者過不去,二者反而會加重傷情,你可明白?”

 陸寬和旋即禮畢又道:“末將多謝宋掌櫃救命之恩!隻是,‘司馬大王’頂牛之始,無論江南王家人、江南謝家人,都不能獨善其身。陸家人也難逃此劫,隻是希望少一些無辜的傷亡,為陸家人不平!……”

 陸修靜“上善若水”輕搖,急切又道:“陸家,又非隻你一人。貧道不也與諸位大俠一道嗎?這要怪,怪隻怪,司馬家遺風臭名昭著,遺害孟婆江南、江北萬民!……”

 “**寇將軍,既然司馬讓殺進了建康城中,你就不怕郡城中大戶再一次做亂報仇雪恨嗎?佛笑樓外也無人收屍,該當大有作為啊!況且,你又傷重,不宜上陣打鬥!”

 “……”

 陸寬和抬頭張望之際,看見佛笑樓外斑駁的血跡已經風幹了。正如陸修靜所言,確實該大有作為!既然上不得戰場,善後也是善舉。

 旋即,抱拳道:“陸道長一枝獨秀,是陸家人的驕傲!陸家人馬首是瞻,末將謹聽陸道長之言,這就回去尋人善後,安定郡城中人!”

 陸寬和急忙捉回腰刀,與一眾人等抱拳又道:“諸位大俠、諸位高人,告辭,末將告辭了,……”

 陸寬和旋即轉身離去,雖然步子還有一些一瘸一拐,但是並不影響離去的速度,那是急步如飛。

 謝靈運悠悠又道:“識大體、明大局,心懷天下,確實世間難得之輩。他日必定飛黃騰達,不至於還是一個守城門洞的**寇將軍,……”

 陸修靜“道法自然”輕搖,扭頭又道:“謝氏神算子之法如此厲害?貧道今後又當如何?貧道也是陸家人呐!哈哈,哈哈,哈哈,……”

 謝靈運白了一眼陸修靜,輕聲又道:“陸道長,你這是要讓謝氏神算子之法班門弄斧嗎?在下可不敢關公麵前耍大刀!道家五術:山、醫、命、相、卜,唯一隻有道家嫡傳上清派五術齊高,餘者或偏或重於一術或者多術,確屬旁門左道!”

 陸修靜隻是笑而不語。

 就在這一個時候,王虎之長劍一斜,當成第三條腿,一點一拐的踏入了內堂,萬分愧疚道:“諸位大俠、諸位高人,讓你們受驚了!”

 陳旭嫦率先開口道:“少主,客氣了。老王鏢局與幽嫣穀墨家親如一家人,自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宋定伯微微一抬頭,瞅見王虎之臉色比昨夜光澤紅潤更多,急切道:“少主,心靜而誌遠、心急而折戟,從今往後,萬萬不可大意!記憶: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王虎之麵有三分愧疚之色,徑直又道:“宋掌櫃,晚輩都記下了,都一一記下了,不慍不火,也不怒不爭,這樣總該行了吧?……”

 宋點伯旋即點頭不語。

 陳旭嫦拱手拜別道:“宋掌櫃,多謝關照我等。我等要急回建康城中去尋幽嫣穀墨家弟子。‘司馬大王要頂牛,就先讓他頂一會兒!”

 宋定伯一聲“咳咳”,一個夥計提出幾袋包好的幹糧與滿沿的水袋,道:“諸位大俠、諸位高人,江湖雖大,老朽也分不開身。願諸位大俠、諸位高人,馬到功成!”

 宋定伯言未畢,佛笑樓外又兩個夥計拉出了七騎高頭大白馬。

 “噅兒、噅兒、噅兒,……”

 舉蹄六尺落地的一通撕裂,還是熟悉的聲音,還是熟悉的坐騎。

 “宋掌櫃,告辭了,……”

 “宋掌櫃,後會有期,……”

 “……”

 一眾人等與宋定伯抱拳之後,護著王虎之出了佛笑樓,收拾好一切,策馬奔騰直往建康城東府鎮。

 “駕,駕,駕,……”

 漸漸的,漸漸的,九尺驛道越來越寬,從建康城逃出的鄉民哀嚎震天,血跡斑斑的身影隨處可見。

 “天煞的,連建康城都不讓人活了,天下之大,何處是我家?……”

 “哎,聽說玉皇大帝姓張、老天爺也姓張,西去孟婆郡吧!……“

 “罷了,罷了,罷了!今日往西、明日往東,東來西去、西來東去,一輩子就算終了了,……”

 “生而為人,不就是東看看、西瞅瞅,兩眼一閉、雙腿一蹬,也便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

 眼下,逃難避禍者眾多,想必建康城中已經經曆了一場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