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將軍右手一旋,所指之處早已準備妥當,人群簇擁之地,正是司馬讓領著兩個小吏立於酒肆中。
四個明光鎧軍士畢恭畢敬上前拉過高頭大白馬,一眾皂衣差役腰刀左右一旋立於酒肆外。
緩緩透過麵紗鬥笠,陳靜極其警覺的抬望眼之間,這一家酒肆之名極其特別:佛笑樓。
司馬良右手一揚皂衣大氅如風過境,恭迎道:“諸位大俠,請,請,快裏邊請。諸位請看,‘司馬大王’惜才,已然恭候多時了!”
陳旭嫦與陳靜使了一個遊離的眼色,烏圖木與曹小強會意。
眼下既來之、則安之。
司馬良迎進四人又緊隨其後,**寇將軍繼續指揮著一眾明光鎧將士一一檢查來往路人。
“來往路人膽敢私藏兵器者,與‘司馬大王’有危,殺無赦!”
“東顧西顧、居心不良者,必定與‘司馬大王’有危,殺無赦!”
“……”
**寇將軍仰頭輕聲與來往路人說道之間,自是心知肚明。
司馬讓本為東山郡一郡之主,又被司馬皇族尊為“司馬大王”,位高權重,保不準有二心之徒又或者眼紅之人行刺司馬讓。
眼下又非太守府,眾目睽睽之下必得周全司馬讓。
四人剛踏進佛笑樓,驟起司馬讓婉轉的聲音道:“諸位大俠,請!本官萬分有幸,萬分有幸!”
抬望眼之間,司馬讓一身錦繡華衫,並未著官服。
耳厚額寬,麵若海棠,三綹稀疏的美髯飄逸如仙。
身無兵器,雖然司馬讓自稱“本官”卻沒有一綹官架子。
確切說來,司馬讓還不如身著官服的兩個小吏,各自斜持腰刀,炯炯有神而驟生耀武揚威。
陳旭嫦玄色鬥篷一旋,把劍拱手輕笑道:“‘司馬大王’盛情,本穀主自當受邀。‘司馬大王’海內人望,親臨佛笑樓,實在感激不盡!”
司馬讓極速環視了一眾人等,錦繡華衫輕輕一拂,旋即擺手一通輕笑道:“穀主,見笑了,實在是見笑了。越女劍名震江湖,本官自當以江湖規矩與諸位大俠相見!”
“諸位大俠,請!諸位大俠不必擔心。佛笑樓並無刀斧手,看酒肆中食客自食其桌。哈哈,……”
“……”
正如司馬讓所言,酒肆中一應各種服飾的食客,各就盤中肉、壺中酒,空氣裏早就彌漫著一股濃鬱的五石散兌酒味。
在佛笑樓邊上的寬敞之處,故意隔開了一方精致的桌台,桌台上早已備好了一應熱氣騰騰的菜食,司馬讓急切又道:“請,諸位大俠,快請,正當其時,正當其時啊!”
陳旭嫦左右環視之間,拱手又道:“客氣,‘司馬大王’客氣了!”
司馬讓率先立於上坐,烏圖木與曹小強在左,陳旭嫦與陳靜在右。司馬讓就似店小二侯在下方。
陳旭嫦緩緩推後了玄色鬥篷,陳靜也順勢斜放下了麵紗鬥笠。
“諸位大俠,請,請,請。一路風塵仆仆而來,該當也餓極了,一應菜食不會有毒的,放寬心!”
“本官一直仰慕諸位大俠秉承‘天誌’,為孟婆江南、江北萬民還一個天下太平,自是萬民所想,亦是本官日夜所想啊,如此好比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故此本官略備一桌子菜食,聊表寸心。”
“請,請,請!趁熱,趁熱,都趁熱吧。要是菜食涼了之後下肚,不但會涼了人心,本官還要治掌櫃的罪!做買賣的,怎麽能做出不合一眾大俠口味的菜食來呢?”
“這一應菜食,可是本官方才精挑細選,可不能辜負了佛笑樓中的庖丁。諸位大俠,本官說的可對?”
“……”
曹小強見勢如此,又聽出了弦外之音,要是不動筷子,佛笑樓必定惹禍上身,原本早已餓得心慌,旋即輕飄飄又道:“有沒有毒,待在下一一試吃之後,便可知曉!”
陳旭嫦一時也不阻攔,畢竟這一些年來,除了知道曹小強大胃能吃之外,其肚中脾胃非同一般。
倘若入口菜食有一處不對勁的地方,下肚之後片刻便會哇哇作嘔。
眼下,曹小強就似一根實實在在的試毒銀針。
曹小強玄色身影一旋,桌台上的菜食率先一筷入嘴,故意“吧嗒、吧嗒”的聲響做與司馬讓看。
旋即,衣袖一揚,緊接著挽於手肘處,捉其一塊豬肉肘子,又故意“吧嗒、吧嗒”的撕咬起來。
緊接著,半碗羹湯緩緩下肚,長歎一聲“啊”,之後繼續“吧嗒、吧嗒”的啃食著豬肉肘子。
又過了一小會兒,曹小強先是微微打了一個清香的肉嗝,之後緩緩道:“大佛能容萬千事,常笑世間多心人。好菜!好肉!……”
司馬讓原本心裏就沒底,生怕菜食中被人做了手腳而被人陷害。要是一眾越女劍要刺殺尋仇,可比一般的江湖遊俠容易多了。
曹小強一言,司馬讓一時如釋重負,早已虛驚一場的心肝,又不得不佯裝若無其事,豪放道:“曹大俠忠心護穀主,居然以身試菜。佩服,佩服,本官佩服至極啊!”
“既然如此,諸位大俠,諸位大俠,請,請,請了。……”
“……”
眼見如此,陳旭嫦旋即與陳靜使了一個遊離的眼色,緊接著又與烏圖木使了一個遊離的眼色,之後徑直捉起筷子大快朵頤。
又過了好一陣子之後,司馬讓也緩緩放下了筷子,旋即抱拳急切又道:“諸位大俠,本官有一事相求,不知諸位大俠願否一聽?”
正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一眾人等又不得不放下了筷子,陳旭嫦緩緩開口道:“願聞其詳,‘司馬大王’但說無妨,……”
司馬讓緩緩仰頭之間,又一通長歎道:“方今天下,天道崩壞。孟婆江南要是司馬家的天下,本官自是無話可說。隻是,建康城中是牛不是馬,本官愧為‘司馬大王’,更愧對列祖列宗!一眾大俠秉承‘天誌’,本官懇請一眾大俠替天行道!”
“……”
陳旭嫦心中一驚,果然宴無好宴、席無好席。司馬大王要頂牛與司馬昭路人之心確實大同小異。
明擺著,司馬讓想借越女劍之手,除去建康城中的天子,而坐收漁利,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盤。
陳旭嫦識破其計,旋即微微一笑道:“‘司馬大王’,高看幽嫣穀墨家弟子了!幽嫣穀墨家弟子向來秉承‘天誌’不假,隻是建康城中天子姓牛,以本穀主之見,不正是孫秀的歹毒之處?如此這般,五鬥米道才能一統孟婆江南、江北之地!”
“鄉民都道:清官難斷家務事。本是‘司馬大王’一家一族的內部之事,本穀主確實愛莫能助!”
“五鬥米頂上三道與幽嫣穀墨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此仇不報非幽嫣穀墨家弟子!實不相瞞,此一行必當大破五鬥米道、力誅孫秀!”
“……”
司馬讓在心裏估摸著一通,既然一眾越女劍不願意入建康城殺天子,隻要殺了孫秀,五鬥米道失勢,以“司馬大王”之名振臂一呼,轉眼之間便能殺入台城宮中。
隻要殺了孫秀,建康城指日可下,天子之位唾手可得。
如今,“司馬大王”名司馬讓,就這一個“讓”字,上天也都眷顧著總有一天要接受天子的禪讓。
又因為這一個“讓”字,司馬讓才從一眾皇族中脫穎而出,成為一個明麵上人人都服的“司馬大王”。
司馬讓微微一笑,並未與陳旭嫦多言一字半句,徑直義薄雲天抱拳道:“本官替列祖列宗先行謝過諸位大俠了。天子身邊有奸人,該當先殺奸人,該,該,該!”
“本官能同幽嫣穀墨家弟子並肩一戰,本官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待一同殺光了天子身邊的奸人,本官定當重謝幽嫣穀墨家,重謝!……”
“……”
陳靜毛骨悚然,拱手又道:“既然‘司馬大王’也要殺了天子身邊的奸人。隻可惜,東山郡亦有五鬥米頂上三道,‘司馬大王’是一同殺了他們嗎?還是準許我等殺了他們?”
陳靜眼下是故意試探虛實,就似孟婆郡張家、南山郡杜家,與五鬥米頂上三道為敵,必然會與各郡五鬥米頂上三道為敵。
況且,司馬家又為堂堂正正的皇族,就不信司馬讓要殺東山郡五鬥米頂上三道;也不信殺了東山郡五鬥米頂上三道而無動於衷!
司馬讓又多看了一眼陳靜,緩緩又道:“女俠,不必擔心。東山郡頂上三道都是司馬皇族,倘若敢與諸位大俠為敵,本官一定要以‘司馬大王’之名削了他們的腦袋!”
陳靜自是不太相信,旋即反問道:“‘司馬大王’真是一番好說辭啊!‘司馬大王’要以何道法滅掉諸如‘天火之光’、‘天河之流’?……”
司馬讓仰頭一通輕笑道:“不是有諸位大俠在東山郡嗎?本官派**寇將軍緊隨諸位大俠其後,待諸位大俠勝了道法,刀削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