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鋒身後兩個英俊瀟灑的小跟班受了急切的呼喚,一手撫了馬鞍飛身一躍下了黑色快馬,這個張員外口中稱的“馬兒”麵色要蒼黃穩重一些,“朱兒”麵色要皎白一些。

 兩個小跟班左手斜握了腰刀,右手平肩像兩支利箭“咻咻”的去分開東皇殿前混亂打鬥的人群。

 “讓開,讓開,快讓開,通通都讓開!……”

 兩個小跟班身子如弓弩齊發,東皇殿前混亂打鬥的人群更像是一壺清水中突然滲入了兩勺涼油,一個眨眼之間的功夫就分成了兩拔互不相生的人群。

 三個縣衙差役眼睜睜的就被這一陣分開的人群像萬丈巨浪襲過了頭頂,**去了不相幹的角落裏,……

 刷、刷,……

 兩個小跟班旋即拔出了明晃晃映了子時陽光的腰刀,架在了剛才被眾人用力捶打的兩個白蓮社俗家弟子的脖子上,刀光裏遠處的白雪越發添了三分的寒氣逼人。

 兩個白蓮社的俗家弟子,現在是一臉淤青、雙眼腫如油炸烙餅、雙唇肥如豬腸、鼻梁上染了血跡與淤泥相親的汙漬、淩亂的頭發更像是風口處一隻年代久遠的鳥巢,這要是被家中妻兒父母不經意的撞見了,那必定會被視為路人!

 兩個小跟班架了兩個白蓮社的俗家弟子,就像是趕了鄉民圈中的一頭豬牛羊,一邊往張鋒馬下推了過去,“馬兒”一邊又罵罵咧咧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蓮社,你們要逆天了!知道張員外是什麽人嗎?還敢在張家祠堂東皇殿前撒野!……”

 “咱們張員外,雖然賦閑張府多時,但是像一郡太守這樣的官職,那還是唾手可得的!……”

 “……”

 張鋒聽了“馬兒”在眾目睽睽之下的一番恭維,雖然心中如蜜糖那般甜得發膩,但還是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麵有為難之色、三綹胡須飄動,又一陣萬般感慨的緩緩說道:“張鋒對不起先祖!如今家道中落像白蓮社這樣的跳梁小醜都張牙舞爪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

 張鋒自以為言語萬分得體、恩威並施之際,左邊“朱兒”刀下白蓮社的俗家弟子,發狂了一般的大罵道:“裝瘋賣傻的張鋒、什麽狗屁張員外!無非是想了法子的去奪孟婆郡太守楊洪之位的張瘋子,……”

 “……”

 右邊“馬兒”刀下白蓮社的俗家弟子,也發瘋了一般的大罵道:“文儒生,喝了五石散兌酒要上天;武儒生,仗了刀槍撩動朗朗乾坤!裝瘋賣傻的張鋒張瘋子,你肚子裏藏的那一些筆墨紙硯都是見不得人的下九流,孟婆郡的白蓮社弟子都心知肚明著呢!……”

 “……”

 左邊“朱兒”刀下白蓮社的俗家弟子,又是附和著大罵道:“裝瘋賣傻的張鋒張瘋子,還好太守公子楊恩有先見之明!不然,……”

 白蓮社的俗家弟子,好似要揭了張鋒的一層皮、要抹花了張鋒的一張臉、要撕盡張鋒的醜態。

 “住口!……”

 張鋒,猛烈一拉黑色馬韁繩,黑色快馬一對前蹄狂飆了六尺高,一副泰山壓頂的姿勢又杵在了已經濕漉漉混雜了雪渣的淤泥裏,四濺了白蓮社的俗家弟子一臉!

 黑色快馬前蹄停歇、正甩了一撮馬尾巴的時候,張鋒手中六尺銀色長槍逼近左邊白蓮社的俗家弟子眼前一陣大怒道:“小小的白蓮社弟子,還配有先見之明?笑話,這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右邊白蓮社的俗家弟子,一邊繼續對張鋒大罵道:“裝瘋賣傻的張鋒張瘋子,有種你就殺了我!白蓮社弟子見白蓮社弟子受難時,當犧牲項上人頭以保之,……”

 “……”

 右邊白蓮社的俗家弟子,一邊繼續謾罵張鋒的時候,一邊又視死如歸一般的念叨了初入白蓮社“上香拜社”時的旦旦誓言!

 “想死?那就成全你!……”

 張鋒,在孟婆郡鄉民的眾目睽睽之下、在張家人嫣切的眼神中,受了白蓮社俗家弟子的謾罵,不能丟失了張家人應有的王霸之氣,一時忍無可忍怒火衝了九天,徑直虛晃了六尺銀色長槍直刺右邊的那一個白蓮社俗家弟子的咽喉!

 六尺銀色長槍如遊龍,這一槍下去必定是一個雞蛋大的窟窿,會見不著黃昏的落日、明晨的朝陽!

 就在張鋒出手之際,東皇殿前的鄉民大多徑直低頭沉默不語,直等這一個白蓮社俗家弟子的一聲慘叫或者一聲嚎叫!

 就在這一個時候,在東皇殿前混亂的鄉民中,還隱藏了數十個白蓮社的俗家弟子徑直張嘴向**去了鄉民角落裏的三個差役、差役頭領李聲速大聲疾呼道:“快來看喲,張員外光天化日之下殺人咯,……”

 “快來看喲,縣衙差役縱容張員外光天化日之下殺人咯,……”

 “張員外私刑百姓!這一個世道還有沒有王法?天理何在?……”

 “……”

 白蓮社的俗家弟子這一出,倒讓陳小英一時為之一振。

 陳小英捉了越女劍,原本還以為隻要白蓮社的俗家弟子出手搭救這兩個刀下白蓮社的俗家弟子、隻要傷及了無辜鄉民必定會越女劍出鞘,看來這都是一廂情願罷了!

 白蓮社的俗家弟子這一聲吼,倒讓陳小英又寬心了許多。

 陳小英,在心裏微微一笑,白蓮社的俗家弟子這一聲吼最坐不住的怕是縣衙來的幾個差役了!

 果不其然,被**去鄉民角落裏的三個縣衙差役,像身陷在漩渦的流沙中、混沌的爛泥中掙紮著拔出了腰刀往張鋒這邊吃力的如蝸牛一般的緩緩行了過來。

 三個縣衙差役像是在狂奔的江流中如逆水行舟,在人群中卻又如退潮一般後退了數十步,就剛才隱藏的那數十個白蓮社的俗家弟子一吱聲,在人群中又是一陣混亂的湧動,拳頭、胳膊、飛腿如雨點。

 如果等這三個縣衙差役近身到張鋒六尺銀色長槍的時候,白蓮社的俗家弟子怕是早就被六尺銀色長槍戳了十個窟窿、百個窟窿了!

 “張員外,萬萬使不得啊!……”

 這一聲急促的呼喊聲,不是別人,正是縣衙差役頭領李聲速!

 就在李聲速向張鋒大呼之際,左手刀鞘如流星一閃而逝,如飛火流星斜射去了張鋒六尺銀色長槍的槍頭,右手反手倒提了映了寒光的腰刀,極速又三個側身翻一個淩空翻,一腳猛烈踢開了白蓮社的俗家弟子,腰刀向上的刀鋒已經接上了六尺銀色長槍的槍尖!

 當!

 李聲速好快的身形步法,人如其名,右手腰刀確實如聲速!

 此刻,李聲速半蹲了身子,一襲大氅如橫腰攔斷的瀑布,左手掌向上而外,右手腰刀在右肩反手又一抬,張鋒的六尺銀白色長槍一陣虛晃刺了一個空!

 張鋒失手,怒氣衝衝的責問李聲速道:“李捕頭,方才還誇獎你料事如神,如今這是為何?……”

 李聲速,手中腰刀用力抵住了張鋒槍身上的百鈞之力,裝作若無其事的緩緩解釋道:“張員外,萬萬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啊!……”

 “張員外,倘若今天你在光頭化日之下刺死了這一個白蓮社的俗家弟子,於公於私都不利啊,……”

 “張員外,你要好生想一想:於公而言,你在卑職眼邊殺人,卑職豈能不管?於私而言,張員外是快意恩仇了,卻剛好落入了太守公子楊恩的圈套之中!……”

 “張員外啦,於公於私,這一槍都是不能下去的!張員外啦,要三思,三思又三思啊,……”

 “張員外,張員外啦,須知:兩權相害取其輕啊,……”

 “……”

 李聲速發自肺腑的一番話,入了張鋒的腦海深處數百尺。

 張鋒,如風吹花落一般的後脊椎骨突然一陣涼涼。

 就在張鋒剛才趕來東皇殿的時候,李聲速還幾次三番的說過,白蓮社弟子一定會借天災鬧事以壯大白蓮社聲勢,最後讓更多的鄉民“上香拜社”!

 就在張鋒猶豫之際,緩緩收回了李聲速腰刀上的力量之時,“朱兒”刀下的白蓮社俗家弟子一陣狂風暴雨般的大罵道:“張鋒張瘋子,空有一身武力,不是男人!……”

 “……”

 白蓮社的俗家弟子這一陣更為歹毒的謾罵,無非就是讓張鋒再一次怒火攻心、讓張鋒再一次出手!

 啪!

 李聲速旋即一個重重的巴掌落在了白蓮社俗家弟子的臉上,白蓮社俗家弟子兩眼冒了金星,一時控製不住從鼻孔噴湧出了兩股熱烈的血柱,射去了地上像兩朵梅花!

 “埋汰旮旯,想死也不是現在這一個時候吧?……”

 李聲速並未張嘴,卻從喉嚨裏發出了一陣低沉的聲音,入了跟前白蓮社俗家弟子的雙耳。

 就在這一個時候,張鋒怒火衝天的六尺銀白色長槍刺向白蓮社俗家弟子咽喉時,在鄉民中又傳出來了隱藏的數個白蓮社俗家弟子的呼喊聲道:”縣衙差役打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