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哥哥你不要把這麽殘忍的事情給說出來啊。”
黎織夢難過地抹眼淚，“你說得我像是個小醜。”
“確實挺像的。”王歌說了一句，又問，“你報警了嗎？”
黎織夢“嗯”了一聲，“但她出國了，沒什麽用……”
“出國？”王歌挑眉，“看來是早有預謀。”
“我猜到了。”
黎織夢抽了抽鼻子，把半張臉埋進膝蓋，“本來就是在國外認識的……”
“你也真是心大。”王歌吐槽，“這種來路不明的人你都能輕易相信。”
“沒有……其實，她找我借錢的時候，我也猜到她可能是在騙我。”
黎織夢把眼淚擦幹淨，小聲說：“但是，我就在想，萬一是真的呢，萬一她的家人是真的住院了需要錢呢……”
聞言，王歌歎了口氣。
善良的確是一種非常美好的品德，但這種品德卻極其容易被利用、被辜負。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總不能讓黎織夢放棄善良吧？
他隻能說：“下次注意點，別傻了吧唧的，什麽人管你借錢你都往外借。”
“我不傻。”黎織夢小聲反駁，“我短視頻賬號上，好多粉絲找我借錢，我隻借出去了小數目的，大數目的我都沒借。”
“那你借出去這麽多，有幾個人還給你了？”王歌問。
黎織夢語塞，不說話了。
根本沒幾個人還給她。
絕大部分都是當時信誓旦旦地說要還給她，但之後就杳無音訊。
甚至還有幾個剛拿錢就取關，還嘲諷她傻。
“真有意思，我還以為你是沒怎麽被騙過才會這麽天真，這麽看來，你也被騙過很多次了啊。”
王歌托著腮，納悶地問道：“經驗這麽豐富，你怎麽還能被騙？”
“因為我把她當朋友啊。”
黎織夢強調說，“對待朋友要真誠。”
“然後呢？”
王歌感覺有些好笑，“你的真誠換來了什麽？”
黎織夢說不出話來，“嗚”的一聲，又一次，像鴕鳥似的把臉埋進了膝蓋裏。
看她這樣子，王歌歎了口氣。
“別這麽輕易地就把自己的真誠交出去。”他說著這個世界的真理，“不是什麽人都值得你真誠對待的。”
黎織夢稍微歪了歪頭，從膝蓋上露出半隻眼睛。
“可是，哥哥，如果不率先付出真誠，又怎麽能分辨得出這個人到底值不值得我真誠對待呢？”她小聲問，“難道要等對方先對我付出真誠嗎？”
王歌語塞。
“其實我不蠢的，哥哥。”頓了頓，黎織夢小聲說，“我這幾年一個人滿世界亂跑，看過無數風景，交了很多朋友。
我也遇見過很多壞人，有人故意坑我錢，有人偷我的包和手機，也有人悄悄跟蹤我……”
王歌“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你繼續說。
“所以我每次旅行，都會打扮得很樸素，盡量讓自己不顯眼；所以我背著的包裏除了一些衣服以外，全部都是各種防狼物品。”
“我知道人心險惡，我知道總會有人居心叵測，我也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她看著王歌，說道：“可是啊，哥哥，我不能隻銘記這些負麵的經曆、不能隻銘記這些傷害我的人，我同樣也有開心的經曆、也遇到過許多善良的人。”
“我的旅途並不總是一帆風順，我也會遇到過很多自己解決不了的麻煩。”她認真說，“每當這時候，總會有陌生人熱心的對我施加援手，總是會有人幫我。”
“是啊是啊，我確實被很多人騙過，我被坑騙過很多次，可是幫助過我的人比騙我的人要多得多，我被坑騙的經曆，和我受到過的那些幫助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我現在被騙確實很難過，可我隻會難過這麽一會，到了明天，我就又會變回那個開開心心沒心沒肺的黎織夢。”
她說：“因為這些曾經幫助和被幫助的經曆一直都在治愈著我，它們讓我強大。”
王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是想說，世界上還是好人多的，對吧？”
“嗯嗯。”黎織夢用力點頭。
“然後呢？”王歌看著她，“好人多，又不代表沒有壞人。”
“可我總不能因為被少數的壞人騙過，就去懷疑所有人都對我抱有惡意吧？”黎織夢小聲說，“如果被那些幫助我的人知道我這麽想的話，他們該有多傷心啊。”
“為什麽不能呢？”王歌反問，“大家都是這麽做的。”
“大家都這麽做就是對的嗎？”
“不一定對，但會讓自己過得更好。”王歌說道，“利己主義才是這個世界上讓自己活得更好更開心的秘訣。”
活了兩世的他，對這句話自然是有著更加深刻的感悟。
“其他人怎麽樣我不管，但我一定不要成為那樣的人。”
黎織夢搖搖頭，生動的杏眼裏，認真且堅定，“那樣一點也不浪漫。”
“現實是浪漫最大的敵人。”
“利己主義才是！掩飾、遮掩、試探，自私又冷漠地權衡利弊，我永遠都不要變成那樣。”
她固執道，“我偏要熱烈，要赤誠，要用真心換真心，我偏要在這個薄涼的世界裏，深情浪漫地活著。”
現在都不流行這個啦，大家都太計較自己的得失，深情隻會被人嘲笑是舔狗的……王歌內心稍有觸動，又一次問道：“所以呢，你的真心換來了什麽？”
“……雖然數量很少，但我還是換來了一些很好的朋友。”黎織夢認真說，“就比如哥哥你啊。”
“你想多了。”王歌笑了一聲，“我這是放長線釣大魚，也準備騙你呢。”
黎織夢：“……”
她哼了一聲，索性不搭理王歌，自顧自道：“這個世界上就是什麽人都有，我真誠地去對待別人，肯定會遇見那些，覺得我的真誠很廉價的人、把我當成小醜的人、利用我的真誠欺騙我的人、以及，更多的、覺得我的真誠是另有目的的人。”
“可是這些都沒有關係，因為我總能換得到真心的。哪怕一百個人裏隻能換得到一顆真心，那也足夠治愈我前麵九十九次的傷痛。”
她看著王歌，認真說：“而且啊，哥哥，我付出真誠，從來都不是因為我想要得到什麽回報。”
“僅僅是因為，我愛著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