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向揚被江湛深淚汪汪地看著, 非常不適。
江湛深這長相氣質，實在不適合做這樣的表情。
“行了，”蘇向揚推推他, “哪怕票房不高, 但電影絕對是好電影, 這錢你就當是用來支持國產電影了。”
“唉……我還是難受，”江湛深道，“其實對外我也是這麽說的，說這錢就當我支持國產電影了……靠著《麻辣殺手》我賺了兩千萬，在這部電影裏賠進去, 也沒什麽關係。”
“是啊, 心態調整好就行。隻要投資, 就不可能穩賺不賠。”蘇向揚道。
江湛深卻沉默片刻：“蘇向揚, 我這麽難受其實還有別的原因, 這不是祁洪海的電影拍完了嗎？他那部電影，我也不愛看，你說會不會……”
《血染清河》這電影一開始票房不行的時候, 江湛深心裏還是存著希望的。
祁洪海之前的電影票房那麽高, 他希望祁洪海這次的電影可以幫他大賺一筆。
但祁洪海的電影不是拍完了嗎？他來了影視城這邊, 看了粗剪版。
看了之後他真的很感動。
他可以感覺到, 這電影祁洪海拍得比之前那兩部都要認真，還特別注意拍攝手法, 有些鏡頭有些細節, 他一個大老爺們看到之後, 都眼眶發酸。
他之前看《血染清河》, 也是這樣的感覺！
然後電影看完了, 他驚恐地發現, 這電影他不喜歡。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祁洪海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突然就想起，之前蘇向揚反複提醒他，一定要投資他喜歡的劇本。
仔細想想，他的審美確實比較大眾，火的電視劇就沒有他不喜歡的，至於電影……其實國內很多有名的電影，他一直不太喜歡，更喜歡港城那邊搞笑無厘頭的電影還有各種國外大片……
《血染清河》和《春運》這樣的電影，因為是自己投資的，他都看了，也看進去了，但如果這是跟他不相幹的電影，讓他去電影院買票看……他大概率不會看。
江湛深再仔細一琢磨……
現在那些買票看電影的，多數是年輕的男男女女，基本上家境還不錯，他們會想看戰爭多可怕嗎？不會的。他們會想看春運多艱苦嗎？也不會的。
尤其是這些人去看電影，很多還是情侶約會，一起去看的。
男方約女孩子，買兩張《麻辣綁匪》的票，兩人一起開開心心地看很正常，但買兩張《血染清河》或者《春運》的票一起哭，想想就不對勁。
偏偏吧，《春運》這電影，他投資了一千萬！
江湛深現在特別慌。
蘇向揚也很無奈。
其實不管是《血染清河》還是《春運》，都是好電影，喜歡的人會特別喜歡。
但現在國內的電影市場，實在不怎麽樣。
就說去年，《麻辣綁匪》是國內除引進電影以外，票房最高的電影了。
兩億多，就已經是國產電影裏票房最高的了！
這個時期，國內的院線真的發展的不怎麽樣，就說他們崇安市，總共就隻有兩家電影院，一家在市裏，一家在長溪鎮。
這是因為長溪鎮有個影視城，才有這麽個電影院的，不然一個小鎮，哪來的電影院？
還有就是，這時候看電影買票，不能線上買，隻能線下買。
有些人大老遠去電影院想看一部電影，但暫時沒有排片要幾小時後以後才放……很多人可能就不看了。
據蘇向揚所知，接下來幾年，隨著房地產的發展，電影院越開越多，還能進行網上購票，之後票房才會出現井噴式增長。
一直到2012年，終於出現第一部 票房過十億的國產電影，那絕對是他們國家電影史上裏程碑一樣的電影了！
對了，在那之前，已經有國外引進的電影票房過十億了。
這個年代，他們的國產電影真的不太能打。
總之，楚一照導演投資兩個多億拍電影，真的非常冒險。
祁洪海拿三千萬拍《春運》，也非常冒險。
但蘇向揚是佩服這些人的，電影史上，需要這樣的影片的。
蘇向揚再次道：“其實不管是《血染清河》還是《春運》，都是好電影，他們的票房不會太低……主要還是投資太高了。”
如果這兩部電影不拍大場麵，比如《血染清河》，如果去掉那些費錢的戰爭場麵，不專門花巨資搭建拍攝場地，把兩億多的投資縮減到兩千萬……這電影沒幾天就能回本。
祁洪海也一樣，他為了拍《春運》在影視城附近搭了一個專門的場景，放了火車車廂，光這就花了幾百萬……
他這行為方便了以後要拍這類場景的劇組，但對他來說，絕對虧錢了。
“你說的對，”江湛深認可，“《超越》總投資隻有六百多萬，票房隻要有一千五百萬，就賺錢了。”
“對。”蘇向揚笑起來，他當初敢拍這部電影，不就是因為這樣？
首都那邊，國家奧委會牽頭拍的奧運宣傳電影，據說專門去國外取景了，不知道花了多少錢，人家要回本肯定很難……
“算了不聊這個了……蘇向揚，《來福酒樓》也太好看了吧？這電視劇我真的太喜歡了，它一定會紅！”
“你看，你眼光明明很好，”蘇向揚笑起來，“對了江總，你最好還是提醒一下祁洪海，讓他注意網上的輿論。《麻辣綁匪》和《血染清河》本來就不是一樣的電影，不該被放到一起比較。”
不管怎麽樣，楚導都是知名導演，他的電影也沒有問題，現在《麻辣綁匪》的觀眾和《血染清河》的觀眾起衝突，對祁洪海這個新冒出來的導演不利。
蘇向揚是可以自己提醒祁洪海的，但他當初不給投資不願意當製片人，還勸祁洪海慎重拍《春運》這部電影之後，他跟祁洪海的關係，就有點微妙了。
蘇向揚能感覺到這點微妙，也就不去祁洪海麵前直言不諱了，讓江湛深這個投資人去說。
蘇向揚還道：“你也別跟祁導說是我說的。”
江湛深點頭：“我知道了。”
蘇向揚又勸他：“楚導那邊你也去安慰一下，他現在應該很難受，壓力也很大。”上輩子楚導拍完這部電影，就沒有再拍電影了，挺可惜的。
江湛深雖然投了三千萬，但因為這錢本就來得容易的緣故，即便他有點難受，也隻是跟蘇向揚抱怨一下，不像有些投資人，都氣壞了，對楚導多有埋怨。
聽蘇向揚這麽說，想到楚導是自己的偶像還一大把年紀，江湛深當即決定找機會去跟楚導聊聊。
江湛深來蘇向揚這裏待了半天，拿著裝了《來福酒樓》前麵六十集的U盤離開。
蘇向揚等他走了，就去找了邱睿軒。
邱睿軒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正在打遊戲。
秦昕彤是簽了個小公司的，她那個公司給她簽了一部現代偶像劇，讓她演裏麵負責搞笑的女二號，她要進組，就離開了長溪鎮。
頭一回戀愛，正處在熱戀中就不得不跟女友分開的邱睿軒失落萬分，幹什麽都沒勁。
蘇向揚道：“邱睿軒，我給你找了個劇本，你準備一下，過幾天跟我去試鏡。”
“什麽劇？”邱睿軒總算來了點精神。
蘇向揚笑笑：“是一部警匪片，主線劇情是打擊毒販，你剛演了一部好演的喜劇，如果繼續演這種類型的電視劇，可能會固定你的戲路。我覺得你可以挑戰一下這部電視劇，鍛煉下演技。”
怎麽說呢，不管是《麻辣綁匪》還是《來福酒樓》，對邱睿軒來說，都非常好演。
尤其是《來福酒樓》，這電視劇拍的時候，快起來那可是一天一集！
邱睿軒拍了這樣的電視劇之後，如果再去拍差不多的電視劇演差不多的角色，以後的戲路容易固定住，他甚至可能會習慣演這樣輕鬆好演的搞笑角色，演不了別的角色。
演員也是有舒適區的，邱睿軒上輩子一直演偶像劇，就是待舒適區裏，出不來了。
蘇向揚不會看不起偶像劇，他的影視公司，以後肯定是要拍偶像劇的，他應該還會給邱睿軒接偶像劇。
但他不會讓邱睿軒一直演偶像劇。
“我演警察？”邱睿軒來了興致。
“不，”蘇向揚笑得開心，“你演毒販。”
邱睿軒：“？？？”
“我打算讓你試鏡的是劇裏的大反派，一個害死了不少人，特別招人恨的大反派。”蘇向揚道。
邱睿軒忍不住問：“蘇哥你不愛我了嗎？”
蘇向揚吃驚：“我什麽時候愛過你了？”
開過玩笑之後，蘇向揚就開始勸說邱睿軒了。
這個角色表麵上是一臉正氣的警察，實際上卻是某個毒販的私生子，策劃了很多事情，雙手沾滿血腥。
邱睿軒以前沒有演過這種角色，可以挑戰一下，若是演好了……以後絕不會有人說邱睿軒演技不好。
最重要的是，這部電視劇收視率不錯，還有一些知名演員加盟。
想到這裏，蘇向揚道：“對了，根據可靠消息，你爸會演這部電視劇裏，被你試鏡的角色害死的警察局長。”
“我要演！”邱睿軒突然激動了，“蘇哥，我一定好好準備！”
蘇向揚：“……”絕對是親父子了，邱睿軒這麽期待能“弑父”的？
這部電視劇的男主早就定好了，是國內一個快四十歲的男演員，名氣不大是導演的朋友。
導演請邱成參演，就是希望自己的電視劇裏，能有個重量級演員。
至於邱睿軒……導演壓根沒請。
邱睿軒現在挺有名的，大家不覺得他會願意演一部投資不高的電視劇裏的反派。
這試鏡機會，還是蘇向揚主動聯係劇組爭取來的。
“蘇哥，劇本呢？給我看看！”邱睿軒起身。
蘇向揚道：“劇本我發你郵箱了，試鏡是下周四，這個人物你一定要好好琢磨，對了我還給你買了一本心理學的書，你也可以看看。”
“成！”邱睿軒答應下來。
邱睿軒一開始確實對演反派有點排斥，但等他看過劇本，這點排斥就消失了。
這個角色真的很瘋狂，劇裏的警察局局長很信任他也很愛護他，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下了殺手。
這是邱睿軒以前從未演過，也不覺得自己會演的角色。
但正如蘇向揚所說，演這樣的角色，確實可以讓他挑戰自己。
他甚至還可以“殺”了他爸！
因為兒子有了女朋友，要不了多久可能會結婚，於是接了不少劇給兒子攢家底的老父親邱成打了個噴嚏。
到底是誰在惦記他？
蘇向揚上輩子經曆過各種信息都能在網上輕鬆看到的時代。
比如反社會人格，這個時候大部分人都沒聽過，但在十幾年後，很多人聽過。
那時候的劇，也是什麽人設都有。
蘇向揚當時沒少陪手下藝人研究角色，現在也就幫邱睿軒分析角色，給了邱睿軒一些建議。
邱睿軒沒忍住道：“蘇哥，你懂的真多！”
“我懂的沒有季衛言多，你要是去找他，他還能給你找出來國外一些危險人物的資料讓你研究。”
邱睿軒歎氣：“拿到那些資料也沒用，我英語不好。”就季衛言平常看的東西，他壓根看不懂。
蘇向揚和邱睿軒聊完，又去看了看網上的消息。
喜歡《麻辣綁匪》的觀眾和喜歡《血染清河》的觀眾，還在幹仗。
幸好說的都是電影，沒有扯到季衛言和邱睿軒身上。
說起來，這兩人接下來要去港城參加頒獎典禮，他需要準備一下。
蘇向揚要忙的事情很多，自然也就沒有太在意網上的事情。
結果過了兩天，江湛深離開長溪鎮之前找到蘇向揚，說他勸祁洪海重視網上的事情，但祁洪海沒在意，長溪影視那邊呢，竟然還打算借機宣傳祁洪海的新電影。
好吧現在很多人，確實不怎麽重視網上的消息。
蘇向揚也沒招，隻能看著網上繼續鬧。
好在這時網民不多，還沒有微博，網上的事情不會鬧太大，過了些日子也就沒消息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蘇向揚帶著邱睿軒，去了S市參加試鏡。
邱成不在，而劇組導演在看過邱睿軒的演技之後，當場就定下了邱睿軒。
邱睿軒演技上確實有所不足，但圈子裏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其他演員也都這樣，隻要他願意琢磨，演好一部電視劇裏的反派還是沒有問題的。
更何況，他和邱成參演同一部電視劇，這本來就很有話題度，劇組那邊不會放過。
試鏡結束，邱睿軒找到這部電視劇的導演和製片人：“你們好，我飾演反派的事情，你們可以別告訴我爸嗎？”
“這個……”導演略遲疑。
邱睿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聽邱睿軒這麽說，導演答應下來。
他挺好奇的，也不知道邱成收到這個驚嚇，不，驚喜會是個什麽反應。
蘇向揚卻是順勢和導演商量起來，然後把自己公司的演員，塞了兩個進這個劇組。
他要的不是什麽重要角色，提出的片酬也不高，劇組那邊都答應了。
比如《來福酒樓》裏演武林盟主的演員，人家就給了他一個警察局看門大爺的角色。
這角色雖然很不起眼，但時不時會出場，後麵還會當目擊證人，也算不錯了。
蘇向揚幫邱睿軒拿下這個角色之後，就到了季衛言和邱睿軒去港城參加頒獎儀式的日子。
他們是跟著《麻辣綁匪》劇組一起走的，蘇向揚作為製片人和季衛言邱睿軒的經紀人，也能一起去，但他拒絕了。
一來他對港城不像其他人那樣向往，二來……公司這邊一堆事情，他確實走不開。
他們公司現在特別缺人才！
蘇向揚已經打算去別的公司挖點人回來了。
等《來福酒樓》播出，他公司的事情肯定會更多，要是全都由他管著，他怕是管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