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基與達瑪回基地和協會溝通的幾天，朧用幾隻蟲子在活體上做了一下試驗。
進一步求證自己的猜想。
草地上，朧與西索望著眼前一具已經死掉的士兵。
這人的頭顱碎開，但手腳還有保留，遭到了一定程度的傷害。
哢嚓……
接著，隻聽一陣古怪的動靜，屍骸慢慢從地麵站起，體內也湧現出了一股念力。
朧瞅了一眼蘭斯。
後者當即開槍射出子彈……
不過，子彈打在屍體上，造成的創麵很小，威力明顯是被抵消了……
西索甩出幾張紙牌，倏忽將士兵的一條腿和胳膊切掉。
即便如此，身體栽倒的屍骨依然在爬動，僅靠單個下肢的力量就跳了起來，撲向他們。
砰。
朧一記鞭腿，猶如出竅的利刃般踢出，將士兵肉身擊碎，直接炸裂。
“在生前被蟲子寄宿，精神會被控製……生命精氣會有一定程度上的減弱，像是被吸收掉了……在死後，借由蟲子當媒介，激發出了念氣。隻是單純的氣，有初步形成念力的傾向……念氣的收縮方式，分明就是想防禦。”朧開口道。
“也就是說，一旦被寄宿，大腦就變成了蟲子，由它來指揮，但礙於這種蟲子本身就沒什麽思維和智慧，隻能靠本能來驅動念氣……死後的氣，也是蟲子釋放出來的，先是吸收個體的能量，再轉化使用……”
隨著話語聲，便瞧屍體的碎肉組織裏，鑽出了兩隻蟲子。
原本是一隻的。
兩隻小蟲一暴漏在空氣下，就條件反射的激竄而起，襲了過來。
翅膀的扇動，外加這種速度……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也就是肉眼看到了，如果看不到的話，很容易就會被上身。
“本身附著在它們身上的這股念，或者說意誌，就具有一定的‘保護色’，在偷襲時，和‘絕’很像……麵對攻擊時，又能用念來抵禦，也難怪士兵們拿它沒什麽辦法。”
西索捏著紙牌的手輕輕劃動，兩隻蟲子就被一分為二。
落地後，和念一起消失掉了。
“這種蟲子自身很特別，不是單純寄生在血肉中產卵繁殖，來增加數量……而是將身上的念，和附帶的‘意誌’進行分裂，轉移到了另一個個體上。”朧語氣沉重。
轟轟轟……
這時突兀間，背後傳來了激烈的槍聲，還有炮火的炸響。
蘭斯二話不說，兩隻手分別抓起平森和丹格瑞，雙腿蓄力，小腿的皮膚開始浮現如烙鐵般的殷紅之色，下一秒如同一輛超跑，帶著兩人頃刻朝反方向逃走。
朧與西索消失在了原地，向聲源處探查過去。
來到小鎮近處，就見大批身穿白色防護服的士兵在對著長相、身形各異的動物瘋狂掃射，有活的，也有死的……儼然演變成了一場浩大的獸潮災難。
多到數不清……
感覺被寄生的數量起碼有幾萬隻，黑壓壓的一片，如黑色的汪洋。
原本駐守在鎮外另一頭，離鋸齒山脈更近的東果陀大軍也被逼退回來，他們的人數似乎少了許多……隻剩下了一千人不到。
被寄生的物種，有飛禽、有猛獸、還有一些爬行類的……發動攻擊的方式多樣化，意味著單純利用槍械，根本無從應付。
比如盤繞在頭頂的鳥群，如雨幕一樣激落。
對士兵而言，俯衝而下的殺傷，絲毫不弱於子彈。
迎著槍林彈雨，最前麵的野獸雖然一片片的倒下，但很快又站了起來……即使有一些被子彈摧毀掉了血肉組織，飛出的蟲子一樣會射向更近的目標。
士兵中有人的防護服被撕爛，慘叫著淪為了獸群的口糧。
也有的……在麵對這種場景時，被嚇破了膽，當即轉身逃跑……
似乎整個鋸齒山脈的物種，都離開了原本的棲息地。
分裂。
分裂這一特性太可怕了。
可能起初隻有一隻或幾隻蟲子，但經過這段時間的寄生與孵化，數目到了一個無法想象的地步。
人群中，有一個家夥特別顯眼。
是一名強化係的念能力者。
穿著東果陀的軍裝，沒有防護服。
他是唯一一個在洶湧獸潮中屹立不倒的人類。
自身爆發出的氣量比朧都要渾厚，在群獸之間簡直就是一個人形推土機。
凡是靠近他的生物，都會被他的攻擊攪成碎肉，此人的念能力破壞性和範圍極大，讓朧有一種見到了窩金的錯覺。
東果陀竟然有這樣的念能力強者！
他和西索都躲在人類軍方陣營的後麵，也就是小鎮的樹林裏，用‘絕’消掉了氣，便於隱匿。
有這個強化係的高手在，軍方的傷亡似乎得到了一定量的減緩。
士兵們雖然在逐漸後退，但陣線並沒有完全被寄生物們衝散。
“要失守了，戰場會再次擴大……”
朧心中篤定道。
就要招呼西索先行離開，忽然，他觀獸潮的深處，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滿頭長辮的男人，臉上繪滿了刺青狀的圖騰，一襲白袍。
是博茲瓦族人！
這人附近狂奔的寄生物，並沒有襲擊他。
然後，朧瞳孔一縮。
瞧到這位博茲瓦族人舉起雙手，對著天空，做了一番動作。
繼而，掏出一把匕首，抹了脖子……自殺了！
在他死後，並未像死屍一般重新站起，反而使得周遭的寄生物相繼停下腳步，聚攏到了一塊，開始吞食他的血肉……
連骨頭都沒剩，吃了個幹淨。
緊接，朧就感知到……龐大的獸群變得更為躁動，氣息也更加殘暴。
“撤！”
朧喊了一聲。
立馬飛速跑走。
西索也當即跟上。
……
小半天後，確定到了安全位置，脫離了鋸齒山脈的地域，他才停下身形。
一旁傳來響動，西索站定。
“怎麽了？”
後者問道。
以西索對朧的了解，他覺得……朧是看出了什麽。
“不是咒怨一類的能量……也不是直接性的死後念，反而是依靠媒介間接傳遞……賦有死後念的意誌，還具有一定性的規則……”朧對西索的聲音置若罔聞，大腦裏回放著剛剛那個博茲瓦族人的動作，喃喃自語。
猛地，他靈光一現。
好像啊……
好像卡金帝國的壺中卵儀式。
雖然呈現出的作用和效果是不一樣的，但類型很近似……有規則，有場地，有祭品、還有參與者，聯係之前的推斷，博茲瓦族擁有某種特殊的物品……
“誕生原始蟲……”
“看似很複雜，但其實再簡單不過……遠沒有壺中卵儀式那麽細致，目的就是為了延續種族生命，參與者是博茲瓦族人和王國君主雙方，場地應該就是整個東果陀，他們想要推翻政權，針對的是王室……祭品就是博茲瓦族人……”
“儀式一旦開啟，博茲瓦族人就必須不定期的獻祭自己，直到剩下最後一個‘生命的火種’，也就是最後一個人，分裂與寄生才會結束……”
朧不斷的囈語著，目光凝聚。
這一刻，他在進行頭腦風暴，完全忘掉了西索的存在。
“嗯？”
西索也是第一次見這種模樣的他，麵容似笑非笑，卻沒有打擾。
任由朧像個神經病一般，自言自語。
“某個東西，生出了原始蟲，讓它具備一些效果和能力……拉開儀式的序幕。”
“威勢和效果遠遠比不上壺中卵……壺中卵畢竟能讓一眾王子擁有念獸，而這種蟲子卻不是直接作用在博茲瓦族人的身上，就是純粹依靠其分裂演變的性質與能力，規則的約束性也沒有後者強，甚至談不上明顯存在。”
“場地過大，也會導致儀式的效果變弱……如果一開始，那隻原始蟲或者說第一批的蟲子被清理掉，博茲瓦族人恐怕都會死，絕不會變成這種局麵，儀式將提前結束……要是自己分析的沒錯，現在博茲瓦族人的活口，不能在剩餘的人獻祭後，滅掉國王，那勝利者就是對方，但能保住博茲瓦族人的火種。”
朧察覺到有規則，正是因為他和西索進入鋸齒山脈，遭受寄生野獸的圍攻。
被率先攻擊的人，不是他，而是西索……
出於對博茲瓦族人的敵意。
和自己使用念能力的先決條件很像，也正是他的能力依附著規則……所以，朧才會對規則特別敏感。
要知道，壺中卵儀式，王子們的念獸也會保護各自的主人，存在一定被動的防禦機製。
當然，在壺中卵儀式中，外人也可以插手，圍繞參與者，也就是王子們展開……他們才是主角。
目的是為了角逐出能繼任的下一代。
朧一開始沒想到，是因為場地……壺中卵的場地在巨鯨號上，諸多規則相當明顯，比如王子們看不到自己的念獸，在儀式沒結束前，不能離開巨鯨號等等，而博茲瓦族人的儀式，規則薄弱，談不上約束……場地也不明確。
但從現在戰場一步步的擴張來看，沒準會危及一整個國家。
範圍這麽大……根本不是儀式能影響的。
或者說，從一開始，這個儀式就對規則和場地要求沒那麽強……因為那個創造出儀式的東西，力量並不大。
即使現在看，蟲群的裂變很可怕……究其根本，若一開始就被滅殺掉，或是在初期就用碾壓性的火力清掃，不會導致這種後果。
是王國軍自己給蟲群創造了溫床……把事情發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無論儀式開始的條件和因素是什麽……肯定是達成了。”
“這些都是猜測，還需要一步步確認。”
“儀式的目的是保留最後一個種族生命，還是同歸於盡？如果是後者……那這個儀式就是第一次使用，概率太小了。更大的可能還是第一種，種族延續。”
“協會認定的威脅，是那件東西……它應該才是死後念的源頭。”
“來晚了，如果早一點來的話，根據儀式目的的不同，可以從規則方麵下手，提前讓儀式結束……但現在……”
若是為了種族延續舉行的儀式。
想要結束。
他們選擇有兩種，第一種，殺掉所有博茲瓦族人，隻留下最後一個。
第二種，宰了國王，讓博茲瓦族取得勝利。
其中關乎到一點，就是造化物能否覆蓋多人……
若涉及到了整個王室，那人就不在少數，每一個都是參與者？
所以，朧認為……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國王。
至於怎麽使其參與到儀式之中……條件是什麽，如何做到的？
朧想不通……但博茲瓦族人明顯已經完成了。
蟲子……已經清理不掉了，基數太過龐大，不是一開始的時候。
這種蟲子的危險程度，對他和西索來講，幾乎沒有……
可以看出儀式造化物比較一般，不像壺中卵誕生的那些念獸，都很可怕……希望僅僅寄托在一隻小小的蟲子上，沒有思想和意識。
唯獨一點，就是傳播快……
朧也不是很確定自己的推斷……隻是根據目前的情況看，這是最合理的。
還有一種解釋，就是這個蟲子，是黑暗大陸的物種。
這個想法就算了……朧更願意相信儀式的推斷。
“你……弄明白了？”
一邊的西索有些吃驚。
他聽不懂朧在說什麽……
但這位朋友卻仿佛洞悉了全局。
好像……從開始至結束，都盤算到了。
這是什麽頭腦？
明明作為隊員的他，還一頭霧水。
“不確定，先找到蘭斯他們三個回基地再說。”
朧應著。
西索的眼神，有些變了……
他了解朧，不認為朧是在胡言亂語……
朧做到的，他卻沒做到。
西索盯著朧的目光，略微炙熱了幾分……
明明這些天，他們接收到的訊息是同等的。
“嘖，能不能收了你這種肮髒的視線……”朧轉身走在前麵，頭也不回的冷聲道。
“嗬嗬嗬……”
西索笑而不語。
半晌，他們找到了蘭斯三人。
原路返回，前往邊界線。
在幾天後，踏進了離關口不遠，臨時搭建的基地。
卡基和達瑪也在。
朧找到手機，給尼特羅打去了電話。
把自己的想法和目前東果陀的形勢娓娓道出。
“嗯……你的猜測很有可能……看來事情比我想的還要嚴重……”
老爺子緩緩道，“還是要誇獎你一下，竟然這麽快就找到了方向，不愧是被我看中的人……”
“……都這個時候了，您就別貧了。要真是儀式，不太會威脅到外界，但東果陀這個國家，可能就沒了……以這種速度分裂下去，戰爭波及全國，沒幾個能活下來的。”朧淡淡道。
“趁現在還沒完全擴散，我覺得可以動用一些‘特殊物品’。”
“你是說核彈？”
“東果陀的政權也不可能讓其他勢力入境……外加現在戰亂的麵積已經不小，單靠個人或隊伍，很難阻止！扔一顆核彈下去，把蟲子都滅掉就完事了，這對v5來說，不難吧？”朧發出冷笑。
“有區別嗎？不還是會挑起國際糾紛和戰事……社會層麵的影響也無法估量，能人為做到的，沒必要走到那一步。”
“要不您跑一趟，或者多派些人手過來……您不會想著，還讓我獨立完成吧？”
朧心頭一沉。
“謔謔謔……這可不是我的任務。”
“……”
“照你說的，真是一種傳介儀式……隻要破壞或結束它不就可以了？”
會長打著哈欠：“哎呀，突然覺得有點困了……年紀越大，精神就越乏……加油，我相信你能做到。”
啪。
朧直接掛斷電話。
眯起眼睛……
死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