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旁觀……”

“他是在旁觀鬼殺隊與無慘的戰鬥。”

“中立……但不是絕對的中立。”

短短幾天後,產屋敷久野便油盡燈枯,已經無法行走,始終躺在被褥中由子女和妻子伺候著。

他的眼神似乎看不見東西了,但他依然在思考。

在他生命臨終前,為鬼殺隊的未來謀劃。

他嘴中呢喃著,思考著與朧有關的事。

他相信秀男的能力……隻是眼下鬼殺隊麵對的處境,除了一個無慘之外,還有朧。

秀男畢竟還小,他還有許多需要去學習的……

“父親。”

身為少年,臉上還帶有一點稚嫩之色的產屋敷秀男跪坐在久野身邊,眼眶泛紅。

“秀男……”

“我在,父親。”

“記住……隻要朧這個人不站到無慘那邊,或者再次變成了鬼,就絕對不要與他交惡……我想明白了,在他眼裏,無論是鬼殺隊還是鬼,應該都是一種趨於弱小的生物。他……他就像是蹲在樹根底下,觀摩螞蟻們打鬥的人類……他幫助鬼殺隊,不是為了讓鬼殺隊戰勝無慘,僅僅隻是在改變局勢。一旦無慘那邊顯露頹勢,他也一定會出手的……他是在尋找一種樂趣。”

久野抓住了兒子的手,力量很大,平靜且凝重的提醒道。

“是。”

秀男回答著。

經他這麽一說,朧像是某種高高在上,且極有惡趣味的人,更貼近了將蒼生視為兒戲,不珍重生命的形象。

也難怪他會這麽想……從表象上,的確如此。

但實際上,以眼下這個世界的生命,他們這些螞蟻,很難引起朧的興趣……他隻是在引導世界的走向。

當然,這種深意……是產屋敷久野以普通人的視角,永遠都無法洞察到的。

他誤會了朧。

但這也是他在頻死之際,耗費所有精力,所能得出的結論。

竭盡所能,掀開了罩在朧身上,神秘氛圍的一角。

“不過……他也低估了我們的意誌,鬼殺隊不是任由擺控的傀儡,我相信大家在不久的將來,一定會終結無慘的生命!哪怕他插手,想要幫助鬼挽回敗勢,也未必能成功……螞蟻雖小,卻有著自己的生命旅程和目的,這一點……不是他能影響的。”

產屋敷久野笑了。

在輕聲說完後,握住兒子的手,就掉落在了被褥上。

哭泣和哽咽的聲音,回響在屋內。

上一代鬼殺隊的主公,產屋敷久野,死去了。

門外站著的幾名柱,也是一臉悲痛。

這個男人為鬼殺隊所付出的一切,他們都看在眼裏。

隨後,鬼殺隊這邊,產屋敷久野下葬,主公交替,由還是少年的產屋敷秀男接過指揮棒。

產屋敷久野的死亡,並沒有影響到鬼殺隊的運作和行動,這恰恰是產屋敷一族厲害的地方。

不過,似乎也受到了主公死亡的激勵,一群柱們出任務的效率與戰績,變得更為耀眼。

以鬼的死亡,祭奠主公。

祭奠所有先輩與同僚。

以示,意誌!

……

砰!

另一邊,大名府邸。

無慘掀翻了麵前桌上的瓶瓶罐罐。

一直以來,他都在學習醫藥,為了能找到藍色彼岸花,他幾乎將所有相關書籍讀了個遍……包括地理和各個地域的史記等等,就是為了避免存在疏漏。

或想要攻破因藍色彼岸花缺失的那張藥方。

換而言之,單以學識來講,他稱得上是‘第一人’。

然而,此番惱火,不是因為彼岸花,而是……他手下的鬼正以驚人的速度被斬殺。

一年的時間,十二鬼月中的下弦就換了近十個新麵孔,快被血洗了兩撥。

這是從未有過的現象。

以往,下弦殺死柱級劍士也不是稀奇的事。

而這一次,鬼殺隊來勢洶洶,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不光是柱,包括那些普通的劍士,實力都突飛猛進。

“是誰?”

能讓鬼殺隊脫胎換骨,無慘相信即便是產屋敷一族也做不到,否則,這些年就不會一直被他壓著打了。

“新的力量……”

無慘指甲變得尖銳,在牆上劃出數道指痕。

他本來待得很愜意,現在因為鬼殺隊的事情,還要時常外出奔波,尋找新的對象進行轉化。

而且因為鬼殺隊出色的成員機製,他想要覆滅產屋敷一族也做不到……冒然暴漏身形,與鬼殺隊硬剛,對無慘來說,也存在風險。

他行事還是十分謹慎的,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出麵。

雖然瞧不上那些劍士,但作為老對手,無慘不敢小看那些人的意誌。

沉吟片刻,無慘暴怒猙獰的麵容恢複了平靜,轉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上弦之伍,彌令丸。

後者瑟瑟發抖。

從未見過無慘這般生氣。

“讓你找到那個人……還沒線索嗎?”

他輕聲道。

噗通一聲,彌令丸磕著頭,整張臉貼著地板,冷汗直流:“我……”

“他在遊郭。”

上弦之伍還沒出聲,無慘就先行說道:“北區奉行所的領導者,德川家臣的後裔。”

“你用了快一年的事情,都沒有打聽到他的半點下落。反而是我早在你之前,就收集到了一切訊息……我給了你變強的資格與機會,但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身為上弦,你有什麽用?”

“如果凡事都需要我親力親為的話,我還要你做什麽?”

無慘一句句的話,讓彌令丸如墜冰窖。

“大人……我……我現在就去……我一定把他給你抓來。”

“抓來?”

無慘揚起嘴角,麵露譏諷。

“你是在戲弄我嗎?”

“沒有沒有!”

彌令丸大驚失色,緊忙抬頭揮手。

然即,剛一仰首無慘就站在了他的麵前,一雙紅色的眸子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目光冰冷。

下一秒,彌令丸整具身體,就宛如爆開的西瓜一樣,四分五裂,鮮血飛濺。

唯獨一顆頭顱,被無慘抓著頭發,拎到了麵前。

“身為上弦之伍,你吃掉的柱,數量不多……特別是新一代的柱,你直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幹掉任何一個。在一天前,新上位不久的上弦之六已經殺掉了其中一個。他成為鬼的時間,遠遠小於你,但發揮的作用,卻遠比你要大……你還有什麽存在的理由?”

“……”

聽到這話,彌令丸呆住了。

怎麽可能?

那個家夥……做到了這種地步?

這種晉升速度。

“啊。”

話聲落下,門外突然跨進來一隻腳,並伴隨著清朗明快的招呼聲,“是在討論我嗎?”

彌令丸的視線隨之瞥去,發現來人正是上弦之六。

那個他很討厭的人。

“前輩,您這是怎麽了?又惹了大人生氣嗎?”

一雙七彩的瞳孔貼近,還有著一頭無垢般的發色,頭上戴著一頂特殊的帽子,正是萬世極樂教的教祖。

剛成為上弦之六的童磨。

“之前還說要送前輩一些珍貴的收藏品來著,想和前輩搞好關係,現在看……似乎您收不到了呢。”童磨與彌令丸四目相對,語氣也不知是真的想和彌令丸做朋友,還是在幸災樂禍。

“大人,要不是他出現,我在青林町可以將那兩個柱都殺死的,我……”

彌令丸緊忙解釋。

話裏所指的他,自然就是朧。

“嗯嗯嗯……”

無慘還沒吭聲,一旁的童磨就接過了話茬,一個勁的點頭,“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前輩你很強大的,讓我佩服得很……我要多多向你學習才是。”言畢,看向無慘,“無慘大人……不如先放了彌令丸吧,我相信通過這一次的失敗,他會知錯的。”

明明是在給自己求情,但聽到這番話,彌令丸卻瞳孔一縮,滿臉冒出青筋,惡狠狠的盯著童磨。

失敗這兩個字眼,以無慘的性格,是聽不得的。

“你這個……”

果然,彌令丸剛要爆粗口,腦袋頓時被無慘抓爛,血肉消融而亡。

“唉……有點可惜了。”

童磨一臉惋惜。

身為上弦,他們是可以直呼無慘名字的,當然要保持敬畏的心態。

這也是上弦所擁有的特權。

無慘對於上弦的重視程度,可不是下弦能比的,當然,想擁有的權利越大,就要越想辦法被無慘重視,贏得青睞。

“問出什麽沒有?”

無慘甩了一下沾滿鮮血的手掌,冷冷的看向童磨。

“和您想的一樣,的確是他……穿著黑色羽織的男人,是他將一種名為吐納的呼吸法帶到了鬼殺隊,另外就是產屋敷一族似乎換了人主事。”

童磨笑著,“那個女人的嘴巴很嚴,不過跟著她的幾位劍士,卻沒有她的意誌力……哎呀,殺死她,可是費了我好大的功夫,沒想到現在鬼殺隊的柱級劍士,都這麽厲害。”

“不過,她的味道……與我融為一體的感覺,真是美妙。”

被童磨吃掉的女人,是光柱小百合。

“我去吧。”

這時,屋內一處黑暗的角落,發出沉著的聲音。

“啊……您也在啊。”

童磨順勢望去,稍有驚訝,露出了笑臉。

“你倆一起。”

無慘微微眯起眼睛,吩咐道。

“是。”

“真讓人愉悅,剛剛升到上弦,就能和您一起為無慘大人辦事……這對我來說,是一個不可多得,與您增進感情的機會……還希望您能多多照顧一下我這個新人……我……”

童磨像是釋放出了善意,不過話說到一半,睫毛一顫,“走了嗎?”

顯然,對方沒興趣聽他廢話。

麵前的無慘,也消失不見。

童磨的情緒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依舊掛著笑臉。

因為他……沒有人性的情緒,他所有一切外化的表情,僅僅隻是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