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灶門炭平的家中,朧席地而坐,沒有半分拘禁感。

從炭平妻子的手中接過一碗熱湯。

他在山下購置了一座小的院落,就此落腳。

每當炭平帶著炭義郎下山賣炭時,都會前往他的住所,送去一些炭。

當然朧也是花錢的。

然後跟隨兩人上山,早上去,三人一同返回,正好能趕上午飯時間。

至於他送給炭義郎的玉飾,不出意外的,被退回了。

出於他對灶門一族的恩情,也知朧喜歡喝野菜湯,所以灶門炭平的妻子也會冒著風雪去采摘一些野菜……朧也是才知道,原來冬天還有野菜生長,而且僅限於午時陽光最熾烈的那段時間。

藍色彼岸花。

難怪……無慘找不到。

他本想著,拖著這副殘軀等到雪水消融,萬物複蘇的春夏之季,沒準才能品嚐到藍色彼岸花……這是常理。

冬天的山上除了樹木,花草本應皆枯。

朧垂下眼皮,望著鍋爐中攪動的野味,端起碗喝了一口。

說是野菜湯,其中似乎還添加了一些不知名的草藥,有淡淡的藥味,但不影響口感。

這種草藥多半是女人花錢買來的,而非采摘……至於目的嘛,當然是報答他了。

畢竟朧重病在身,女人是以這種方式在表達感激之情,沒有言語……也沒直接示意。

隻是默默用她的行動,付出著……

灶門一家依靠賣炭的收入十分有限,在這種經濟狀況下,還為了他掏出一筆支出來購買藥草,可見用心。

當然,朧也不是吃幹飯的。

偶爾也會指點灶門炭平的呼吸……

朧傳授他改良的日之呼吸,對炭平來說已經足夠了,他不是一個貪婪的人……也不想從朧身上有所求,每一次都是朧主動開口的。

他堅信朧的想法,是在生命彌留之際,讓‘呼吸’得以延續……

朧的身體狀況與他相似,是無法逆轉的。

就與灶門一族的另一個恩人,繼國緣一一樣。

灶門一族延續了這麽多代,要說炭平對於鬼是不知道的,那是假話。

他也清楚鬼給世間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但他們祖輩的意誌,隻是傳承這種呼吸,而非是與鬼對抗,所以,他隻要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就夠了。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

他享受這種靜謐美好的生活……所以關於鬼的事,他從不在家人麵前提及。

他要炭義郎做得,就是學會神樂舞,將呼吸傳下去……

就像祖輩答應繼國緣一時一樣,不讓這種力量遺失。

半晌,用完餐,朧與炭平坐在門外閑聊著。

隨著關係愈發熟絡,朧也知道了灶門一族的過往。

“每一代隻有一支血脈得以存活下來嘛……”

朧聽罷,歎了口氣:“可能是宿命吧……”

原來,灶門一族無論在哪個時代,生了多少孩子,最終好像都隻有一個能活下來。

其他的孩子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而夭折。

有一些是病故,有一些是戰爭,還有一些是意外……

這不由讓朧想到了後世無慘的出現,殺光了炭治郎全家,隻有他躲過了一劫。

無慘要是不出現的話,就沒有後續一連串的事情了,炭治郎的弟弟妹妹們也不會死掉……灶門炭十郎可是生了一堆。

唯獨留下了炭治郎。

按理來說,禰豆子也屬於‘死亡’的……而就是這種宿命的交際,才使得無慘找上了門。

最終炭治郎兄妹合力突破了原本的命運軌跡。

結束了這份因果。

這麽看……無慘死在炭治郎手上,也是宿命。

這種事……以朧對灶門炭平的了解,他應該是不會告訴炭義郎的,可能也正好到了他這一代,結合過去種種才察覺到了這一點。

灶門炭平是一個尊重命運的人。

他不希望這件事,對自己的後代產生任何影響。

“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

今天收獲不錯,之前與炭平聊天,他是不會道出這些事的。

朧喝掉最後一杯茶水,緩緩起身。

這時,炭義郎突然跑了過來,遞給朧一件東西。

是一根手杖。

“這是父親給朧先生做得。”

“謝謝。”

朧摸了摸少年的頭發,對炭平頷首示意。

然後接過拐杖,慢慢順著山路走遠。

炭平的妻子也從房中走出,向朧的背影彎腰行禮。

“父親……”

炭義郎瞅著朧幹癟的身軀,遊離在雪地上,一臉擔心:“朧先生真的沒問題嗎?”

朧會和他們一起上山。

但每次下山,都謝絕了他們父子倆相送。

也沒有讓侍女跟著。

始終是獨來獨往。

“沒事的……他已經到家了。”

炭平柔聲安慰著。

到家了?

炭義郎一頭霧水。

明明先生剛走……怎麽就到家了?

……

“以眼下自己的血肉生機,還能撐得時間不多了……不過,在這期間應該可以服下大量的藍色彼岸花,會產生一定的效果。有了積累後,再變成鬼吧……原本還以為要等得更久……這樣也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走在山路上,朧心中想著。

要讓鬼滅的世界重新煥發出新的力量體係,那麽需要進化的,就不單單是鬼殺隊的劍士和呼吸法……無慘這邊的鬼,也要跟上腳步,隻有這樣,才能碰撞出強烈的火花來。

“我身負的傳承之力……就看你們……有沒有本事得到了。”

灶門一族的種子,已經埋下了。

還有其他的土壤等待挖掘。

來到山腳時,撞見一些麵熟的獵戶也會同朧打招呼。

城鎮並不大,消息傳得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從外麵來了一位大人物,似乎與灶門家相識。

人很年輕……平易近人,沒什麽架子。

隻是身子骨不太好。

在街上走動一番後,朧來到了院落門前。

這是一處老宅,占地不大,剛剛被侍女們打理過,又雇傭了一些女婢和傭人。

此時,在宅門前,站著幾位翹首以盼的人。

朧的貼身侍女也立於一旁,沒有將幾人迎進去……似乎是打算等他回來。

而對方也沒有離開的打算。

朧一眼就認出了產屋敷一族的人,發型、五官雖略有變化,但這一族身為鬼殺隊的領導者,那種特有的氣質與眼神是不會變得。

更別提,他身邊的白發女子了……太有標誌性。

在朧看向產屋敷久野的瞬間,後者便有所感應,回望過來。

寬大的黑色羽織……比自己還要年輕。

手上拿著的,是一根拐杖……而非武士刀。

麵現病態……

就是他……一刀殺了鬼嗎?

產屋敷久野在瞧見朧的刹那,沉寂的雙眼就爆發出了光彩,卻很快暗淡了下去……那天晚上柳源看到的情景有限,隻目睹了神秘人揮刀時的風采,再無其他。

久野很難想象,他所期盼見到的……竟會是這樣一個人。

感覺身體狀況,與自己比,不遑多讓。

想是這麽想,久野還是打起了精神。

他隻是怕……所謂的契機,沒有自己預想得那麽好。

“大人。”

侍女見到朧,緊忙上前,道明產屋敷兩人的來意。

“進來吧……”

朧留了一句話,率先踏進門院。

稍許,將產屋敷二人帶到了正房。

朧脫下羽織,看向跪坐在墊子上的產屋敷久野,微微一笑:“見到我……很失望吧。”

“並沒有,一個人的力量不單單體現於表象……大人給我的感覺,很特殊。”

“嗬嗬。”